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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利塔河畔摩斯特到索卡尔(9)


  Wieder eine Besprechung,der Teufel soll das alles buse-rieren.(德语:“又是会议,见他的鬼去吧。”)把耳机放下!叫万尼克来听电话。“

  军需上士万尼克接电话:“Rechnungsfeldwebl Vaněk,Herr Oberleutnant.”(德语:“我是军需上士万尼克,上尉先生。”)

  “万尼克,你马上给我另外找一个勤务兵。巴伦这混蛋昨天夜里到今天早上把我的巧克力都偷吃光了。把他绑起来?不,把他送到卫生队那儿去。这小子块头大。肩膀宽,让他上战场抬伤兵有劲儿。我马上叫他来见你。请你马上在团部办好手续,立刻回连里来。你看,我们马上会开拔吗?”

  “一点儿也用不着忙,上尉先生。那次我们跟第九先遣连走的时候,让人家揪着我们的鼻子(意谓受别人愚弄。)拖了整整四天。跟第八先遣连也是这样。只有跟第十先遣连好一点。那次我们进入完全战备状态,中午得到命令,晚上就开拔了。可随后撵着我们跑遍整个匈牙利,根本没搞清哪个战场上的哪个窟窿需要我们堵上。”

  卢卡什上尉自从当了十一先遣连连长以来,一直处于一种所谓和稀泥的状态中,所谓和稀泥,就是竭力将各种极不相同的观点加以调和。

  所以他回答说:“对,可能是这样。已经是这样了。你看,我们今天不会开拔吧?九点钟我要到上校那儿去开会。嗯,顺便问一句,你知道,今天该你值班吗?我只是这么说说而已。你给我开一张……等一等,开一张什么来着?哦,列一张军士花名单,注明他们的军龄……再开一张本连应领粮饷的清单。把民族写上?对,对,民族也要写上……最重要的是你赶快给我派个新勤务兵来……今天普勒施纳准尉和他的弟兄们在干什么?Vorbereitung znm Abmarsch.(德语:“准备开差。”)结账?午饭后我就来签字。谁也别放进城去。到军营小卖部去?午饭后去一个钟头……叫帅克来听电话……。帅克,你暂时别离开电话。“

  “报告,上尉先生,我还没喝早咖啡哩。”

  “那你快去把咖啡端来,就在办公室电话机旁守着,等着我叫你。你知道什么叫传令兵吗?”

  “就是跑来跑去的,上尉先生。”

  “对,就是要随叫随到。你再提醒万尼克一声,要他给我找个勤务兵。帅克!喂!你在哪儿?”

  “我在这儿,上尉先生,刚才我端咖啡去了。”

  “帅克!喂!”

  “我在听着哩,上尉先生。咖啡全凉了。”

  “你已经知道得很清楚,勤务兵是干吗的,帅克,你给我注意着他点儿,随后告诉我,这个新来的勤务兵怎么样。现在把电话挂上吧。”

  为了谨慎起见,万尼克的罗姆酒装在一只贴有Tinte(德语:墨水。)标签的瓶子里,这时他正一边喝着掺罗姆酒的黑咖啡,一边望着帅克说:“咱们那位上尉打起电话来老爱大声嚷嚷,让我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帅克,从各方面看你跟上尉先生一定很熟。”

  “我们亲如手足,”帅克回答说,“情深谊长。我和他共过不少患难。他们屡次想把我们拆散,可是我们又凑到一块儿来了。他什么事儿都信赖我,有几次连我自己也感到吃惊。您刚才一定也听到了:他要我再叮嘱您一句:给他找个新勤务兵,说我还得帮他注意观察着点,然后给他作个鉴定。哪个勤务兵也不中上慰先生的意。”

  施雷德上校将先遣营的全体军官找来开会,无非是又想表现一番他的演说才能。此外,就是要处理志愿兵马列克的案子。马列克因为拒绝打扫厕所,被施雷德上校以反叛罪行送到了师部军法处。

