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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文正公书札卷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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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毓中丞 咸丰十一年三月二十一日 十九夜接奉初十日惠函,久不得手示,此次如获至宝。应复应商之件,分条奉布如左: 一、省门现有刘胜祥一军,张运桂一军,闻人心安定,买卖照常,极慰!极欣!鲍军目下不能赴省,祥营自当留省,不可回信州矣。闻已饬添三百六十人,应请再令添募百四十人,弟前此已面允其添五百人也。谈将带千余人尽足胜任。至张运桂之千人,其兄凯章望其速来皖南。如果省城安稳之至,请阁下即令张将来皖,归凯章处。 一、左京堂于初六、初十、十三等日,均在乐平大获胜仗,现令鲍军亦至乐平会剿。如能将伪侍王股匪击退,则江西之北边必可安静,仅南路有伪忠王一股在腹地耳。弟必拨一军赴吉、袁痛剿,目下力尚不能,亮之。弟自三月初二日赴休宁督各军攻徽,初五、十二日两次小挫,十九日仍回祁门。现在饷道不通,兵勇久未发饷。安庆舍弟一军于十八日夜援贼来扑,正值危急之际。然当一意坚持,以待事机之转。若景镇、安庆有一处得手,则可分兵援吉、袁矣。 一、建昌官绅文武坚守二十余日,实为非常之奇功,应概予优保。请尊处主稿,挈列敝衔。黄守应饬司详实授建昌府,并保以道员记名,遇有江西道缺,请旨简放,赏戴花翎。其二子亦应优保。弟拟将广信、玉丰、湖口、建昌数处守城之功,专折特保数人,亦会列台衔也。阁下去年委署广信、建昌、二守保全两郡,收此奇效,老眼无花,钦佩之至。顷委署九江,人地亦极相宜。惟抚州钟守不甚得力,临川马令尤浮滑,应请阁下另委能手署此两缺。若抚、建、广、浔四府得人,则省城安如泰山矣。省垣城守不可一日无备。前函商以王守必达署首府。渠充敝粮台提调,于各营皆易联络,才能肆应,于守城亦有阅历,如此位置,似尚妥善。许守不谙军旅,饬司另委一缺可也。 敝处艰险之状,以此两月为最,然军心尚不涣散,足慰垂廑。 复左季高 咸丰十一年三月二十三日 徐兆熊自乐平归,接十六日惠书,得悉十四日贵军大捷,十五日侍逆鼠窜而去。至幸!至慰! 黄文金、李世贤两大股悍贼,均赖大力驱除,岂特弟之私喜?江、皖全局当有转机。景德镇贼果于何日退净?所欲商之件,条列如左,即求卓裁: 一、婺源日内正值茶市畅旺之时,申令收茶厘二千四百余金,全不解台,尽行冒销,现已撤参。应请贵部速进,以二千人守婺源,五千余人驻屯溪。一则阁下与休宁、凯章军合势,徽城可以速下;二则婺源之茶、屯溪之厘大可济饷。其婺源县令亦请由贵营委员中选择一人,弟即札委可也。 