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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五 伊川先生語一(7)


  說書必非古意,轉使人薄。學者須是潛心積慮,優游涵養,使之自得。今一日說盡,只是教得薄。至如漢時說下帷講誦,猶未必說書。

  聖狂,聖不必睿聖,狂不必是狂狷。只是智通者便言聖,如聖義忠和,豈必是聖人?

  尸如配位時,男男尸,女女尸。祭事主嚴,雖同時共室,亦無嫌,與喪祭執事不嫌同義。執事且爾,況今日事之,便知國之先君與夫人,如合祭之時,考妣當各異位。蓋人情亦無舅婦同坐之禮,如特祭其廟之時,則不害夫婦並祭。

  學者先務,固在心志。有謂欲屏去聞見知思,則是,「絕聖棄智」。有欲屏去思慮,患其紛亂,則是須坐禪入定。如明鑑在此,萬物畢照,是鑑之常,難為使之不照。人心不能不交感萬物,亦難為使之不思慮。若欲免此(一本無此四字),唯是心(一作在人)有主。如何為主?敬而已矣。有主則虛,虛謂邪不能入。無主則實,實謂物來奪之。今夫瓶甖,有水實內,則雖江海之浸,無所能入,安得不虛?無水於內,則停注之水,不可勝注,安得不實?大凡人心,不可二用,用於一事,則他事更不能入者,事為之主也。事為之主,尚無思慮紛擾之患,若主於敬,又焉有此患乎?所謂敬者,主一之謂敬。所謂一者,無適之謂一。且欲涵泳主一之義,一則無二三矣(一作不一則二三矣)。言敬,無如聖人之言(一無「聖人之言」四字)。易所謂「敬以直內,義以方外」,須是直內,乃是主一之義。至於不敢欺,不敢慢、尚不愧於屋漏,皆是敬之事也。但存此涵養,久之自然天理明。

  閑邪存誠,閑邪則誠自存。如人有室,垣墻不修,不能防寇,寇從東來,逐之則復有自西入,逐得一人,一人復至。不如修其垣墻,則寇自不至,故欲閑邪也。

  學禪者常謂天下之忙者,無如市井之人。答以市井之人雖日營利,然猶有休息之時。至忙者無如禪客。何以言之?禪者之行住坐臥,無不在道。存無不在道之心,此便是常忙。

  論語有二處「堯、舜其猶病諸?」「博施濟眾」,豈非聖人之所欲?然五十乃衣帛,七十乃食肉,聖人之心,非不欲少者亦衣帛食肉,然所養有所不贍,此病其施之不博也。聖人所治,不過九州四海,然九州四海之外,聖人亦非不欲兼濟,然所治有所不及,此病不能濟眾也。推此以求,「修己以安百姓」,則為病可知。苟以為吾治已足,則便不是聖人(修已安百姓,須有所施為,乃能安人。此則自我所生,學至堯、舜,則自有堯、舜之事。言孝者必言曾子,不可謂曾子之孝已甚)。「集義所生,非義襲而取之也。」「集義」是積義,「所生」如集大成。若累土為山,須是積土乃成山,非是山已成形,乃名為義(一作山,一作土)。浩然之氣難識,須要認得。當行不慊於心之時,自然有此氣象。然亦未盡,須是見「至大」、「至剛」、「以直」之三德,方始見浩然之氣。若要見時,且看取地道。坤六二,「直方大,不習無不利。」方便是剛,大便是大,直便是直。於坤不言剛而言方者,言剛則害於地道,故下(一作不)復云:「至柔而動也剛。」以其先言柔而後云剛,無害。大,只是對小而言是大也。剛,只是對柔而言是剛也。直,只是對曲而言是直也。如此,自然不習無不利。坤之六二,只為已是地道,又是二,又是六,地道之精純者。至如六五便不同。欲得學,且只看取地道。坤雖是學者之事,然亦有聖人之道(乾九二是聖人之事,坤六二是學者之事)。聖賢之道,其發無二,但至(一作只)有深淺大小。

