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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步走(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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帅克接上话说: “上尉先生,我先就跟你打过招呼,说我要给您讲的是一个很愚蠢的故事。” 卢卡什上尉只是挥了一下手,说:“你那些机灵故事我已经听够了。” “不可能每个人都那么机灵,上尉先生,”帅克令人信服地说,“总得有那么些蠢才作为例外,要是人人都那么机灵,那么世界上的智慧就会多得每到第二个人又得是个十足的蠢才了。比方说,报告,上尉先生,要是人人都懂得自然规律,能够算出天体之间的距离,那他只会给周围添麻烦。就象恰佩克先生那样,他常上‘杯杯满,酒家去喝酒。夜里,他总是从酒店走到街上,观察天上的星斗,然后再转身回来,挨个挨个地对人们说:‘今天的木星特亮,你这个土包子,不知道你头顶上是什么星?离我们可远哪,下贱胚,要是用大炮把你轰出去,按照炮弹的速度你得在太空飞上好几百万年。’他自己又恰恰就是这么个下贱胚,总是以一般电车的速度跑到酒店外边去,大概每小时十公里。要不我再举一个,上尉先生,蚂蚁的事例……” 卢卡什上尉在卧榻上欠起身子,祈祷似地把双手交叉放在胸前,说: “帅克,我简直奇怪自己怎么总要找你来聊天。这么长时间我对你是很了解的呀!” 帅克同意地点点头说: “这是个习惯,上尉先生,就因为我们早就互相了解了,还一块儿见过不少世面。我们一块儿吃过许多冤枉苦头。容我报告您,上尉先生,这是命运。皇上干的,件件都是好事。他把我们联合到一块儿来了,我也别无他求,只望能尽量多为您效劳。您饿了吗,上尉先生?” 重又躺下的卢卡什上尉说:帅克这最后一个问题是他们这场难受的谈话的最好收场。让帅克去打听一下晚饭做得怎么样了吧。帅克要是离开他出去一下,他肯定要好受些,因为卢卡什上尉从帅克那儿听来的这些愚蠢故事比整个从萨诺克出发的行军还要使他困乏。他真想睡着一会儿,可又睡不着。 “这是因为臭虫太多的缘故,上尉先生。有一种老说法:神父爱长臭虫。你到哪儿也找不到象神父家里那么多臭虫。在上斯托杜尔卡教区里,扎马斯迪尔牧师甚至写了一本论臭虫的书。那些臭虫在他布道的时候也在他身上爬来爬去。” “我刚才对你说什么来着?帅克,你是到厨房里去还是不去?” 帅克走了。巴伦也踮着脚尖象影子般紧跟在帅克后面走了出去…… 当第二天清早该营从利斯科维茨开往斯塔拉索尔—桑博尔一线时,那该死的牛肉还没有煮烂,战地伙房带着它,准备在路上继续煮,在半路上休息时把它吃掉。 给士兵们在路上煮了黑咖啡。 杜布中尉又在双轮救护车上躺下了,因为从昨天起他就感到难受。最倒楣的是他的勤务兵。他得在双轮车旁跑个不停;而且杜布中尉还一个劲儿地骂他,说他昨天根本没伺候他,以后要好好跟他算账。勤务兵每时每刻都得给他送水来喝,等他一喝下去又吐了出来。 “你笑谁?笑什么?”他从双轮车上嚷道。“我要教训教训你,你别想耍我!你总有一天会认识我的!” 卢卡什上尉骑在马上,旁边走着的是帅克。帅克起劲地往前走着,象急着要跟敌人干一仗的样子。他照例高谈阔论地讲了起来: “上尉先生,您注意到了吗?我们有的人真象苍蝇一样,还没背到三十公斤就忍受不了啦。您得象已故的布哈内克上尉生前说我们那样说说这些人。布哈内克上尉是为着陪嫁钱而自杀的。他从他未来的丈母娘那儿拿到这笔陪嫁钱,却把它花在窑姐儿身上。后来又从第二个未来的丈母娘那儿拿到一笔陪嫁钱。这笔钱用得还比较节省,是慢慢地在打扑克的时候输掉的,没花在女人身上。也没多久,又得去打第三个未来的丈母娘的主意。他拿到第三个丈母娘的陪嫁钱买了一匹阿拉伯公马,是匹杂交马……” 卢卡什上尉从马上跳了下来: “帅克,”他厉声说,“你要是再谈第四次的陪嫁钱,我就把你从这山坡上推下去。” 他又跳上了马,帅克一本正经地接着说:“报告,上尉先生,没法谈第四次的陪嫁钱了,因为他在得第三次的陪嫁钱后就自杀了。” “总算到头了,”卢卡什上尉轻松地舒了一口气。 “可别忘了说说那些人,”帅克接着说。“布哈内克经常给我们作报告。我认为,士兵们一开拔,就得象他那样把所有士兵都掌握住。他常常宣布休息,把我们集合到一块儿,就象小鸡围着抱蛋鸡一样,接着就开始对我们讲解起来:‘你们这些饭桶,你们根本不晓得珍惜在地球上的行军,因为你们都是一些没文化的土匪,看到你们,真叫人恶心。要是让你们到太阳上去行军,一个在咱们星球上只有六十公斤重的人,到那儿就会有一千七百公斤重,那你们就活不成啦,哪里还能行军!你们的军用背包就会有两百八十多公斤重,差不多有三公担;那杆枪就会有一百五十公斤,你们就得哼哼唧唧没个完,累得跟条被追赶的狗一样,耷拉着舌头走路了。’我们中间有个教员出身的倒楣鬼,他竟敢要求就这一点发表意见说:‘请允许我说几句,上尉先生,体重为六十公斤的人到月球上只有十三公斤。咱们在月球上行起军来就会轻快些,因为咱们的军用背包在那儿就只有四公斤重。在月球上咱们就会飘起来而不需行军。’……‘这还成什么体统?’已故布哈内克上尉说:‘你这混蛋,你是想吃耳光了吧?好得很,我赏你一个一般人世间的耳光。我要是给你一个月球上的耳光,那你会因为体轻而飘到阿尔卑斯山去,碰得粉身碎骨;我要是给你一个太阳上的重耳光,你那套军服就会变成稀粥,你的脑袋就会直飞非洲。’于是给了他个人世间的普通耳光。这个爱多嘴的人哭了起来,可是我们还是接着行军。在整个行军过程中,他一直哭着。上尉先生,他嘴里叨咕着什么人的尊严问题,说对待他象对待畜生一样。后来上尉先生把他送到警卫室关了两个礼拜,还罚了他六个礼拜的劳役;可没等服完劳役,因为得了疝气病,他们就逼着他在兵营里翻单杠,说他是装病,他受不了这个活罪,死在陆军医院里了。” “这件事真不寻常啊,帅克,”卢卡什上尉说,“我已经说过几遍了,你有一种特别的方法让军官们得到消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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