一、四眼狗于十三日破黄梅,十四日破宿松,十八日至集贤关,十九日因雨大未出队,二十、二十一、二等日必猛扑舍九弟营濠。如景镇、饶、乐果已一律肃清,当檄鲍公仍赴东流、建德一带。怀宁危,则鲍公渡江救援;怀宁安,则鲍公扎张家滩一带,以辱蔽饶、景而规复池州。 一、官相奏请骆帅先援湖北,后援江西。骆帅奏自率黄子春军入蜀,而派刘荩臣四千六百人由鄂援江,计日内必在德安、云梦等处。弟函商润帅,拟以刘军安置九江、瑞、临一带,为两湖、江西三省公同游击之师,北不渡大江,东不渡赣水。阁下最初所料,防李寿成由瑞、临趋浔者,得此一着,应足御之。荩臣于瑞临本是多年熟游之地,而其兵力亦尽足制李寿成一股,阁下与鲍公皆可不必回顾江西腹地矣。 致胡宫保 咸丰十一年三月二十三日 接左帅十六日信,知渠十四日又获大捷。伪侍王于十五日鼠窜而去,景德镇亦有克复之说。南岸局势已松,可释廑念。 狗逆狂窜集贤关,日内猛扑舍弟营濠,不知若何危险,思之震悚!闻孝感于初九日克复,希帅可率成镇一军回援怀、桐否?饶、景果一律肃清,必檄鲍军救援江北,但计期已在半月以后。怀、桐之安危,在此五日之内已决雌雄,不待半月也。 刘荩臣、岳昭一军,骆帅奏令先援湖北,后援江西。鄙意欲置之九江、瑞、临之间,为江、楚三省公同游击之师。侍与左一信,抄呈一览,阁下如以为可,请饬刘军迅赴九江防剿李秀成股匪,不知荩臣现在何处也? 致左季高 咸丰十一年三月二十五日 昨有公牍请老兄进剿婺源,分兵守城,速进屯溪,不知阁下以为然否?如其不可,则请收复婺源后,以少半守婺,以多半仍驻景镇,更为稳实,求兄酌之。弟之调度远不如兄,无所庸其谦也。弟赴东流,非其本意。若公能克复徽州,弟仍当入山驻扎休宁等处。若鲍公可不北渡进攻池州,弟在东流略有气势。否则专谋一已藏身之术,亦不为也。公营保举及三月各大仗,准于五日内出奏。 复张凯章 咸丰十一年三月二十五日 婺源既已无贼,左军当可速来。惟尚盘踞德兴等处,则左公或当以二三千守婺,留四千人仍扎景镇,恐其回窜也。玉山、广信守城之人与守城之具均尚可靠,但恐循李秀成故辙。广玉未破,遽窜抚、建,是可虑耳。 国藩准于二十六日起行赴东流,派鲍公救援安庆,朱云崖亦自请带五百人帮舍弟沅甫坚守墙濠,余嘱其限半个月仍回祁门。其部下四营守祁者,深沟高垒,尚属可靠。仆虽暂出江滨,若休、黔、祁有危险之时,仍当入山共相维持也。游勇抢夺者,假号牌入休城者,务乞立正军法,愈严愈好。若不与以猛剂,则此后葛藤愈多,整顿愈难。 复左季高 咸丰十一年三月二十六日 接到专差惠书,敬悉一切。贵军十四日大捷,十五所示“说时迟,那时快”一缄,二十三日乃始奉到,而鄱、景、浮、乐一律肃清,敝处亦于二十二、三乃得确耗,遂定鲍军救援江北之计。公牍中,请阁下以二千人守婺源,五千余人进屯溪;二十五日寄呈一缄,又请阁下下自行斟酌,或以五千人仍驻景镇。不知皆接到否?大约休宁为皖南必争之地,凯章辛苦得之,必不肯弃守。婺则与休、祁为犄角之势,故弟屡请阁下拨二千人守婺。其全军或扎景镇,以固根本;或赴屯溪,以图进取,则请卓裁主之。弟不敢妄决也。 李秀成十一破吉安后,十五、六仍下峡江。