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沥陈办事艰难仍恳终制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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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丰七年六月初六日) 奏为沥陈微臣办事艰难竭蹶,终恐贻误,吁恳在籍守制,恭折奏祈圣鉴事。 窃臣谬厕戎行,与闻军事。仰蒙圣慈垂注,帱载恩深。凡有奏请,多蒙俞允;即有过失,常荷宥原。遭逢圣明,得行其志,较之古来疆场之臣掣肘万端者,何止霄壤之别。惟以臣之愚,处臣之位,历年所值之时势,亦殊有艰难情状无以自申者,不得不略陈于圣主之前。定例军营出缺,先尽在军人员拨补,给予札付。臣处一军,概系募勇,不特参、游、都、守以上无缺可补,即千、把、外委亦终不能得缺。武弁相从数年,虽保举至二三品,而充哨长者,仍领哨长额饷。充队目者,仍领队目额饷。一日告假,即时开除,终不得照绿营廉俸之例,长远支领。弁勇互生猜疑,徒有保举之名,永无履任之实。或与巡抚、提督共事一方,隶人衙门,则挑补实缺;隶臣麾下,则长生觖望。臣未奉有统兵之旨,历年在外,不敢奏调满汉各营官兵。实缺之将领太少,大小不足以相维,权位不足以相辖。去年会筹江西军务,偶欲补一千、把之缺,必婉商巡抚,请其酌补。其隶九江镇标者,犹须商之总兵,令其给予札付。虽居兵部堂官之位,而事权反不如提镇,此办事艰难之一端也。国家定制,各省文武黜陟之权,责成督抚。相沿日久,积威有渐。督抚之喜怒,州县之荣辱,进退系焉。州县之敬畏督抚,盖出于势之不得已。其奉承意旨,常探乎心之所未言。 臣办理军务,处处与地方官相交涉。文武僚属,大率视臣为客,视本管上司为主。宾主既已歧视,呼应断难灵通。防剿之事,不必尽谋之地方官矣。至于筹饷之事,如地丁、漕折、劝捐、抽厘、何一不经由州县之手,或臣营抽厘之处,而州县故为阻挠。或臣营已捐之户,而州县另行逼勒。欲听之,则深虑事势之窒碍;欲惩之,则恐与大吏相龃龉。 钱漕一事,小民平日本以浮收为苦,近年又处积困之余。自甲寅冬间,两路悍贼窜入江西,所在劫掠,民不聊生。今欲于未经克复之州县征收钱漕,劝谕捐输,则必有劲旅屯驻,以庇民之室家,而又或择良吏,以恤民隐。或广学额,以振士气。或永减向日之浮收,或奏豁一年之正课,使民感惠于前,幸泽于后。庶几屡捐而不怨,竭脂膏奉公上而不以为苦。然此数者,皆巡抚之专政。臣身为客官,职在军旅,于劝捐扰民之事,则职分所得为。于吏治、学额、减漕、豁免诸务,则不敢越俎代谋。纵欲出一恺恻详明之告示,以儆官邪而慰民望,而身非地方大吏,州县未必奉行,百姓亦终难见信。此办事艰难之一端也。 臣帮办团练之始,仿照通例,镌刻木质关防,其文曰“钦命帮办团防查匪事务前任礼部右侍郎之关防。”咸丰四年八月,臣剿贼出境,湖南抚臣咨送木印一颗,其文曰“钦命办理军务前任礼部侍郎关防。”九江败后,五年正月换刻“钦差兵部侍郎衔前礼部侍郎关防。”是年秋间补缺,又换刻“钦差兵部右侍郎之关防。”臣前后所奉援鄂、援皖,筹备船炮,肃清江面诸谕,皆系接奉廷寄,未经明降谕旨,外间时有讥议。或谓臣系自请出征,不应支领官饷;或谓臣未奉明诏,不应称钦差字样;或谓臣曾经革职,不应专折奏事。臣低首茹叹,但求集事,虽被侮辱而不辞。迄今岁月太久,关防之更换太多,往往疑为伪造,酿成事端。如李成谋战功卓著,已保至参将矣,被刑辱于芷江县,出示以臣印札而不见信。周凤山备历艰辛,已保至副将矣,被羁押于长汀县,亦出示以臣印札而不见信。前福建巡抚吕佺孙,曾专函驰询臣印不符之故。甚至捐生领臣处之实收,每为州县猜疑,加之鞫讯。或以为不足据,而勒令续捐。今若再赴军营,又须另刻关防,歧舛愈多,凭信愈难。 臣驻扎之省,营次无定,间有部颁紧要之件,亦不径交臣营。四年所请部照,因久稽而重请。六年所请实官执照,至今尚无交到确耗。此外文员之凭、武官之札,皆由督抚转交,臣营常迟久而不到。军中之事,贵取信如金石,迅速如风霆,而臣则势有所不能。斯又办事艰难之一端也。兹三者其端甚微,关系甚巨。以臣细察今日局势,非位任巡抚,有察吏之权者,决不能以治军。纵能治军,决不能兼及筹饷。 臣处客寄虚悬之位,又无圆通济变之才,恐终不免于贻误大局。凡有领军之责者,军覆则死之;有守城之责者,城破则死之。此天地之常经,古今之通义。微臣讲求颇熟,不敢逾闲。今楚军断无覆败之患,省城亦无意外之虞。臣赴江西,无所容其规避,特以所陈三端艰难情形既如此,而夺情两次,得罪名教又如彼。斯则宛转萦思,不得不泣陈于圣主之前者也。臣冒昧之见,如果贼势猖狂,江西危迫,臣当专折驰奏,请赴军营,以明不敢避难之义。若犹是目下平安之状,则由将军、巡抚会办,事权较专,提挈较捷。臣仍吁恳天恩在籍终制,多守数月,尽数月之心;多守一年,尽一年之心。出自圣主逾格鸿慈,不胜惶恐待命之至。所有沥陈办事艰难,仍吁恳终制缘由,恭折驰奏。伏乞皇上圣鉴,训示施行。谨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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