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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腊人(2)


  为了搞清这种发展的原因,我们必须了解自从希腊首领们渡过爱琴海、掠夺特洛伊城堡的财富以来希腊所发生的变化,当时那些远近闻名的英雄不过是最初级文明的产物,他们犹如四肢过于发达的孩子,生命在他们眼里只是一场漫长而又光荣的搏斗,充满了刺激、角斗、赛跑以及所有诸如此类的竞技,而我们现在的人如果不是为了面包和香蕉而埋头于日常工作的话,倒也未尝不愿意从事这些活动。

  这些血气方刚的武侠对待他们信仰的上帝的态度坦率质朴,就象是对待日常生活中所有的严肃问题一样。奥林匹斯山上的诸神在公元前十世纪曾经左右过希睹人的一切,但是他们都具有实实在在的人的形象,和地球上的人并无大区别。地球上的人是何时、何地、怎样与他们的上帝分道扬飚的,此中详情一直是个谜,从未有人搞清楚过。不过,九重之外的上帝对匍匐在地面的臣民所怀有的深情厚谊从未间断过,一直带有亲切的个性色彩,它使希腊的宗教表现出独特的魅力。

  受过良好教育的孩子当然都会知道,宙斯是非常强大的统治者,蓄着长长的胡子,偶尔狂暴地耍起闪电雳雳时,世界就象到了未日一样。尽管孩子们在摇篮里就听别人讲过神灵的故事,可是等他们稍一长大,能够自己读古老的传说了,便开始琢磨起这些可怕神灵的弱点。他们这时看到的神灵是在愉快的家庭晚会的灯光下出现的化装人物——他们彼此无休无止地恶作剧,参加凡人朋友们的政治争论,由于各支持一方而相互激烈争吵,因此,希腊尘世每发生一次争论,就必然会引起天国诸神之间的一场轩然大波。

  当然,宙斯虽然具有人类的弱点,但仍不失为非常伟大的上帝和无比强盛的统治者,为了安全起见,最好不要触犯他。不过,他还是“通情达理”的,对这个词的含义现在华盛顿议会中专门进行院外游说活动的说客们了解得一清二楚,宙斯也确实通情达理,如果掌握的火候得当,还可以疏通他。最主要的是,他具有幽默感,并不把他本人和他的天国看得太重。

  也许这并不是对宙斯的最好评价,但这一点却有着显而易见的好处,古希腊从未有过条例森严的教规,规定凡人应该把哪些看作真理,哪些看做谬误。由于没有现代概念中的“信条”,以及冷峻的教理和靠绞刑架推行教理的职业教士,全国各地的民众都可以按照自己的好恶来修改宗教思想和天国的概念。

  住在奥林匹斯山咫尺之遥的塞萨利人对自己的可敬的邻居奥林匹斯诸神的崇拜,当然要比住在遥远的拉科尼亚湾小村子里的阿索庇人差得多,雅典人自以为得到守护神雅典娜的保护,便可以对她的父亲宙斯放肆无礼,而住在远离通商要道的山谷里的阿卡迪亚人却坚持更为纯朴的信仰,最使他们恼火的就是以轻浮的态度对待宗教这样严肃的事情。福西斯的居民依靠人们对德尔法的朝圣来维持生计,所以他们坚信,阿波罗(这个在有利可图的圣地接受朝拜的天神)是所有天神中最伟大的一个,不远千里而来的人,只要腰包里还有一两个德拉克马,就应该去为阿波罗进香。

  犹太人只信仰一个上帝,这是他们区别于其它民族的标志,犹太人当时都聚集在一个城市里,势力日渐强大,终于击败了所有与之匹敌的朝圣地,从而保持了对宗教的垄断近一千年之久,不然要让人们只信奉一个上帝是不可能的。

  这样的条件在希腊是不具备的。雅典人和斯巴达人都想使自己的城市成为全希腊公认的首都,但都失败了。他们的努力只导致了徒劳无功的长年内战。

  个性这么强的民族肯定会为独立思考精神的发展提供广阔的前景。

  《伊利亚特》和《奥德赛》有时被称做是“幸腊人的圣经”。其实它们与《圣经》风马牛不相及,只不过是普通读物。从未跨入“圣书”的范围。这两本书讲述了叱咤风云的英雄们的冒险经历,人们总喜欢把他们认做是当时希腊人的上一辈祖先。这两本书汇集了不少宗教知识,因为天神们都无一例外地在凡人的相互争夺中各助一方,把正经事抛到脑后,只是尽情地欣赏在自己版图上展开的亘古罕见的大拼杀。

  荷马的著作是不是直接或间接地在米纳瓦和阿波罗的启示下才写成的,对于这一点希腊人从未考虑过。荷马史诗是文学史上的光辉一页,在漫长的冬夜里,它成为陪伴人们的良好读物,还可以使孩子们为自己的民族而自豪。

  这就是一切的一切。

  这座城市充满了知识和精神自由的气氛,弥漫着从来自世界各地的船只上散发出来的呛人气味,还点缀着富丽堂皇的东方绸缎,飘荡着饱食终日的人们的欢声笑语,泰勒斯就诞生在这里,在这儿工作,学习,最后告别人世。如果他探索出的结论与其他人的见解存在很大分歧的话,那么请记住,他的思想的影响具有一定的局限性,米莱图斯人一般都知道泰勒斯,就象一般纽约人都久闻爱因斯但的大名一样。如果问纽约人爱因斯坦是谁,他会说,爱因斯坦是留着长头发、叼着烟斗、拉着小提琴的家伙,他还写过一个人从火车这头走到那头的故事,登在星期日的报纸上。

  这个叼着烟斗、拉着小提琴的怪人抓住了瞬现即逝的真理之光,最终推翻了(至少是大大改变了)六十个世纪以来形成的科学结论。但是,这件事并未能引起千百万懒散随和的纽约人的注意,只是在自己喜欢的击球手想推翻万有引力而受到阻碍时,才会想起世界还有数学这门学问。

  古代历史教科书通常避开这个难题,只是印上“米莱图斯的泰勒斯,现代科学的奠基人”来敷衍搪塞。我们甚至可以想象出当时的《米莱图斯报》上登出这样的大字标题:“本地毕业生发现了真正科学的秘密”。

  泰勒斯究竟是何时、何地、怎样超越前人走过的老路,独自开创新的途径的,我也说不准,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不是生活在没有知识的真空世界里,他的智慧不是凭空臆造出来的。公元前七世纪,人们已经在探索许多新的科学领域,有大量数学、物理学和天文学的资料,可供学者随时参考。

  巴比伦的星球观察家已经在探索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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