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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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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希望这姑娘是个大小子,和我们一道走,好使我们解闷。” “我倒不希望如此。我希望她就像她现在这个样子跟我们一道走。” “上帝保佑,那可千万不行!你会把你自己变成一个大傻瓜。” 他们吃了早饭,结了账,道了别。这时,他们才发现马莉昂并没有夸大“这个国家的习俗”。三个主要的女人都十分热诚地拥抱他们,亲吻他们,而他们也吻了店里的三个主要女人。店主同样搂着他们,吻他们,他们也吻了店主。店里的人喊道:“希望你们回来,越快越好!” “不要过‘三鱼”而不人。要是你们的钱袋是空的,把你们的人带进来就行。对你们我们会按‘君子信用’办事。” 于是他们又重新上路。 他们来到一个小城镇。丹尼斯跑去买双鞋。店主也在门口,但眼睛却睁得大大的。他以一百八十度的鞠躬来迎接丹尼斯。店里的人马上给顾客试好鞋,把他送到街上,并站在门口的台阶上以优雅的姿势向顾客致敬告别。 两个朋友一致认为,跟这样的店主打交道真有福气。“不过话说回来,我的德国鞋可真耐穿。”杰勒德说了句公道话。 城外是条卵石铺的路。 “这为的是让市民和他们的家小礼拜天走路时不致把脚打湿。”丹尼斯说道。 丹尼斯这句简单的话,舌头的这一无心的动弹,给杰勒德的心中带来了“家”的感觉。“啊,多美!”他说道,“天啊!这是什么?一个绞架!上面吊着两个骷髅!啊,丹尼斯,这是多么叫人难受的悲惨景象!” “不,”丹尼斯说道,“这是一个令人舒服的景象,因为一个无赖悬在空中,就意味着少一个无赖立足于地上。” 他们又走了一小段路,来到两根石柱前。两根石柱之间是一个密布铁叉的大轮子,而缠在这些铁叉中的是可怕地散布在轮子上的骨头和破布片。 杰勒德用两只手掩着面。“啊,想想看,这些破布片和骨头就是一个人——一个和我们一模一样的人——剩下来的惟一东西!” “对不起!这是个两腿走路、偷鸡摸狗的东西。难道我们只不过是这样一个东西吗?” “你怎么知道他偷东西呢?难道老实人就从来不遭受死刑和酷刑?” “就我所知,我的亲友当中没有一个上绞架的。” “他们是运气好。请问,圣徒们是如何死的?” “死得很惨。但不是在勃艮第。” “你们在里昂对他们进行大规模的屠杀,而里昂在勃艮第的门槛上。对于你说来,绞架就证明有罪,因为你不读小说、传记。唉!要是你在我们至今为之悲叹不已的那个血腥日子里站在耶稣殉难地上,我真担心,你可能会看到竖立在那里的绞架而欢呼起来,因为马丁神父说过,十字架不过是罗马的绞刑架!” “这亵渎神明的老狗!” “瞎说,瞎说!他是个圣洁的、学识渊博的人。丹尼斯,要在当时,你恐怕会根据绞架本身来理解那十字架上的受难者。你会喊:把钉子钉进去!把矛戳进去!因为人们说这儿是三个歹徒、三个浪子。但是在那三个卑微的人当中,有一个是最早的基督教圣徒,另一个就是因为拯救这罪恶世界而被钉死的救世主耶稣。” 丹尼斯以人格向他担保说,在勃艮第,人们处理事情更近情理一些。沉思了一番之后,他补充说道,杰勒德所提到的耶稣受难的恐怖,他们本村的神父曾在复活节给他们讲过,也曾不止一次地使他愤怒地大声咒骂。“不过事情不巧是发生在一个蛮夷之邦,而且是远在大约一千年以前。唉,但愿这不是真事,但愿这至少是大大夸大了的事。你只消看看一切传说都是如何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就明白了。” 说罢他又沉思起来,突然之间竟气得脸通红:“你用你的书本知识来捉弄你目不识丁的朋友,欺负他,竟把圣徒和这些小爬虫相提并论,难道你不感到脸红吗?” 不一会儿,他又突然恢复了他的好脾气:“既然你能为小爬虫伤心,那你也同情吃腐肉的乌鸦吧!它们不比这些小爬虫差。难道你忍心让它们这些可怜的宝贝不吃晚饭空着肚子上床吗?要知道,这些都是它们的食物。要不是这儿那儿吊着的死小偷,饥饿的痛苦会把它们咬死的。” 杰勒德沉默了一段时间以后对他说,在他们之间,这个话题就算结束了,而巳永远结束了。“在有些事情上,”他说,“我们的心似乎迥然不同,我们的头脑也似乎是这样。但我还是照样喜欢你。”他带着无限的柔情和善意补充说。 接近下午的时候,他们听到前面有微弱的哀号声。随着他们继续往前走,这声音变得越来越清晰。由于走得很快,他们马上就赶上了哀号声的来源。二十来手持梭标的士兵,在几个衙役的伴随下正在向前行进,前面是一群他们驱赶的“动物”。这些动物为数有一百多个,年龄不一,只有几个真正说得上年老。雄性的一个个垂头丧气,默不作声;哀号声都是来自雌性的。明确地说,在法律的刀尖下遭到如此驱赶的动物都是些男人和女人。 “天哪!”杰勒德叫道,“他们是多大的一帮子!你瞧,这些小孩子总不可能都是小偷吧。有些还是抱在怀里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丹尼斯?” 丹尼斯建议他问问那带徽章的市民:“这儿是勃艮第。客气的问题总会得到客气的回答。” 杰勒德走近军官跟前,脱下帽子表示礼貌。这一礼貌倒也马上得到了回敬。他问道:“看在圣母的分上,先生,对这些穷苦人你们打算怎么办?” “嘿,小伙子,这跟你有什么关系?”那官僚怀疑地问道。 “老爷,我是个异乡人,求知欲很强。” “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我们打算怎么办吗?哼!要知道,我们——贾克,你听说了吗?这儿有个异乡人想知道我们打算怎么办。”两个军官感到痒痒的,因为竟然有人不知道他们碰巧知道的东西。不管在哪个时代,这都会使人感到痒痒的。不过,这一暗自好笑的心情受到了他们生性有礼的节制,为时很短。那军官再次转过身来,对杰勒德说道:“我们打算怎么办吗?哼!”此刻他又迟疑起来,这倒不是由于对他所干的事有任何怀疑,而是因为他正在寻找一个能表达这事的独特字眼。 “我们在干什么吗?小伙子——嘿——我们是在移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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