  马列克昨夜从军法处拘留所被转移到了团部禁闭室。在将志愿兵送回团部来的同时,还附有一份军法处的公文,公文写得杂乱无章。里面说:这种情况不能构成反叛罪。因为志愿兵不应打扫厕所,然而可以按Subordinationsverletzug(德语:破坏军纪。)论处;这种违反军纪的行为可以因战场上的良好表现而撤销处分。根据上述理由,应将被告志愿兵马列克送回该团,至于破坏军纪的审讯将延期到战争结束时进行。马列克如再重犯错误,则再行处理。

  此外还有一个案件。与处理志愿兵马列克案件的同时,师部军法处还把冒充排长的德维莱斯从拘留所转移到团部禁闭室。他是不久前从军医院调到团里的。他有一枚银质奖章。志愿兵徽章和三枚星章。他给大家讲述六先遣连在塞尔维亚的英雄事迹,说整个连只剩了一个人。审查证明,战争刚开始时,的确有个叫德维莱斯的离开了第六先遣连,可他不是志愿兵。据第六先遣连的上级旅部提供的证明材料称:一九一四年十二月二日从贝尔格莱德败逃时,当时提出授予银质奖章的那一份名单中,根本没有德维莱斯其人;至于士兵德维莱斯是否在远征贝尔格莱德时期曾被提升为排长一事,则无从证实,因为整个六先遣连及其军官都在贝尔格莱德的圣萨瓦教堂附近一仗后杳无音讯了。德维莱斯在军法处辩护说,的确答应过发给他一枚银质奖章,所以他在医院时向一个波斯尼亚人买了一枚。至于志愿兵的绶带,他是在喝醉的情况下绣上去的,他还一直佩戴着,因为他一直没有醒酒,而且因为拉痢拉得人衰弱不堪。

  会议在讨论这两件案子之前,施雷德上校指示说:军队不久就要开拔了,开拔之前,要多碰碰头。又说他得到旅部通知,他们正在等候师部的命令,让士兵作好准备,各连连长要密切注意,不让一个士兵溜掉。随后又重说一遍他昨天说过的话。又把最近的战局论述一番,并指出任何足以挫伤士气和斗志的行为都是不允许的。

  他面前的桌上钉着一张作战地图,上面用大头钉插着一面面小旗,可是小旗都倒了,战线也挪动了。标着小旗的大头针散落在桌子底下。

  夜里,整个战局都被团部一个文书养的那只猫搅得面目全非。这畜生在奥匈帝国的战场上拉了屎,它想把屎盖起来,就把小旗一面面拔了出来,把猫屎糊得阵地上到处都是,它又在火线和桥头堡撒了泡尿,把所有军团弄得一团糟。

  施雷德上校是个深度的近视眼。先遣营的军官们兴冲冲地看着施雷德上校的手指头慢慢靠近那一小摊一小摊的猫屎。

  “诸位,从这儿到布格河上的索卡尔……”施雷德上校带着一副具有先见之明的神气说着,并根据记忆熟练地将食指伸近喀尔巴阡山,结果捅进一堆猫屎里去了;猫屎使作战地图立体化了。

  “Was ist das,meine Herren?”(德语:“这是什么,诸位?”)当有些什么粘糊糊的东西沾在他的指头上时,他惊奇地问道。

  “Wahrscheinlich Katzendreck,Herr Oberst,”(德语:“上校先生,好象是猫屎。”)扎格纳大尉毕恭毕敬地代表在座的军官回答说。

  施雷德上校马上跑到隔壁办公室去,随后便听到那儿发出一阵可怕的咆哮,上校恶狠狠地恫吓说要办公室的人把所有的猫屎舐光。

  经过短短一番审讯,查出那只猫是小文书茨维贝尔斐什在两个星期前带到办公室来的。事情查清之后,茨维贝尔斐什就卷起铺盖,由老文书把他带到禁闭室去了;他得一直留在那里静候上校先生的发落。

  整个会议实际上就这么结束了。施雷德上校气得涨红了脸,回到军官们面前时,他已把讨论志愿兵马列克和假排长德维莱斯两案的事儿忘了。

  他简单地说道:“请诸位军官先生作好准备,听候我下一步的命令与指示。”

  这么一来,志愿兵和德维莱斯仍然由岗警看守着关在禁闭室里,加上后来关进去的茨维贝尔斐什,他们可以组成“马利亚什”(见本书第三〇九页注①。)牌局了。打完“马利亚什”,他们又麻烦警卫帮他们捉床上的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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