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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盾·挡牌


  《周礼·夏官》:“司兵掌五盾”《注》:“于橹之属,其名未尽闻也”。“司戈盾及舍设藩盾,行则敛之。”《注》:“藩盾,盾可以藩卫者,如今之扶苏与?”《说文》“盾,瞂也,所以扞身蔽目。”扬子《方言》:“盾自关而东,或谓之瞂,或谓之干,关西谓之盾。”《说文》:“橹,大盾也。”《玉篇》:“橹,城上守御望楼。”《韵会》:“战阵高,巢车亦为橹。”太公《六韬篇》:“陷坚阵,败强敌,武翼大橹,提翼小橹。”

  国藩按:干也,盾也,橹也,其制不可得而尽见,然大抵干、盾形制较小,一手执之可以卫身蔽目,藩盾则形制自大,或二三人执之不等。城上望楼之橹,则一方倚城,三方必有遮蔽。战阵巢车之橹,则一方出入,三方必有遮蔽,与盾之仅蔽一面者异矣。至《六韬》之大橹,小橹,则亦仅蔽一面,差同干盾也。

  《通鉴》:“晋义熙八年,刘裕至荆州伐刘毅,军人担彭排战具。”《注》:彭排,即今之旁排,所以扞锋矢。孙愐曰:“樐彭排。”《释名》曰:“彭,旁也,在旁排敌御攻也。”“梁普通五年,北魏将崔延伯等既折天生,进击万俟丑奴于安定,别造大盾,内为锁柱,使壮士负以趋,谓之排城。置辎重于中,战士在外。”“唐代宗初立,仆固怀恩等破史朝义于洛阳,马磷单骑奋击,夺贼两牌,突入万众中,贼左右披靡。”《注》:“牌,古谓之楯。晋宋之间,谓之彭排,南方以皮编竹为之。以捍敌;北人以木为之。”《左传》:“乐祁以杨楯贾祸。”盖北方之用木也久矣。

  国藩按:刘毅之彭排,马磷之牌,即古之盾也。崔延伯之排城,则较大矣,殆与《周礼》之藩盾,《六韬》之大橹相类。

  明戚继光《纪效新书》中有立牌,即古之盾也,有圆牌,即今之藤牌也,统谓之日挡牌。又有所谓刚柔牌者,其法以生漆、牛皮蒙于外,而以湖绵搓成小团,及头发装于内。盖戚氏自以巧思制造,非有所师于古也。古之干盾所以捍御矢石,今之挡牌所以捍御炮子,炮子所当无坚不破,岂矢石所可同年而语哉!国藩初办水师时,尝博求御炮子之法,以鱼网数层,悬空张挂,炮子一过即穿,不能御也,以絮被渍湿张挂,炮子一过即穿,不能御也;以生牛皮悬于船旁,以藤牌陈于船梢,不能御也。又作数层厚牌,以竹鳞排于外为一层,牛皮为一层,水絮为一层,头发为一层,合而成牌,亦不能御也。以此而推,戚氏之刚柔牌,不足以御炮子明矣。

  鸟枪子如梧子,大者或有法以御之。抬枪子、劈山炮子,凡如大黄豆以上者,竟无拒御之法。近时杨军门载福等深知炮子之无可避,遂屏弃鱼网、水絮、牛皮等物,一切不用,直以血肉之躯,植立船头,可避者避之,不可避者听之。而其麾下水师弁兵,亦相率而植立直前,无所回避。明于此义,而古来干盾橹排诸器皆可废矣。

  友人刘腾鸿峙衡治军,刁斗森严,凛不可犯,临阵则埋根行首,坚立如山,有名将之风,惟过于自熹。在武昌时尝独立城下,呼贼以炮击之,贼发十余炮不能中,坚坐良久乃还。在瑞州时亦如是,卒以殉难。殒我壮士,人百莫赎。此则刚毅太过,于好谋而成之道少有违尔。

  余初不解造群子之法,以生铁令铸工铸之,渣滓未融,经药辄散,且多蜂眼,鸣而不能及远。乃与吴坤修竹庄商用熟铁打造。其法以铁先炼成直条,每条烧红,其端截出半寸,打成圆颗;又烧其端,又打成颗,每颗如葡萄大。后至江西,商之姚镶,亦以此法打造。姚君又作为铁模半涡,截铁条之端置模中,宛转锤炼,圆滑可爱,于是能及远,较多一里有奇也。今湖南、湖北、江西三省打造群子,均用此法,每炮用百余颗,多者或三四百颗。喷薄而出,如珠如雨,殆无隙地,当之辄碎。不仁之器,盖莫甚于此矣,然海疆尚未静谧,此其亟宜讲求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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