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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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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夫塔像要跳水似的扬起两只手,又起劲地讲起来,而且越说越快:“对,就是要有组织集团的自由。否则,我们这些持不同政见的人,怎么能同这么有组织、有纪律、团结一致的多数派斗争,来捍卫自己的观点呢?” 会场上吵嚷声越来越大了。潘克拉托夫站起来喊道:“让他把话说完,听听大有好处!图夫塔总算把有些人憋在肚子里的话端出来了。” 会场又安静下来。图夫塔这才发觉他说走了嘴。这些话恐怕现在还不该说。他脑子一转,赶忙收场,已经有点语无伦次了:“托洛茨基迫使中央全会承认了党内生活不正常。是他作出努力,使中央作出了关于党内民主的决定。你们当然可以开除我们,把我们打入冷宫。这不已经开始这样做了嘛。安东诺夫—奥夫谢延科的共和国革命军事委员会政治部主任的职务就给撤了嘛,可安东诺夫—奥夫谢延科是跟托洛茨基一起领导了十月革命的人。再说我吧,也从省团委给排挤出来了。论关系,究竟谁是谁非,很快就能见分晓。我们不怕你们指责我们破坏党内的和睦。列宁也受到过孟什维克同样的指责。莫斯科有百分之三十的党组织支持我们。我们还要战斗下去。”说完,他匆匆跑下了主席台。 杜巴瓦接过茨韦塔耶夫写给他的条子:“德米特里,你马上上去发言。当然,咱们的败局已定,无法挽回,不过图夫塔的话必须纠正,他是个信口开河的浑蛋。” 杜巴瓦要求发言,立刻得到允许。 他走上主席台的时候,全场的人都静悄悄地等待着。这种讲话前的沉寂本来是会场上常有的现象,现在却使杜巴瓦感到,大家都对他冷淡而疏远。他在各支部发言时的那股慷慨激昂的劲头已经没有了。他的情绪一天比一天低落。现在就像一堆被水浇灭的篝火,只能冒出一股呛人的浓烟;这浓烟就是他那被明显的失败和老朋友们无情的反击刺伤了的病态的自尊心,以及他那坚持错误的顽固态度。他决心硬着头皮干到底,虽然他明知这样一来,一定会离开大多数同志更远。他说话的声音不高,但是非常清楚:“我请求大家不要打断我,也不要中途插话。我想把我们的观点完整地申述一下,虽然我早就料到,这是白费唇舌,因为你们是多数。 “我尽量简短些。这十天来说的话已经不少。 “你们都知道《四十六人声明》这个文件。托洛茨基同志和党的许多著名领导干部在这个文件里尖锐批评了中央的工业政策。我们要求工业的高度集中——这是第一。我们还认为,财政改革和发行垄断性的切尔沃涅茨[切尔沃涅茨是苏俄1922——1924年币制改革时发行的纸币,有多种面额,一切尔沃涅茨相当于十卢布。流通到1947年。——译者]会把我们引向危机。我们本该向农民的小资产阶级自发势力施加压力,以无产阶级专政的全部威力逼迫农民交出他们的财产,但是中央没有这样做,反而否决了提高工业品价格的建议。当然,也要看到国内农民有某种罢买的情绪——他们拒绝购买工业品。 “反对派提议以强制推销日用消费品的方式来制止罢买的情况,并且全部日用消费品都从国外进口。中央拒绝向农民施加压力,吓唬我们说,这样会破坏同这个所谓的可靠同盟军的联盟。而我们认为,要把这股自发势力手中所有的一切都压榨出来,不留一个子儿,把钱财全都投入到社会主义工业中去。历史会证明我们是正确的。 “其次,我们的分歧表现在党内问题上。刚才塔莉亚·拉古京娜读了我发言的部分速记记录。我想重复说一说。 “为什么党的机关猛烈攻击托洛茨基呢?因为托洛茨基同党的官僚主义进行了斗争。高等学校的青年全都支持托洛茨基,他说的‘青年是党最重要的晴雨表’是一个真理。 “是的,同志们,托洛茨基是值得我们信赖的人。他是十月革命的领袖。他不同于季诺维也夫和加米涅夫,没有在起义面前畏缩不前。他也不同于布哈林,没有在一九一八年布列斯特和约谈判期间破坏党的统一,而布哈林,据说甚至打算因为缔结对德和约而逮捕列宁和其他同志。托洛茨基在一九○三年是第一个布尔什维克。他领导红军走向了胜利。他同列宁一样,是世界上最著名的革命家。当然,如果不是中央压制托洛茨基,我们早就向国际上的反革命势力发动进攻了。要实现真正的党内民主,所有的集团、派别都应该有权发表意见,而不能只有布尔什维克说话才算数。 “党的机关成了我们的不幸,领导成员清一色都是老近卫军这一事实使党有蜕化的危险。托洛茨基举出考茨基和保罗·勒维[保罗·勒维(1883—1930),德国工人运动活动家,德共早期领导成员,后因右倾机会主义被开除出党。——译者]作为活生生的例证,他是正确的。” 会场上的嗡嗡声和愤怒的喊声反倒使杜巴瓦更来劲了。 到现在为止,大家都在耐心地静听他的发言,只有一排排人头不安的晃动才显示出与会代表紧张激动的心情。 “叫我说,同志们,权力会毁了一个人。所以我们要奉劝你们把党的机关干部,特别是那些头头脑脑,重新下放到工厂去开机器,这一劝告也是正确的。” 茨韦塔耶夫在座位上幸灾乐祸地叫喊:“对!让他们去闻闻汽油味,办公室都成了他们的避风港啦。” 没有人答理他。大家都在等着,看杜巴瓦还会说些什么。 “我们再次声明,中央的政策将把国家引向毁灭。继续执行这个政策,要不了多久,财政和工业就会崩溃,农民就会给我们致命性的打击。除此而外,中央和你们这些支持中央的人在制造党的分裂……” 大厅里犹如爆炸了一颗手榴弹。暴风雨般的怒吼声向杜巴瓦直扑过去。愤怒的叫喊如同皮鞭抽打在杜巴瓦脸上:“可耻!” “打倒分裂派!” “不许血口喷人!” 喧闹声静止下来后,杜巴瓦结束了他的发言:“是的,说这些话,需要有足够的勇气。我无非是讲讲真实情况。你们肯定会找我们算帐,我也无所畏惧,大不了再去当钳工。我在前线打过仗,没做孬种,现在你们也吓不倒我。” 他当胸捶了自己一拳,决定“拂袖而去”,临了,他高喊道:“十月革命的领袖托洛茨基万岁!打倒机关老爷和官僚!” 杜巴瓦在一片嘲笑声中走下了讲台,这嘲笑声使他极为沮丧。如果大家气得暴跳如雷,他倒是会满意的。可是,现在却是讥笑他,就像讥笑一个唱歌走调砸了锅的演员一样。 “现在请什科连科发言。”执行主席说。 什科连科站起来说:“我不发言了。” 后排传来了潘克拉托夫的男低音:“我来说几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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