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远书城 > 外国文学 > 波谢洪尼耶遗风 | 上页 下页 |
一二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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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不知道,凭你这句话,我就可以把你送警察局,写张条子,叫局长好好教训你一顿!”费朵尔·瓦西里伊奇用威胁的口吻说,仍然没有失去自制力。 “我不怕……你尽管造吧!两个钟头以前,我亲眼在《新闻》上看到了这条消息①。” ①俄国封建农奴制的危机到十九世纪五十年代达于最高点,阶级矛盾急剧增长,引起了农民运动的高潮。克里米亚战争失败后,沙皇亚历山大二世迫于形势,为了缓和阶级斗争,于一八五六年三月对贵族代表谈到,与其等农民自下而上起来解放自己,不如自上而下来“解放”农民。一八五七年十一月,亚历山大二世签署诏书,饬令西部立陶宛等三省分别成立贵族代表委员会,着手起草“关于整顿与改善地主农民生活”的改革方案。诏书规定在起草改革方案时,须遵循内务大臣的奏折所包含的共同原则:在农民赎买自己家园的条件下,给予农民以人身自由,而且在估价家园时,还须补贴地主因失掉其对农民人身支配权而受的“损失”;农田则仍是地主的财产,农民在交纳代役租或劳役租条件下,保留其使用权。这道诏书曾在同年十二月的《莫斯科新闻》上刊登。尽管诏书规定的内容并没有触动地主对农民的封建剥削,仍然引起了贵族地主阶级的惊慌。 “胡扯淡。你不可能看到,因为根本没有这事儿。没有的事,《新闻》上也不会有。” “人家告诉你……。 “没这事儿……也不可能有这事儿,这就是我要告诉你的。我当你是个聪明人,现在我才看出来,你脑子里是一盆浆。不可能有这事儿,因为这是违反天意的。” “人家告诉你,报上登了。” “它登它的,我不相信。难道报上登了,大家就该相信吗?自古以来就有奴隶,将来也永远有奴隶。这都是那些法国的无聊文人凭空想出来的:彼尔麦捷一笨猪儿达科曼伍波尔捷伍①,他们这是胡思乱想。这些秃尾巴狗,到处乱跑,还吃田鸡。可是我们的国家,是真正的强国。老弟,在我们这里,说这种话,是马上要坐牢的。” ①发音不准确的法语:Permettez,bonjour……commeut vons portez-vo-us.意为:对不起,您好,您的近况怎样? 可是还没过一刻钟,彼得·瓦西里伊奇·库贾平来了。他也是踮着脚尖走进工作室,仿佛害怕不该听见他的脚步声的人听见了似的。 “自由……给他们自由啦!”他屏息着呼吸说。 “你们都疯了吗?”斯特隆尼柯夫吆喝着,向库贾平冲过去,逼使后者倒退了几步。 “报上……您还不相信!” 接着,从镇上又跑来了几个人:柯涅奇、别斯柯尔米清两兄弟、安娜·伊凡诺夫娜·扎采波娃。他们没有看报,但也听到了风声。 “这是怎么回事,费朵尔·瓦西里伊奇,我们怎么办呢?”扎采波娃太太追根究底地问。 “听天由命,不就完了!别老纠缠我,没有你们我已经够烦了。” 斯特隆尼柯夫仍然固执己见,可是报丧人终究唤醒了他,使他激动不安。 “喂,来人哪!拿酒来。快派个人骑马到布尔马金老头子家去一趟!就说我费朵尔·瓦西里伊奇问候他,问他借报纸看看。” 唉!“它”果然登在报上。看来,事情虽然还仅仅涉及到西部各省①,但是到头来……然而,斯特隆尼柯夫还是不相信会闹到我们这儿来。 ①参见第四七〇页注一。 “怎么样,是这样吧!我的话不错吧!”他洋洋自得地说,“那边是波兰佬;他们是些叛乱分子,他们需要这样。可是我们是良民,我们服从政府,因此没有理由叫我们受屈。” “好,你去指望吧!”彼尔洪诺夫模仿着他的神情挪揄说,“你一个劲儿说:别开腔,别管闲事!到头来,又有什么好结果。” “照我看,我们这样胡言乱语,说东道西,为此,上帝会惩罚我们的。” “因为这个,还是因为那个,且不管它,现在你等着省长的公文吧。他不会再问你为什么让自由的气氛到处泛滥,而是要问你,为什么你管辖的县里没有自由的气氛。为此,你这个贵族长就得下台!” 果然,没出一个礼拜,费朵尔·瓦西里伊奇收到了省里召见他的正式公文。他不由地想起上次他对区警察局长的临别赠言:上头决不会因为你干了好事召见你。 他到达省城的时候,各县的贵族长已经到齐。军人出身的省长矜持然而谦恭有礼地接见他们,传达了政府的既定方针,又说他希望而且相信诸位贵族长先生定能积极行动,共襄盛举。现在正是知恩图报的大好时机:一个月以后,将要举行全省贵族大会,他们应当在大会上向贵族先生们表达他们的鼓舞人心的感情。 “诸位,现在请你们回到县里去,”省长临了说,“把你们的可敬的伙伴们训练好。诸位,再见!愿上帝为了你们的创举赐福你们!” “大人,望您替我们作主!”斯特隆尼柯夫在一片沉默中说。 “你说什么,先生?” “我们求您,大人,替我们作主!” “唉,费朵尔·瓦西里伊奇呀,费朵尔·瓦西里伊奇!”省长终于弄清他的意思,“我自己也是个贵族,我自己也是个地主,难道我的心里不明白?可可可是……” 他竖起食指,指指天,两手一摊①,然后离开了会场。会议就此结束。 ①上文“可可可是……”和这里的“指指天,两手一摊”是说省长并不赞成改革,可是他不能违反圣上(“天”)的意旨,无能为力(“两手一摊”),但又不敢直言(“可可可是……”)。 十二月中,省贵族会议开幕,这一次到会的人特别多。我们这个素以懒散出名的县也几乎倾城出动,连我年迈力衰的母亲也赶到省城去,哪怕是站在会议厅的环廊上听听人们怎样“审判”贵族也好。她一直还在希望贵族先生们翻然醒悟,希望政府当局收回成命,希望这场“乱子”赶快平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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