其为由瑞、临以窥九江,不出公最初所料一着,已无疑义。目下公与鲍军皆不能由浔内援,故弟函咨官相与润、希,求派刘荩臣一军赴瑞、临,更求阁下函咨催之。忠逆一股,江西、两湖之公患也。弟出江滨,聊壮北岸声援,事局少定,仍当入山与公相依。经营皖南,不能不从山内着力。 侍逆本与陈、杨、黄并称,而其多且悍,似过于杨、黄,而等于陈狗。公此次破贼,解休、祁之围困,振江皖之军威,有功大局甚伟,不独弟之私感也。惟新军初立,频奏奇捷,仍望慎之又慎,终始以分兵为戒!以持盈为怀,是所至恳。润帅病已痊,可请释廑念。 致官中堂 咸丰十一年三月二十六日 飞启者: 伪忠王李秀成股匪由抚、建窜吉安,郡城于十一日失守。旋即下窜,十六日至峡江以下,仁和以上一带打馆。其欲由临江、瑞州以窥九江,图解安庆之围,已可概见。现在四眼狗于十八日至集贤关围扑官军营盘。国藩调鲍军于二十六日自景德镇起行,计初一、二可抵东流江滨,为渡江援安庆之举。又咨调刘荩臣观察岳昭一军,由鄂省至九江、瑞、临一带,专剿伪忠王一股,不知刻下已起行来浔否?贼窜九江、瑞、临,为两湖、江西三省之公患,伪忠王股匪,不可无专支劲旅以御之。刘荩臣一军无论现在何处,姑且抛置;请揆帅、希帅饬令迅赴九江,以趋瑞、临,至要!至荷!特此飞布! 忠逆一股并不凶悍。前在建昌,官军仅七百余人,围攻二十余日不下,是其明证。兹纵横蹂躏腹地,一至瑞、临,则江西剿不胜剿,两湖防不胜防。务祈阁下迅速派拨,一体飞催,不胜感祷。 复鲍春霆 咸丰十一年三月二十八日 阁下督率全军今夜可宿羊子港,可谓神速之至。极慰!极欣!敝处接舍弟二十六日信,知安庆极为稳妥。杨军门抬船入菱湖,二十二、三夺贼船十四号。多都护二十三日在练潭获大胜仗,杀贼近万。北岸之事,大有起色。 而伪忠王股匪连陷吉安、临江、瑞州三府,有近日即窜九江之信,南岸又十分紧急,且恐其由兴国以犯武汉。应请贵军暂不渡江,且在下隅扳歇息二、三日,与国藩面商一切。如北岸果松,即请阁下先援九江也。贵部五正营,三副,一新,合之河溪仁字马队,约七千余人。其三新营截留黄州,须赶紧调回,待会晤后即咨官帅调之。 致官中堂 咸丰十一年三月二十九日 日前奉呈一缄,商调刘荩臣观察岳昭一军专剿李秀成股匪,不知到否?旋闻李逆于二十日窜陷瑞州府城,并分陷新昌、奉新、靖安、义宁州等处,风驰雨骤,如入无人之境。湖北之兴国、通山、通城,均属可危。恐其上犯武昌,下犯九江。务乞阁下迅饬刘道一军,由兴国、武宁一带进兵,探贼所向而迎截之。此股乃三省之公患,而湖北与江西尤为吃重。 弟以二十九日至建德之利步口与鲍公会晤。令鲍公在下隅坂休息二三日,怀宁急则北渡援怀,九江急则西上援九。至鲍公之新左、新右、新中三营,未经训练,未编队伍,留剿黄州,万难得力,请阁下饬令速赴鲍处为荷! 复胡宫保 咸丰十一年三月二十九日 狗逆拊安庆之背,舍弟等谨遵夙指,坚守不出。虽二十二日东路小挫,而厚庵常在舍季弟处指点一切,或可无虞。 伪忠一股既陷瑞州,闻又陷奉新、义宁。务求我公飞饬刘荩臣一军由兴国出境,专剿此股。本日有寄官帅一函,毓中丞一缄,抄呈台览。