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帅克重返先遣连(6)


  “约赖达先生,让我伸手摸一下小香肠,然后再把我绑起来吧!要不然我简直要活不下去了。”

  巴伦从凳子上站起来,象醉汉那样歪歪倒倒地走着,走运桌子,把爪子伸向小香肠。

  激烈的战斗开始啦!所有在场的人都竭力不让他去摸,可又没法制止他。他们把他撵出伙房,免得他出于绝望把手伸到装有做肝肠的湿汤罐子去。

  约赖达伙夫气得冲着逃跑的巴伦扔了一整捆柴禾,还追在他背后喊道:“去啃你的木头棍吧!你这馋鬼!”

  这时,营部军官已聚集在上面,正经地等待着楼下伙房给他们准备的佳肴美味。没别的酒可喝,便喝这难咽的黑麦酒,用葱头汁染成黄色,犹太商人硬说它是祖传的最上等的法国烧酒。

  “你这小子,”扎格纳大尉对他说,“你要是再说这酒是你曾祖父从莫斯科逃到法国去,从法国人那儿买来的,我就把你关起来,一直关到你们家最年轻的也变成老头子为止。”

  正当他们每干一杯骂一声那位善于做买卖的犹太人时,帅克已经坐在营部办公室了。那儿除志愿兵马列克以外,一个人也没有。他作为营史记录人正利用全营在佐尔坦采停留的机会,往他的资料中补写将在未来进行的几次战斗的胜利情景。

  马列克正在打草稿,帅克进来时,他刚写完下面一段:“假如在我们灵魂的视野范围内出现了参加N村的战斗的所有英雄,在那里,N团一营与二营和我们营并肩战斗,我们就会看到,我们在N村的营表现了最杰出的战略才能,并无可置疑地促成了旨在彻底巩固我们在N村地位的N师的胜利。”

  “你瞧,”帅克对志愿兵说,“我又到了这里。”

  “我的天哪,让我好好闻闻你,”惊奇的志愿兵马列克说,“不错,你的确散发着一股监狱臭味。”

  “这只不过是,”帅克说,“一场小小的误会,你在忙什么呢?”

  “你已经瞧见了,”马列克回答说,“我正在往纸上描写奥地利的英勇保卫者们,可是我总是写不好。尽是些’N,(原著中此处为文字游戏:在营史记录员马列克的关于奥地利军光荣战斗史中,尽用”N“代表营。连……。一方面可理解为”某“连,”某“营。可是把”N“读成”nülo“,就有”大零蛋“。”瞎扯淡“的意思了。作者意在表示马列克写的那些N营。N连的故事都是实际上没有的事。),我要强调‘N,这个字母在现在和将来都富有不同凡响的完美性。除了大家都知道的之外,扎格纳大尉还在我身上发现了少见的数学才能。我得检查营里的账目,现在我得出了一个结论:我营处于完全消极状态,只是等着跟自己的俄国债主进行较量,因为不管是在失败或在胜利之后,都能放手偷盗一番。其它一切就无所谓了。即使是我们的脑袋都开了花,可是记载我营胜利的材料还在。因为给我这个营史记录员的光荣任务,就是写:‘我营又对那自认为胜利属于他们的敌人发动攻击。我方战士的进攻和肉搏,没有费多少时间。敌人狼狈逃窜,一窝蜂拥到他们的战壕里,我们无情地刺杀着,他们便在一片混乱中放弃了自己的战壕,给我们留下一大批受伤的和没受伤的俘虏。’这就是最光辉的时刻之一。谁熬过了这一关,便通过战地邮政给家里捎信说:‘人们一个劲儿揍屁股,我的爱妻!我身体很好。你已给我们的小淘气断奶了吗?你可别教他管别人叫”爸爸“,这将会使我非常难过。’书信检查机关把’人们一个劲儿揍屁股,这句话划掉了,因为不知道是谁揍了谁。这句话可以作各种不同的解释;写得模棱两可。”

  “要紧的是要把话说明白,”帅克随便答了一句。“一九一二年在布拉格的圣。伊格纳茨住着一些传教士,其中一位在讲坛上说,他在天上可能谁也碰不着。洋铁匠库利谢克参加了这次晚祷活动。晚祷后,他来到酒店里,对人说,这个传道士肯定要闯不少祸,因为他在教堂里都敢公开说,在天上碰不到任何人。为什么单单让这种人上讲坛呢?说话应该清楚明,不应该转弯抹角。几年前在乌布莱什库酒店里有一个管事。他有一个不好的习惯:当他下了班,兴致勃勃往家走时,总要弯到一家夜咖啡馆,跟一个不相识的客人喝上几杯;而每次干杯时他都要说:‘我们对你们,你们对我们……,为此,他挨了伊赫拉瓦一个很讲礼貌的先生一记大耳光。咖啡馆门房早晨把他被打掉的牙齿扫出去时,顺便把他那个小学五年级的女儿叫来问道,一个成年人嘴里该有多少颗牙齿。因为她不知道,门房便打掉了她两颗牙齿。第三天他收到管事一封信。管事为自己使他感到不快一事表示歉意,他说他并不想说任何粗鲁话,可是公众不懂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因为’我们对你们,你们对我们,这句省略语的全意是‘我们对你们,你们对我们没什么好生气的,。谁想要说双关语,首先应考虑周到点。心直口快的人是很少挨嘴巴子的。假如说有人因为说不明白话已经挨过好几次打了的话那就要注意在大庭广众之中最好免开尊口。不错,有人会以为这种人是阴险的。让人不明底细的人,因此还狠狠揍过他好几回。但这一切都要取决于他是否识相和能否自我克制。他只身一人,而同他作对的和感到受了侮辱的却有许多人。他要是和他们干起来的话,他挨的打还要多两三倍。这种人必须谦虚些。有耐心些。在鲁斯列有一个叫考伯的人。有一次,是个星期天,他在城郊游玩了一番,从贝尔东克磨坊那儿回去,在库德拉吉采的一条公路上被人在他背上错扎了一刀子。他背上插着这把刀子就回家了。他老婆给他脱外衣时,好好儿地把刀从他背上抽出来,当天就用它来切肉丁了,因为这把刀是用佐林根(德国城市,以产优质钢著名。)钢做的,磨得又锋利,而他们家里的刀又钝又破得象把锯子,都没法用了。后来她还想要得到一整套这样的刀,便老在礼拜天叫她男人到库德拉吉采去散步。可是他只肯上鲁斯列的潘采特家去,在潘家的厨房里坐坐,主人看出了他的来意,没等他摸到他的什么东西,便把他撵了出去。”

  “你一点儿也没变呀!”志愿兵对帅克说。

  “没变,”帅克简短地回答。“我也没时间顾上它。他们甚至想把我枪毙掉,可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的是我从十二号起就没地方领军饷了。”

  “你在我们这儿现在是领不到军饷的,因为我们正开往索卡尔,军饷要等打完这一仗之后才发给我们,我们得节省些。我算了一笔账,假如在那儿打十四天,那么每阵亡一个士兵就可省下二十四克朗七十二哈莱什。”

  “你们这儿还有什么新鲜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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