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远书城 > 曾国藩 > 曾国藩书札3 | 上页 下页 |
复吴南屏 咸丰九年十二月初二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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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岁辱惠书,久未奉报。尊书以弟所作《欧阳生集序》中,称引并世文家,妄将大名胪于诸君子之次,见谓不伦。李耳与韩非同传,诚为失当,然赞末一语曰:“而老子深远矣”。子长胸中固非全无泾渭,今之属辞连类,或亦同科。至姚惜抱氏虽不可遽语于“古之作者”,尊兄至比之吕居仁,则亦未为明允。惜抱于刘才甫不无阿私,而辨文章之源流,识古书之真伪,亦实有突过归、方之处。尊兄鄙其宗派之说,而并没其笃古之功,揆之事理,宁可谓平?至尊缄有曰:“果以宗桐城为派,则侍郎之心殊未必然。”斯实搔着痒处。往在京师,雅不欲混入梅郎中之后尘,私怪阁下幽人贞介,何必追逐名誉,不自闹惜。昔睹鬷蔑之面,今知君子之心。吾乡富人畏为命案所污累,至靡钱五百千,摘除其名。尊兄畏拙文将来援为案据,何不捐输巨资,摘除大名,亦一法也。 见示诗文诸作,质雅劲健,不盗袭前人字句,良可诵爱。中如《书西铭讲义后》,鄙见约略相同;然此等处,颇难于著文,虽以退之著论,日光玉洁,后贤犹不免有微辞。故仆尝称古文之道,无施不可,但不宜说理耳。送人序,退之为之最多且善,然仆意宇宙间乃不应有此一种文体。后世生日有寿序,迁官有贺序,上梁有序、字号有序,皆此体滥觞,至于不可究诘。昔年作《书归熙甫文集后》,曾持此论,讥世人不能纠正退之之谬,而逐其波,而拾其沈,异时当就尊兄畅发斯旨。往岁见寄之书,似尚不逮今秋惠书暨复筱岑书之雅深。 国藩自癸丑以来,久荒文字,去岁及今兹作得十余首,都不称意,兹抄五、六首奉呈教正。平生好雄奇瑰伟之文,近乃平浅,无可惊喜。一则精神耗竭,不克穷探幽险;一则军中卒卒,少闲适之味,惟希严绳而详究之。诗则八年不作。今岁仅作次韵七律十六首,不中尺度。尊兄诗骨劲拔,迥越时贤。姚惜抱氏谓诗文宜从声音证入,尝有取于大历及明七子之风。尊兄睥睨姚氏,亦颇欲参用其说否? 弟约束文武,略似塾师之待弟子,不至纵弛。去夏惠书箴规二事,研生父子之在敝营,弟相待之意,始终本末,尚不至失之过薄。至卑官失礼一节,甲辰秋有此事,外间以为口实,至今亦尚亲爱。视世之口不盲,而心衔之者有间。迩来仪文弥加检点,而真意反逊于前,将求一中行之道而从事,又不可以遽几,盖嗛然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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