鲍军之力只能北颐安庆,西顾九江,东顾东、建、都、鄱,距侍不宜过远。左公在婺源,距待东流已五百里矣。 复吴竹庄 咸丰十一年四月初一日 瑞州股匪日内已至何处?昨连寄三信,请阁下带团防营全军往守九江,想已接到。望即日驰赴郡城,会同万、蔡、丁等认真设防。贵部在湖口守城已有成效,浔城虽较湖城略大,而三面临水,又有万护镇之营兵,丁副将之水师,当足以资分布。 伪忠一股多而不悍,不似黄文金之凶猛。只要初到时以“坚静”二字御之,则其技穷矣。黄印山太守以七百余人守建昌二十余日,是其明证。若能守住十日,则敝处与胡帅处必派兵往浔。鲍、朱、成三镇援安庆之师,皆可匀拨援浔也。国藩抵东流,酌带亲兵护卫。陈镇之部仍扎建德,东、建平安,湖口可无虞耳。 致胡宫保 咸丰十一年四月初一日 侍以初一日抵东流。鲍军初二日可由华阳镇北渡,宿松尚有贼踞。侍意欲酌拨四、五营守石牌。凡官兵无不畏抄后者,虽有三万人前进,苟闻有贼二千人蹑其尾,则人人狼顾。若以二千守石牌,与太湖为犄角之势,则鲍军进剿集贤,无宿松后顾之虑矣。且粮路清楚,军有后继,数善皆备。阁下如以为然,则请于成、胡二镇中派一人驻守石牌,或二人五千之众皆守石牌,一以防黄、蕲、梅、宿诸贼之续至。一则防狗逆之回窜。以多、鲍为正兵,以成胡为奇兵,似更完善,请卓定即行。 复左季高 咸丰十一年四月初二日 一、来示称:“侍逆如东趋玉山、上饶、广丰,固将迎剿,即由华埠北趋,亦必追击,但不入浙耳。”极好!极好!贵部目下专办侍逆一股,与之周旋于饶、信、徽三郡之间,不独屏蔽江西之北境,即休、祁凯章等各军亦得以保全粮路,不至围困于重山之中。弟二十三日公牍,请贵军以小支守婺源,以大支进犯屯溪。厥后两次私缄又言以小支守婺源,以大支驻景镇。不知阁下于两说中果用何说?弟所以兢兢于休、祁、黟者,一则皖南系弟汛地,不敢轻弃尺寸之土;一则徽属六县每年可获六十万金;即无歙、绩二邑亦尚可得五十万。此时若忽视山内诸县,将来再打入山内,千难万难矣。贵军在饶、信、徽境内则可,至抚、建境内则不可。区区愚忱,尚祈鉴谅 一、伪忠一股现在瑞郡上游。吉安、吉水、永丰、新淦一带,已无贼踪。其为窥伺九江,不出阁下最初所料,已无疑义。弟现饬吴竹庄守湖口之千五百人,万泰之兵,丁义方水师,协守浔城,似尚足支十日半月。省城有张运桂、刘胜祥二千人,亦可无虞。惟西路无兵痛剿,为江西、两湖之公患。魏质斋新值大捷之后,计湘中必令其防剿袁州一带,湖北亦必令刘荩臣防剿兴国、武宁一带。来示以其圆美未敢深信。鄙意伪忠亦实非悍贼,刘、魏或足制之。至贵军赴赣水以西,则断断不可。盖东、建、都、湖、彭、鄱、池、乐、德、婺、安、贵等属处处空虚,阁下摇足南行,则周围千余里皆为贼有。不特休、祁各军困于垓心,而江西之北边糜烂矣。弟所以必留贵军在饶、信、徽三府境内,一以保江西之北路;一以保休、祁之后路也。 一、希庵在上游滠口,为德、安等处之贼所牵。贼于黄州、蕲州、黄梅、宿松等属,处处有一股踞守城池。希庵纵能了清上游,势亦不能回顾安庆。现令鲍军于初二日自华阳镇渡江,会同多军追剿集贤关之贼。