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远书城 > 曾国藩 > 曾国藩文集二 | 上页 下页 |
钱选制艺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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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椎轮于金根玉辂之旁,夫人以为陋矣;服草衣卉服予衮冕绣裳之朝,夫人以为悖矣。甚哉!时之不可已也。泥橇而山樏,夏葛而冬裘,适时则贵,失时则捐。昔冯唐终身不遇,而曰:“文帝好老,而臣尚少,武帝好少,而臣已老。”岂曰非材?如不遇时何!矧夫习制艺以弋取科名,而有不附声比貌,求合时宜者乎?虽然,趋时之道,岂一端哉?天下之事,其始盖有一二巧者标新领异,以駴群听。其次则能者慕效之,又其次则拙者剽窃之。慕而效之,是谓风气;剽而窃之,是谓流弊。不数十年,而昔之新且异者将厌弃矣,则又有巧者移易之。又数十年,而亦厌弃矣。人情贱同而思异,物穷则变,自古然也。故善趋时者贵先时,不贵后时。场屋之文,何独不然? 国家以制艺取士,二百年来,为体屡迁。乾隆、嘉庆之际,学者研练经义,负声振采,酞郁葩华。道光初年,稍患文胜,词丰而义寡,栀蜡其外而涂泥其中者,往往而有。于是有志者慨然思以易之,刊其支蔓,矫以清真。当其始出,若拨雾而见山,厌肥腻而饮太羹也。而今已二十年矣。谚曰:“城中好高髻,四方高一尺;城中好广眉,四方成半额。”自往者标为清真之目,近乃颇事佻巧,抛弃诗书。或一挑半剔以为显,排句叠调以为劲。抑之无实,扬之无声。所谓历久而厌弃者,其不然乎?所谓物穷则变者,其将在兹乎?善趋时者,当以此时振翱翔之骨,发铿訇之响,熔经史而铸伟词。揆以好异之人情,验以将变之风气。吾知其必有合也。 仆不敏,尝欲采近科墨,汇为一帙,以为趋时者先声之导。人事滋剧,卒鲜休暇。同年钱君崙仙顷出兹编见示,拣新汰弊,先得我心。苟有能者慕效,则风气从此移易。钱君其巧者与?抑吾又有说焉。风气者,必变者也;而规矩者,不变者也。今夫斫木为舆,轸方以象地,盖圆以象天,可规可萭,可水可县,可量可权,而后出而合辙。深衣之制,袂圆以应规,曲袷如矩以应方,兼以应直应平,而后非奇邪之服。制艺之有规矩,先辈盖详言之。 钱君此选,奇正、浓淡,不名一能。要其引绳削墨,其有悖于前人之程式者鲜矣。苟舍是而别求先时之巧,是犹行远者有说辐之占,制锦者之不得要领也。将可乎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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