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远书城 > 外国文学 > 阿马罗神父的罪恶 | 上页 下页


  “这就更多一重保证了,门德斯先生,更多一重保证了!”大教堂神父大声说道。他停了下来,以一种表示信任的口气继续说:“说到底,这样安排合乎我的心意,最最合乎我的心意,我的朋友!”接下来是一阵短暂的沉默。然后,助祭压低嗓门说:“是的,神父先生,你对胡安内拉太太非常好。”

  “我不过是尽力而为罢了,我亲爱的朋友,尽力而为罢了,”大教堂神父说。然后,他一边像父亲般地哈哈大笑,一边突然变得非常柔和,说道:“她是个好女人,这一切都是她应该得到的。”他停下来,翻了一下眼白又继续说道:“现在,要是哪一天早晨打九点钟的时候我不出来,她就会焦急不安。‘啊,夫人哪!’我总是对她说,‘你担心得毫无必要。’但她就是这个样子。去年我得了心绞痛,瘦得不成样子,门德斯先生,这可把她给忙坏了。如果杀掉一头猪的话,那么最好的部位就应该奉献给圣洁的神父——她就是这样称呼我的。”他得意洋洋地说着,嘴边淌着口水,眼睛闪着亮光。“啊,门德斯,”他继续说下去:“她真是个难得的女人啊。”

  “而且长得也很漂亮,”助祭充满敬意地说。

  “是长得很漂亮,”大教堂神父说,脚步又停了下来。“她虽然年纪不小了,可她连一根花白头发也没有,一根也没有。她的皮肤多么细嫩噢!但是她最美的地方,门德斯,”说着,用自己的胖手摸了摸下巴,“还是这里。而且她又是那么光洁、鲜艳。对我是那么关心、体贴!她没有哪一天不给我送点小小的礼物来——一盘米饭啦,一碟肉冻啦,一根漂亮的黑香肠啦等等!昨天,她给我送来一只苹果馅饼。你要是亲眼看到就好了!调味汁就像奶油!做得真是好极了,连若塞帕也说:‘太好了,太好了,简直就像是在圣水里烧出来的。’”

  说着,他把伸开的手指放在胸前:“所有这些事情都是感人肺腑的,门德斯。这话不该我说,像她这样的人再也没有了。”

  助祭一声不响地听着,心中不免有点妒忌。

  “我知道得很清楚,”大教堂神父又一次停下脚步,拖长了话音说:“我知道得很清楚,人们到处在议论纷纷……但这些都是恶意中伤!事实是,我跟这家人的交情,在她男人还在的时候就开始了。这你是完全知道的,门德斯。”

  助祭肯定地点点头。

  “她是一个规规矩矩的好女人,就是这话,一个规规矩矩的好女人,”大教堂神父大声说着,用力把伞尖戳进了地面。

  “人们的舌头都是有毒的,迪亚斯先生,”助祭哀声说道。沉默了片刻,他又附在大教堂神父的耳边悄声说道:“但这一定让你花了不少钱吧,迪亚斯先生!”

  “实实在在,你说得一点不错,我的朋友!你可以想象得出,自从教育大臣离开她家以后,这可怜的女人一直把房间空在那里,没有人来租,情况该有多么糟糕:都是靠了我,她家才一直没断炊烟,门德斯。”

  “她有一个小小的农场,”助祭说。

  “那只是一小块地罢了,我亲爱的先生。等她完了税,给非雇用不可的农场工人付完工钱,就所剩无几了。所以,我说,新来的教区神父真是天主给她送来的一份礼物。有了他每天的六块银币,再加上我送给她的,她就能够对付过去了。这样我也就可以安心了,门德斯。”

  “这样你就可以安心了,迪亚斯先生,”助祭重复地说。

  他俩都一声不响地站在那里。这时已是傍晚时分,四周明净而清澈;头上的天空一片淡蓝;空气静止不动。此时,河水正当清浅;一小块一小块干燥的沙地闪着亮光;浅浅的河水潺潺流淌,絮絮细语着流过鹅卵石,泛起道道涟漪。

  一个年轻的姑娘赶着两头牛出现在泥泞不堪的公路上,公路两旁各有一排荆棘树丛,公路面对着老杨树林荫道。两头牛慢慢走进河中,伸长脖子,挣脱缰绳,轻轻地、毫无声息地饮起水来,还不时地抬起头来,安详地四处张望,显得悠然自得。串串水线从它们嘴中流出,在落日的余辉中闪闪发光。随着日落,河水渐渐失去清晰的反光,桥拱的阴影也越来越长了。山上升起一片朦胧的暮色,血红中又带点橘黄色的云彩表示这已过去的一天是炎热的一天。这些云彩就像一条罩住了大海的硕大的围裙。

  “今天的黄昏真可爱,”助祭说。

  大教堂神父打了个呵欠,对着自己张开的嘴巴划了个十字,然后说道:“咱们回去吧,差不多该做奉告祈祷了。”在他们走上大教堂的台阶时,大教堂神父停下来说:“那我们就把阿马罗安置在胡安内拉太太家了。这对每个人都是一件好事。”

  “一件好事,”助祭毕恭毕敬地说。

  他们划了个十字,走进了大教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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