多公于二十三日大破林绍璋、洪仁玕股匪,又败黄文金一股于高河铺。若再得一、二胜仗,桐城各股可以肃清,多军可专心击集贤关矣。 一、阁下用兵,外间同声钦服。惟议其墙不高,濠不深,亦众口所不满,以后请更于濠墙加意。 一、润帅病已大愈,此近日第一可喜之事,兹将渠寄鲍信稿呈览。 复李希庵中丞 咸丰十一年四月初二日 两次惠书,敬悉一切。某于二月初间左、鲍击破黄文金股匪之后,本定移驻东流之计,择于二月十七日拔营起行。业经遍札各处,并于初八日具奏矣。旋因伪侍王李世贤大股窜入饶州、乐平,窥伺景镇。左军分八营在甲路小挫一次,遂改计再不移营,仍驻祁门,亦经附片具奏。自二月中旬至三月二十,文报粮路断绝,景镇沦陷,陈公阵亡,左军隔断,徽州两挫;此三旬危险之际,鄙人不肯移出岭外。此固执之挺经也。逮左军大捷,鲍军亦到,侍逆远遁。三月十九饶、景、浮、乐一律肃清,即定计于二十六日移驻东流。此通融之挺经也。现已于四月朔日抵东流。鲍军于初二日自下隅阪渡江救援集贤关,云崖亦带五百人赴舍弟处助守墙濠。自十九至今,业已坚守十三日,内外濠应可保全。又有厚庵在舍季弟处,成、胡两军拟商令驻守石牌,以防黄、蕲、梅、宿等贼之续下,又以防狗逆之回窜。阁下专办上游德、黄等贼,可不顾虑下游矣。 南岸军事,自黄、李两大股剿退后,似已大有转机。而伪忠一股破吉安后又陷瑞州,不独江省西路糜烂,即湖北兴、冶、崇、通各属,处处可危。望阁下派靖臣观察一军专剿此股,江西、两湖皆受其福。至恳!至恳! 致鲍春霆 咸丰十一年四月初三日 昨日勇夫渡江已毕否?今日雨大,恐不能渡也。胡宫保欲阁下缓于求战,舍弟欲阁下急于进兵。请阁下相度天时,斟酌行之。 复张凯章 咸丰十一年四月初三日 四月初一日行抵东流,一路平安。朱云崖于二十八日至东流,为风所阻,初一日始得渡江。计初二已至舍弟营内助守墙濠矣。狗逆自十八至安庆,迄今已十四日,各营坚定稳守,或可保全无恙。鲍公于二十五日自景德镇起行,三十日至下隅阪,因风雨太大,渡江尚未完毕。多公在桐城,二十三日与伪璋王、玕王大战获胜,又与黄文金战,亦获胜。必须将二股痛剿退去,然后能来集贤关与鲍公会援安庆耳。 上游黄州、德安两府城及随州、云梦、蕲州、黄梅等城均被贼占据,时时有窥伺武汉之意,故希庵不能回援下游。休宁城内尚育尸骸臭腐之气,务须设法薰洗,并令军士种蔬喂猪。凡饮食之需,皆自食其力,不必买之市廛,不特省钱,兼可却病也。 致胡宫保 咸丰十一年四月初四日 伪忠王瑞州一股,据生擒贼供,欲犯湖北。如果九江有备,则忠逆上犯湖北乃意中事。侍前请以刘靖臣一军由兴国、武宁进剿忠逆一股,犹是为江、鄂两省言之。若贼由新昌以犯通山、通城,即五年冬石达开入江之路,是其患专重鄂省。刘靖臣当由省之上游进兵。梁子湖以西土匪最多,又与公处声息难通,鄂事更棘矣。务乞早调刘军以办此股。至要!至要! 致多礼堂 咸丰十一年四月初四日 久疏音敬,伏审动福并茂,荩劳日笃。实为朝廷得人之庆,欣慰无已。狗逆逼扑集贤关,舍弟一军前后受敌,危险万状。幸雄师屡有二十三、二十七日之捷,贼焰稍衰。俾舍弟得以坚守无虞,大局之幸,不特鄙人私感也。