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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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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但是我是如何度过我的一生的?拉姆齐夫人心里在想,一面在餐桌一端主妇的位子上落座,看看在桌子上一个个盘子形成的白圆圈。“威廉,坐在我旁边,”她说,“莉莉,”她疲倦地说,“坐在那边。”他们有那—切——保罗·雷勒和明塔·多伊尔——她,只有这个——一张长得没有头的桌子和盘子刀子。在桌子的另一端是她的丈夫,皱着眉头缩紧身体坐在那里。对什么皱眉?她不知道。她也个在乎。 她无法理解她怎么会对他有过任何感情或爱恋。她盛着汤,产生了一种越过了一切、经历了一切、摆脱了一切的感觉,就仿佛有一个漩涡——就在那单——你可以置身其中,或超越其上.而她是超越其上。一切都结束了,她想,这时他们陆续地走了进来,查尔斯·坦斯利——“请坐在那边。”她说道——奥古斯塔斯·卡迈克尔——并且坐了下来。同时她消极地等待有着什么人回答她的话,等待着有什么事情发生。但是,她一面盛汤一面想,人是不会去讲这种事情的。 想到两者间的脱节她扬起了眉毛——她想的是那个,干的是这个一一往外舀汤——她越来越强烈地感到自己是在那漩涡之外;或者说,仿佛一片阴影笼罩,一切失去了色彩,她看到了事物的真实面貌。房间(她环顾四周)很寒酸。没有任何地方是美的。她克制着不去看坦斯利先生。似乎什么也没有融合在—起。他们都各自坐着。全得靠她来做出一切使气氛融洽、引起话题、自由交流的努力。她再一次感到男人的枯燥无能,这是不带任何敌意的事实,因为如果她不这样做就没有人会去做,于是,她像人们去轻轻晃一下一只停摆了的表那样,让自己轻轻一晃,那熟悉的脉博又开始跳动了,就像表又响起了滴答声——一、二、三,一、二、三。 她就这样往复循环,倾听着,保护着、照料着这仍很微弱的搏动。就像人们用报纸护住一个微弱的火苗。这时,她向威廉·班克斯弯过身去,默默地对自己说——可怜的人!既无妻子又无儿女,除了今晚之外总是独自在住所吃饭;在对他的怜悯中.生活重又变得有足够的力量支持她前进,她开始尽女主人的职责,就像一个带着几分厌倦的水手看到风鼓起了他的船帆,然而并不愿意再度起航,却在想如果船沉了,他便会旋转着下降,在海底找到安息。 “你看到你的信了吗,我让他们给你放在门厅里了。”她对威廉·班先斯说。 莉莉·布里斯柯看着她不知不觉地进入了那片陌生的真空地带,要想追随别人进入其中是不可能的,然而却使看着他们进入其中的人感到心寒,因此他们至少总要试图用眼睛追随他们,就像人们目送一只远去的船.直到船帆消失在地平线下为止。 她看上去是多么苍老,多么倦怠,莉莉想道,又是多么疏远。然而当她微笑着转向威廉·班克斯时,仿佛船转了个弯,阳光又照到了船帆上,莉莉放下心来,觉得挺有趣地想,她为什么要同情他?因为当她对他说他的信在门厅里的时候,她给人的就是这种感觉。她好像是在说,可怜的威廉·班克斯,仿佛她自身的倦怠部分是出自于对别人的怜悯,而她内在的生命力.她重新生活的决心都是被怜悯所激起的。 这不是真的,莉莉心想;这是拉姆齐夫人的错误判断之一,是出于本能、出于她个人而不是别人的某种需要而做出的判断:他根本一点也不可怜。他有他的工作,莉莉对自己说。她像发现了珍宝一样突然想自己也有工作。她眼前闪过了她的那幅画,心里想道,对,我要把树往中间移—点,那样就能避免出现那片别扭的空白,就这么画。这就是一直让我大伤脑筋的问题。她拿起盐瓶,把它放在桌布图案里的一朵花上,以提醒自己把树挪扔地方。 “真怪,人很少从邮件里收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却总希望有信。”班克斯先生说。 他们说的全是些该死的废话。查尔斯·坦斯利心想,一面把勺子放在了已被他一扫而光的汤盘的正当中,莉莉在想(他坐在她的对面,背对着窗,在视域的正当中),他好像决心要把每顿饭都实实在在吃到嘴。他身上的一切都是那么贫乏、一成不变,那么赤裸裸地讨人嫌。但尽管如此,事实仍然是.如果你看着一个人,就几乎不可能讨厌他。她喜欢他的眼睛;这是一以蓝颜色的、深陷进去的、令人生畏的眼睛。 “你信写得多吗,坦斯利先生?”拉姆齐夫人问道,莉莉猜想,她也在可怜他;因为拉姆齐夫人确实就是这样——她总是可怜男人,好像他们——缺乏什么东西——从来不可怜女人,仿佛她们拥有什么东西。他结母亲写信;不然他想一个月连一封信也写不了,坦斯利生生简短地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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