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帅克当了团队随军神父的勤务兵(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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刹那间他变得凶猛起来,想把帅克从座位上推下去。 帅克毫不含糊地以他体力上的优势把神父制服之后,神父问他:“今天是星期一还是星期五?” 他还好奇地问,不知眼下是十二月还是六月。他表现了提出五花八门的问题的惊人才能:“你结婚没有?爱吃戈尔刚左拉(意大利乳酪。)吗?你家有臭虫吗?你过得怎么样?你的狗是不是发狗瘟?” 他变成了个健谈者,说他买马靴。鞭子和马鞍时还欠着账;又说他几年前得过淋病,是用高锰酸钾治好的。 “别的事连想都没时间去想了,”他打着嗝说。“你也许觉得太麻烦了,可是,嗯,嗯,叫我有什么办法!嗯,你饶了我吧!” “所谓热水瓶者,”他又继续说,把前面说的话全忘了,“乃一种可使饮料与食品保持其原有温度之容器也。喂,伙计,你觉得桥牌和二十一分,哪种打法公道些?” “真的,我象在哪儿见过你,”他喊了起来,还想拥抱帅克,用他那流着口涎的嘴唇去吻他,“咱们一块儿上过学。” “你是个好小子!”他温和地说,一边抚摸着自己的腿,“我们分手以来,看你长得多高啦!我能见到你,我的高兴劲儿就胜过一切苦痛。” 他沉浸在诗一般的情绪中,开始谈起回到那幸福的面颊和炽热的心的光芒照耀下。 然后他跪下来祷告:“圣母马利亚,愿你快乐,”同时放开嗓门哈哈大笑。 他们总算到了神父的住处,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他弄出马车。 “我们还没到哩!”他嚷着。“救命啊,他们要绑架我!我还要往前走!”他们就象从壳里把煮熟的蜗牛肉往外拽一样地把神父从马车上拖了出来。有一会儿真好象要把他扯成两半了,因为他的两只脚死死夹住座位不放。 但他这时候也还是大声笑着,说他耍了他们。“诸位,你们非把我扯断了不可!” 他们把他拖进大门,上楼梯到他房间,象扔一只口袋那样把他抛在沙发上。他说他决不付这份汽车钱,因为他没有租这辆车,他们足足花了一刻钟向他解释说他坐的是马车。即使这样,他还是不肯付钱,否认自己坐了马车。 “你们想耍弄我,”神父说,意味深长地向帅克和马车夫挤了挤眼。“我们是走来的。” 突然,他又慷慨起来,把他的钱夹子扔给马车夫:“你全拿去吧!Ich kann bezahlen.(德语:“我可以付钱。”)我不在乎这几个小钱!“ 说得更确切一点,应该是他不在乎这三十六个克里泽(德国旧辅币。)。因为除此之外他钱包里已一无所有了。马车夫把神父通身搜查了一遍,还说要打他的耳光。 “那你就打吧,”神父回答说。“你以为我吃不住吗?我吃得住你五下。” 马车夫在神父的坎肩口袋里搜出了一枚五克朗的硬币,拿走了,一路上还在埋怨自己命不好,埋怨神父耽误了他的时间,少付了车钱。 神父好久未能入睡,因为他一直在琢磨各种新的计划。他什么都想干:弹钢琴,练跳舞,炸鱼吃,等等。 后来,他又答应把他的妹妹许配给帅克,可是他根本没有妹妹。他还要求把他放到床上,最后又说,他希望别人承认他是一个与一头猪的价值相等的人,说着说着便呼呼睡去。 三 早上,帅克走进神父的房间,发现他正躺在沙发上苦苦寻思:怎么可能发生这样的事,竟然有人用一种特殊的方法把他淋得通身湿透,两个裤脚管全都紧贴在皮沙发上了。 “报告,神父先生,帅克说,”您昨天夜里……“ 他三言两语向神父解释清楚,说是他错认为自己挨淋了。神父头昏脑胀,神情沮丧。 “我记不起来,”他说,“我是怎么从床上落到沙发上来的。” “您压根儿就没上过床。我们一回来就把您扶上沙发,往别处就再也弄不动了。” “我都干了些什么?我究竟干了什么事没有?我兴许是喝醉了吧?” “神父先生,您醉得象一滩烂泥,还耍了点酒疯。我看,您还是换换衣服,擦洗擦洗,舒服些。” “我觉得好象被人狠狠揍过一顿似的,”神父诉苦说,“口渴得要命。昨天我没跟别人打架吧?” “还没闹到这步田地,神父先生。口渴嘛,您昨天就口渴了,这不是一下子就能好的。我认识一个木匠,他在一九〇一年除夕那天,生平第一次喝醉了。第二天元旦,他口渴得要死,人也很不舒服,便去买了条青鱼,又喝了起来。天天这样,一连干了四年。谁也没法劝阻他,因为他每逢星期六就买一条青鱼,吃上一个礼拜。就象九十一团的老军士说的,这是一种恶性循环。” 神父无精打采,心绪抑郁。这会儿谁若听他说话就会以为他常去听亚历山大。巴切克博士的演说(亚历出大。巴切克是个绝对禁酒论者,在一九一八年十月二十八日后,他常作有关禁酒的演说,得到官方支持,因为这些演说可以转移当时人们对政治和经济困难的注意力。),听他宣称“让我们向酒魔宣布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吧,这魔鬼正残杀着我们最优秀的男儿”,或者读他写的《道德散论》。 的确,他略微有所变化。他说,“假如喝的是一种高贵饮料,比如阿拉伯甜酒。南斯拉夫樱桃酒。白兰地酒,那就好了。可是我昨天喝的却是松子酒。真奇怪,我怎么会喝得那么津津有味。其实味道糟透了!要是黑樱桃酒也好些。人们想出各色各样的鬼东西,然后就跟喝水一样地来喝它。这种松子酒味道不好,颜色也不漂亮,喝了辣嗓子。要是有一点儿真正的杜松酒也好,象我上次在摩拉维亚喝的那种一样。可这次喝的松子酒却是用一种木酒精和油熬出来的。你瞧,我老打嗝!俄国白酒是毒药,”他肯定地说,“必须是真正的原装货,不是犹太人从厂子里用冷却法生产的那一种。真正的俄国白酒跟罗姆酒一样,好罗姆酒是不多见的。” “要是有点儿真正的胡桃酒就好了,”他叹了一口气,“这对我的胃有好处。普鲁斯采的施纳布尔大尉有那种酒。” 他开始摸衣兜找钱包了。 “我总共只剩三十六个克里泽了。把这沙发卖掉好不好?”他想了一下,“你说呢?有人买沙发吗?我可以对房东说把它借给别人了,要不就说是被人偷走了。不,沙发还是要留着。我派你到施纳布尔大尉那儿去,让他借给我一百克朗。他前天玩扑克赢了钱。你要是在那儿弄不到钱,就到沃尔舍维采(② 均系布拉格的区。)兵营找马勒尔上尉;那儿要不成,你就到赫拉昌尼②找菲舍尔大尉。你跟他说我得付马料钱,这笔钱我给喝掉了。假如连那儿也借不到,我们就把钢琴当掉,管它三七二十一。我每处都给你写上一张条儿带着,别让他们随便把你打发走了。你就说,我缺钱,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随你怎么编吧,可就是别空着手回来,要不就把你送到前线去。你在施纳布尔大尉那儿打听一下他的胡桃酒是在哪儿买到的,给我买两瓶回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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