闻阁下急思进援集贤关,因为黄老虎及璋、玕各股所牵制,不能遽来。待天气开霁,想必先谋暴虎,再谋屠狗。 弟拨春霆一军来北岸助剿,已于初三日渡至华阳镇,应由何路进兵,何处会合,请阁下酌核,知会春霆为荷!困兽犹斗,狗逆必挟全力决一死战,应请阁下统筹全局,调度一切,庶收同心同德之效。 复唐桂生 咸丰十一年四月初五日 接初一日来函,欣悉各营濠墙深固完善,至以为慰。在营无事,仍望日日将濠加深。墙高则易塌,濠则愈深愈好。每棚须种菜一二块,喂猪一只,不特省钱,且手种之菜,可以却病。驻扎太久,总以习劳为主,以种菜为生。至嘱!至嘱! 复毓中丞 咸丰十一年四月初六日 一、省垣为根本重地,来示张运桂一军不能不留,请阁下即留张军会同刘胜祥防守省会。弟当函告凯章,嘱其缓调赴徽。惟新募之营,守则可恃,战则不可靠。万一瑞州贼踪扑至省城附近一带,切不可令张、刘二将出队迎剿。若附城安营,静镇坚守,弟可保其万无一失。 一、伪侍王一股,经左军六次获胜,祁、休危而复安,饶、景一律肃清,实属大快人心。惟该逆现趋东路,闻常山失守,广丰危急,恐其又走李秀成之故辙,由上清窜入抚、建,蹂躏腹地。左军现驻德兴,弟请其由河口拦头截剿,总不使伪侍一股再犯抚、建为要。 一、九江城守事宜,弟派吴竹庄带团防营千余人赴浔,会同万泰之营兵,丁义方之水师,协力坚守。据渠等会禀,似有六七分可靠。瑞州伪忠一股,若不能逞志于浔,则由新昌以赴鄂境,由上高以扰袁州,均未可知。弟现飞调刘靖臣一军,由鄂南崇、通一路迎剿,不知赶得及否?此外,实无劲旅可调。忠逆久为腹心之患,忧灼曷极! 一、来示欲调秋浦回署府缺,不知是署首府,抑系吉安府?词意未甚明显。秋浦现充弟营务处,甫就熟悉,断难令其离开。弟营务处照例本应派司道大员。因各员均居要地,故未奏派,仅派候补府二人充营务,必不可少。自去冬以来,军中危险万状,地方官视为畏途。浦犹能共历艰危者,须留在弟处,祈鉴亮。 复左季高 咸丰十一年四月初七日 接初二夜惠书,知历口一缄,业尘台览。俯鉴刍言,申明伟抱,至为钦感。 次间鲍军于初四渡江,初五冒雨前进,初八当可至集贤关狗逆初四带队出关,将至高河铺与多公决战,中途为雨水所阻,折回冷水铺,计日内必与多、鲍开仗矣。安庆之守业已坚定,贼亦知其难破。东路扑濠一二次,西路则并未猛扑。只待多、鲍会合,似可击破援贼。惟城贼新进接济,难期遽克耳。 阁下不守婺源而顾广信,极是!极是!弟后数函,亦请贵军专办侍逆一股,与之周旋于广、饶、徽三郡之间,想次第入览矣。罗近秋、史聿舟,弟皆见之,陈明南则稔闻之,皆英器也。宜公之伤悼不已,然亦当节省保卫,为国自玉。 覆刘霞仙 咸丰十一年四月初八日 接奉惠书,知去年八月曾有手函见逮,不识何处浮沈,至今未达。又审去年六月奉寄拙函,似未入览。其墨刻《拟岘台记》二分,果寄到否?龠帅蜀中之行,若果握督篆,较之两江无尺寸之土者,难易迥别。阁下佐之,自可日起有功。若以寓公专办军务,则呼应不灵,奏效较难。鄙人已岁迟迟不敢西上者,非畏蜀也,畏作客也。 此间军事狼狈万状,逆党救安庆,其取势乃在千里以外。