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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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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者列传 王之俊 王德化 高时明 李凤翔 史宾 褚宪章 方正化 崔承奉 宦者列传附后 ▼王之俊,北直隶人,为内官监太监。崇祯十六年五月,奉命提督京城巡捕练兵。甲申三月十九日,闯贼破京城,烈皇帝潜走煤山红阁自缢;独之俊扈从,跪帝膝前,引带扼脰,同死帝侧。逆贼义之,附葬陵址。 ▼王德化,大同人,京师称为二王公。崇祯末,为司礼监太监。甲申三月,闯贼入京城,文武百官囚服立午门外,上笺劝进。德化从大内哭出,见百官愤甚,大骂曰:“误国贼,天子何在?汝辈来此何干!”见人即奋拳殴之,都人称快。 ▼高时明,北直永清人,司礼太监。贼信急,预悬一棺于中堂,左右前后共绕十缳,与名下十人同誓必死。贼入,自投棺中,十人各投缳内,举火焚之。自题其壁云:“崇祯十七年三月十九日巳时,司礼监掌印太监高时明率名下李继善等十人合家死节。”其十人:惜薪司总理李继善,新城人;御马监贴场贾彝伦,固安人;御前近侍马文科,文安人;司礼监监官郝纯仁,陕西人;御马监贴场徐养民,宝坻人;干清宫近侍宋辅震,任丘人;御马监太监马鲸,容城人;内官监管理张行素,宝坻人;近侍李廷弼,文安人;惜薪司王家栋,容城人。” ▼李凤翔,北直人,司礼监太监。自刎城头。 ▼史宾,清苑人;司礼监太监,年九十余。城破,被执,骂不绝口;贼立夹死。 ▼褚宪章,北直人,司礼监太监。城头亲自放砲击贼;砲炸,被焚死。名下朱紫贵、傅永兴、徐胤彝,同焚死。 ▼方正化,北直人;司礼监太监高时明名下,为保定总监。宿城头者数月,军民惮之。城破,贼断其首掷城外,遗骸于城上,狼籍淋漓;见者哀之。 ▼崔承奉,失其名里;为福王太监,职承奉。辛巳,贼李自成陷河南,执福王;承奉独随行。道语王:“王以神宗爷爱子,虽失国,不可屈节!”及王至贼所,自成南面立,王且欲屈膝;承奉据掖之,正色大言:“自古无千岁下人者;即否,宜为神宗皇帝留一薄面!”王曰:“奈何?”曰:“殿下至此,惟有一死;明无屈膝王者!”王于是以正及难;而承奉乃入,屈膝。贼闯曰:“初何以教王傲而自犯之!”承奉曰:“此为王屈膝也;愿收王尸,厚葬之!”贼犹怒,不许。贼党牛金星、来仪劝自成曰:“此义气,当成其志”;遂许诺。葬事,承奉入,请死;贼竟杀之。 石匮书曰:先帝股肱心腹之臣满天下,而攀髯鼎湖者止王之俊一人,何其寥寥也!迨闻有高时明辈十余人泣弓正命,不可谓妇寺无人;秦人之所以歌「黄鸟」矣。鲁监国时,太监高起潜辈狼奔至越;万壑千巖,无所容其七尺,为人所凌。贼至,求死不得,望门投止,祗为全躯计;而躯果得全乎哉? 石匮书曰:高皇帝铸一铁牌,悬之午门,曰「内臣不许干预政事」!其所以贻谋,诚善矣。奈子孙朝内珰用事,其祸且与国运相为终始;祖宗有灵,有不切齿地下哉!余独慨前代全盛之朝,常侍黄门,尚存殷鉴;而及区区监国,犹且受制家奴而不能自拔!高皇帝之明训,可不确守也哉! ▼宦者列传附后 曹化淳 杜勋 ▼曹化淳,不知所出;向在魏忠贤门下,落职已久。崇祯甲申三月,贼势甚急,起化淳管理皇城。化淳奏言:“忠贤若在,时事决不敢坏至此!”上闻之恻然,传谕收葬忠贤骸骨。十八日,贼攻彰义门;化淳城上发砲,不入铅弹,惟有空响而已。十九日,贼乘势用大砲急击。上闻,遣化淳督战;比至,诱我兵曰:“贼已上城矣!”城头守卒皆奔溃;哄声雷沸,不能禁。化淳开门迎降,京城遂陷。自成入宫,内监三百人迎之德胜门,令仍旧职;各监局印官,迎亦如之。因集选百二十人,余皆散去。自成与伪都督刘宗敏数十骑入大内,化淳与杜之秩前导;自成责其背主当斩,化淳等叩首曰:“识天命,故至此!”自成叱之起,众呼「万岁」! ▼杜勋,榆林人。甲申三月朔,闻流贼寇陕西,全省俱陷;遣内官监製各镇,杜勋监宣府、杜之秩守居庸。初七日,贼至宣府,宣府叛将白广恩与总兵姜瓖约降,杜勋绯袍八驺郊逆三十里,侍贼部下。十五日,至居庸,杜之秩迎降。十七日,薄京城,闯贼李自成对彰义门设座,晋王、代王左右席地坐;杜勋走城下,呼城上人“莫射!我杜勋也;可缒下一人以语!”守者曰:“留一人为质,请公上!”勋曰:“我杜勋无所畏,何质为!”提督太监王承恩缒之上,同入见大内;勋盛称“贼势重,皇上可自为计!”守陵太监申芝秀自昌降贼,亦缒上入见,备述贼犯上不道语,请逊位;上怒叱之。内臣请留勋,勋曰:“有晋、代二王为质;我不返,则二王不免矣!”乃纵之出,仍缒下。勋语守珰王则尧、褚宪章曰:“吾辈富贵自在也!”初闻勋殉难,赠司礼监太监,荫锦衣术指挥佥事,立祠祀之;至此,始得其实。 石匮书曰:魏忠贤流毒海内,天下已成瓦解之势;明之所以不即亡者,幸耳!乃尚留遗孽如曹化淳、杜勋者降贼献门,忠贤之遗祸,至此始尽。嗟乎!我明天下不亡之崇祯,而实亡之天启;不失之流贼,而实失之忠贤。当时有人曰:「魏太监薄天子而不为」!此语不信然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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