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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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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永远不会爱任何人胜过爱爸爸,”她严肃地回嘴。 “有时候人们恨他们的妻子,可是不恨他们的兄弟姊妹,如果你是弟弟,你就可以跟我们住在一起,爸爸就会跟喜欢我一样的喜欢你。” 林惇否认人们会恨他们的妻子;可是凯蒂肯定他们会这样,并且,一时聪明,举出他自己的父亲对她姑姑的反感为例。我想止住她那毫不思索的饶舌,但止不住她,她把她所知道的全倒出来了。希刺克厉夫少爷大为恼火,硬说她的叙述全是假的。 “爸爸告诉我的,爸爸不说假话。”她唐突地说。 “我的爸爸看不起你爸爸,”林惇大叫。“他骂他是一个鬼鬼祟祟的呆子。” “你爸爸是一个恶毒的人,”凯瑟琳反骂起来,“你竟敢重复他所说的话,这是非常可恶的。他一定是很恶毒,才会使伊莎贝拉姑姑离开了他。” “她并不是离开他,”那男孩子说,“你不要反驳我。” “她是,”我的小姐嚷道。 “好,我也告诉你点事吧!”林惇说。“你的母亲恨你的父亲,怎么样吧。” “啊!”凯瑟琳大叫,愤怒得说不下去了。 “而且她爱我的父亲。”他又说。 “你这说谎的小家伙!我现在恨你啦!”她喘息着,她的脸因为激动变得通红。 “她是的!她是的!”林惇叫着。陷到他的椅子里头,他的头往后抑靠着来欣赏站在他背后的那个辩论家的激动神气。 “住嘴,希刺克厉夫少爷?”我说,“我猜那也是你父亲编出来的故事。” “不是:你住嘴!”他回答。“她是的,她是的,凯瑟琳! 她是的,她是的!” 凯蒂管不住自己了,把林惇的椅子猛然一推,这一下使他倒在一只扶手上。他立刻来了一阵窒息的咳嗽,很快地结束了他的胜利。他咳得这么久,连我都吓住了。至于他表姐呢,拚命大哭,为她所惹的祸吓坏了;虽然她并没说什么。我扶着他,直等到他咳嗽咳够了。然后他把我推开,默默地垂下了头。凯瑟琳也止住了她的悲泣,坐在对面的椅子上,庄严地望着火。 “你现在觉得怎么样,希刺克厉夫少爷?”等了十分钟,我问道。 “我但愿她也尝尝我所受的滋味,”他回答,“可恶的、残忍的东西!哈里顿从来没有碰过我;他从来没有打过我。今天我才好一点,就——”他的声音消失在呜咽中了。 “我并没有打你呀!”凯蒂咕噜着,咬住她的嘴唇,以防感情再一次爆发。 他又叹息又哼哼,就像是一个在忍受着极大苦痛的人。他哼了有一刻钟之久;显然是故意让他表姐难过,因为他每次一听到她发出哽咽的抽泣,他就在他的抑扬顿挫声调中重新添点痛苦与悲哀。 “我很抱歉我伤了你,林惇,”她终于说了,给折磨得受不住了。“可是那样轻轻一推,我就不会受伤,我也没想到你会。你伤得不厉害吧,是吗,林惇?别让我回家去还想着我伤害了你。理睬我吧!跟我说话呀。” “我不能跟你说话,”他咕噜着,“你把我弄伤了,我会整夜醒着,咳得喘不过气来。要是你有这病,你就可以懂得这滋味啦;可是我在受罪的时候,你只顾舒舒服服地睡觉,没有一个人在我身边。我倒想要是你度过那些可怕的长夜,你会觉得怎么样!”他因为怜悯自己,开始大哭起来。 “既然你有度过可怕的长夜的习惯,”我说,“那就不是小姐破坏了你的安宁啦;她要是不来,你也还是这样。无论如何,她不会再来打搅你啦;也许我们离开了你,你就会安静些了。” “我一定得走吗?”凯瑟琳忧愁地俯下身对着他问道。“你愿意我走吗?林惇?” “你不能改变你所作的事,”他急躁地回答,躲着她,“除非你把事情改变得更糟,把我气得发烧。” “好吧,那么,我一定得走啦,”她又重复说。 “至少,让我一个人待在这儿,”他说,“跟你谈话,我受不了。” 她踌躇不去,我好说歹说地劝她走,她就是不听。可是既然他不抬头,也不说话,她终于向门口走去,我也跟着。我们被一声尖叫召回来了。林惇从他的椅子上滑到炉前石板上,躺在那里扭来扭去,就像一个任性的死缠人的孩子在撒赖,故意要尽可能地作出悲哀和受折磨的样子。他的举动使我看透他的性格,立刻看出要迁就他,那才傻哩。我的同伴可不这样想:她恐怖地跑回去,跪下来,又叫,又安慰又哀求,直到他没了劲,安静了下来,决不是因为看她难过而懊悔的。 “我来把他抱到高背长靠椅上,”我说,“他爱怎么滚就怎么滚。我们不能停下来守着他。我希望你满意了,凯蒂小姐,因为你不是能对他有益的人;他的健康情况也不是由于对你的依恋而搞成这样的。现在,好了,让他在那儿吧!走吧,等到他一知道没有人理睬他的胡闹,他也就安安静静地躺着了。” 她把一个靠垫枕在他的头下,给他一点水喝。他拒绝喝水,又在靠垫上不舒服地翻来复去,好像那是块石头或是块木头似的。她试着把它放得更舒服些。 “我可不要那个,”他说,“不够高。” 凯瑟琳又拿来一个靠垫加在上面。 “太高啦,”这个惹人厌的东西咕噜着。 “那么我该怎么弄呢?”她绝望地问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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