湖北则陷德安、黄州、随州、蕲州、云梦、孝感、黄梅、宿松诸郡,以牵制我军。而狗酋自率三万众直扑安庆,围逼舍弟等之营濠。江西则伪忠王由广信、抚、建窜入腹地,连陷吉安、瑞州、吉水、永丰、峡江、奉新诸郡县,以塞我饷源。而伪侍王又率七、八万众,横亘饶州、景镇、乐平等处,专与鄙人暨左军为难。二、三月间,自度入于坎窞,无复生机。顷幸左季翁迭次力战,击退侍逆一股,饶、景肃清。而舍弟坚守安庆营濠,与狗酋相持已二十日,多、鲍两路赴援,似可无虞。惟鄂中德、黄各城,猝难遽拔。而伪忠新自瑞州逸出,或窜九江,或湘或鄂,均未可知。腹地糜烂,饷源、兵源两无可恃,用是心悸,不知所以为策。顷以徽事已松,移驻东流。 来示所指“温旨垂询”之事,润帅业已复奏。天下滔滔,吾辈岂有安居之所?亦惟内省不疚,听其所止而休可耳。 复杨厚庵 咸丰十一年四月初九日 舍季弟东路防务未臻完固,又有二十二日之挫得阁下照料一切,赶修水垒,贼不敢争,深用感慰。成名标此次再出,本欲力为扶植,以酬其创始之劳。及观其颓然衰老,难期远到,尤增悯惜。粤东购炮之行,其斤重与原开之单不相符合,又往迅时日太久,鄙心深不以为然。挟带私盐亦必非无因而被诬,是以日久未与申理。 顷接成与李、黎三人公禀,怜其羁系之苦,读其情词之迫,自不能恝置不问。今阁下又以为言,拟即日备咨粤东督抚,请其省释。惟粤督劳公前此不甚相能,而耆中丞由江西调粤,疑鄙人有密劾之举,怀嫌尤深。此次以修怨于敝处,而借成、李、黎三人以泄其私忿,敝处虽有咨往,恐非徒无益,而又甚之耳。水师购炮,大事也;睚眦嫌疑,小隙也;挟带私盐,亦小眚也!因小故而误大事,疆吏之居心如此,言之慨然。 复胡宫保 咸丰十一年四月初九日 惠书,敬悉一切。多、鲍、成三君赴援,本有可以屠狗之理。惟布置周密,人谋之可知者也;狗酋是否逸去,天事之不可知者也。九舍弟初七出关看地势,所带杨镇两土马队,小有挫失。瑞州贼窜新昌,深虑其扰兴、治、崇、通,刘靖臣不可不赴鄂南也。即问台安。 正封缄间,接奉初八日辰刻惠函。观尊书之精湛,欣玉体之康强,孰谓天下事不可为哉!“汉家宗社英灵在,定是寒儒浪自愁”,请为朗诵一过。 复易畇亥 咸丰十一年四月初十日 菜种须专人至江西去买,不可稍涉因循。此事须认真,一则民生在勤,可以省钱;二则夏间多食佳疏,可以免疲。陈都司在金字牌招勇,并未奉札。凡招勇者,粮台必有一札。请即严拿惩办,多杀数人,此风自息。仆于三年在长沙杀人颇多,奸宄敛迹。去年在祁未能严办,将来必为地方之害。 复姚秋浦 咸丰十一年四月十一日 初七日惠缄,初十接到,敬悉陆运事料理妥善,绅董皆乐为用,至以为慰。将来如办陆运,则驾轻就熟,远胜临时周章也。现饬各营安设步拨,粮台派夫一节即可省矣。 安庆各军皆已到齐,多、鲍、成、朱及舍弟定十一日会剿。李希帅以金逸亭攻德安,刘靖臣攻随州,而自驻滠口调度。二月初七钜野之役,伊兴额、滕家胜两帅阵亡,僧邸在济宁收集溃卒。珂乡必甚危急,近有续报否? 致毓中丞 咸丰十一年四月十二日 前闻瑞州之贼西窜新昌,方为少慰。兹忽闻平江和、后等营败挫,瑞贼猖獗,实深忧灼。俟安庆之事稍纾,即当饬鲍军南渡,速援瑞、临。 