  嚴成儼恪,非敬之道,但致敬須自此入。

  「止於至善」,「不明乎善」,此言善者,義理之精微,無可得名,且以至善目之。「繼之者善」,此言善,卻言得輕,但謂繼斯道者莫非善也,不可謂惡。

  「舜孳孳為善」,若未接物,如何為善?只是主於敬,便是為善也。以此觀之,聖人之道,不是但嘿然無言(一作為)

  顏子擇中庸,得善拳拳,中庸如何擇?如博學之,又審問之,又明辨之,所以能擇中庸也。雖然,學問明辨,亦何所據,乃識中庸?此則存乎致知。致知者,此則在學者自加功也。大凡於道,

  擇之則在乎智,守之則在乎仁,斷之則在乎勇。人之於道,只是患在不能守,不能斷。

  「必有事焉」,謂必有所事,是敬也。勿正,正之為言輕,勿忘是敬也。正之之甚,遂至於助長。

  編闢整續終自正。和叔未知終自得否?

  墨子之書,未至大有兼愛之意,及孟子之時,其流浸遠,乃至若是之差。楊子為我亦是義,墨子兼愛則是仁,惟差之毫釐,繆以千里,直至無父無君,如此之甚。

  世人之學,博聞強識者豈少?其終無有不入禪學者。就其間特立不惑,無如子厚、堯夫,然其說之流,恐未免此敝。

  楊子似出於子張,墨子似出於子夏,其中更有過不及,豈是師、商不學於聖人之門(一本張作夏,夏作張)

  約(敬是)

  與叔、季明以知思聞見為患,某甚喜此論,邂逅卻正語及至要處。世之學者,大敝正在此,若得他折難堅叩,方能終其說,直須要明辨。

  康仲(一作拯)問:「人之學非願有差,只為不知之故,遂流於不同,不知如何持守?」先生言:「且未說到持守。持守甚事?須先在致知。致知,盡知也。窮理格物,便是致知。」

  「禮,孰為大?時為大」,亦須隨時。當隨則隨,當治則治。當其時作其事,便是能隨時。「隨時之義大矣哉!」尋常人言隨時,為且和同,只是流徇(狥)耳,不可謂和,和則已是和於義。故學者患在不能識時,時出之,亦須有溥博淵泉,方能出之。 今之人自是與古之人別,其風氣使之,至如壽考形貌皆異。古人皆不減百餘歲,今豈有此人?觀古人形象被冠冕之類,今人豈有此等?故籩豆簠簋,自是不可施於今人,自時不相稱,時不同也。時上儘窮得理。孟子言:「五百年必有王者興,其間必有名世者,以其時考之則可矣。」他嘿識得此體用,大約是如此,豈可催促得他? 堯之於民,匡直輔翼,聖賢於此間,見些功用。舉此數端可以常久者,示人。殷因於夏,周因於殷,損益可知。嘿觀得者,須知三王之禮與物不必同。自畫卦垂衣裳,至周文方備,只為時也。若不是隨時,則一聖人出,百事皆做了,後來者沒事。又非聖人智慮所不及,只是時不可也。

  只歸之(一作箇)自然,則無可觀,更無可玩索(或作賾)

  「雲從龍,風從虎」,龍陰物也,出來則濕氣烝然自出,如濕物在日中,氣亦自出。雖木石之微,感陰氣尚亦有氣,則龍之興雲不足怪。虎行處則風自生。龍只是獸,茅山華陽洞曾跳出,其狀殊可愛,亦有時乾處能行,其行步如虎。茅山者則不嚙人,北五臺者則傷人。又有曾於鐵狗廟下穿得一龍卵,後寄於金山寺,龍能壅水上寺門,取卵不得,龍所以知者,許大物亦自靈也。龍以卵生者,亦非神。更一等龍,必須胎生。

  極,無適而不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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