新授南赣镇陈伯陵前赴新任,弟令其招勇一千,认真训练,以备缓急。到省后,求阁下指示一切,迅嘱往赣。伯陵操守廉洁,笃实不浮,熟于战阵,到任后当可保障南路。惟屡次受伤,稍嫌体弱,须加意调理耳。 复吴竹庄 咸丰十一年四月十二日 连接初八、九等日三次惠书,敬悉一切。录示之件,以阁下与某相提并论,宜台端之深引为耻,痛愤难堪。鄙人六年十月在江,某公以平江营之败归咎于仆,遍张告示,贴之城厢。仆亦曾忍辱包羞,置不与较。阁下慷慨激烈,仆不敢徒以空言相劝解。惟目下贼氛正炽,九江吃紧,池州之贼于十一日窜至张家滩,建德仅有陈部三营,万不可恃。建德若失,湖口亦吃紧。浔、湖两城,皆鄙人所夙怀不平者,阁下前缄称曰:“伤心之地”,诚解人之言也。务乞阁下勉为我支撑一两月。目下请驻九江。建德若有疏失,即请台旌回驻湖口,届时仆当专马飞报。至贵军饷需久缺,任呼罔应,请即来东流请领。此阁虽极贫窘,尚能以银二三千两,米数百石佐公数日之需。 复胡宫保 咸丰十一年四月十三日 多公约舍弟出队,侍不甚以排枪记号为然,与来示引证相合,何所见之同也。十一日鲍公攻关外之赤冈岭四贼垒,伤至七八百人,亡至百余人。舍弟攻菱湖中空之九贼垒,伤至三百余人,亡至四十人。精锐暗损,深为可虑。狗逆至挂车河寻多公开仗,不知战状何如?安庆之围究竟应弛否?待已三次专缄去询九舍弟,请厚庵裁定,而侍证成之。 复朱云崖 咸丰十一年四月十五日 九舍弟移六营于菱湖贼垒之后,本是善策,惟地段太长,兵力太单,甚不放心。应请成武臣带七营进扎菱湖,合成长围。扎定半月之后,另拨数营前往替换,抽出成军改剿他处可也。贵营移扎西路,半月之后,亦当拨营往替,俾阁下仍回祁门。眼下祁、黟平安,张家滩之贼谅不足虑。 复毓中丞 咸丰十一年四月十五日 瑞州有此一败,贼氛日炽,蹂躏于瑞、临、袁、浔之交,实为腹心大患。 来示欲鲍、张二军入援内地,义不容辞。惟张军现守休宁,万难抽动。弃休宁则必并祁门、黟县而皆弃之,不特无以对皖南绅民,亦且贻患于饶、景。鲍军十一日进攻赤冈岭贼营,伤亡八百余人,营官中亡一人,伤三人。当须休息数日,乃能与四眼狗开仗。合多、鲍、朱与舍弟等军之力,四月内当可击退狗酋一股。五月间乃可渡江,由浔赴瑞,目下实不克遽往。省城防务,只要刘、张二千人负城扎营,坚守不战,必可万全。九江有吴、丁、万、蔡四人,或可保全。此外必遍遭荼毒矣。可撼!可愧! 李金旸从贼之说,事或可信。近日官兵败后从贼者颇多,如张国梁之部,李若珠之部,周百禄之部,陈余庵之部,皆所不免。李金旸尤不可靠。惟专凭张光照一人供词则不足据。凡败后先奔者,往往架言诬人,以掩其先逃之罪。祈再确查,以凭具奏核办。 复李少荃 咸丰十一年四月十五日 春霆攻赤冈岭四贼垒,阵亡者百余人,受伤近八百人。舍弟攻菱湖九贼垒,阵亡者三十余人,受伤过三百人。精锐暗损,行军之大忌。若狗逆自桐归来,与我恶战,深虑无以制之。幸日内江湖水涨至四尺有奇,狗归,或不能遽渡河耳。瑞州一股实为腹心大患,目下无兵入援,忧灼何极! 李金旸从贼,狼子野心似无足怪惟专凭张光照一人供词,则不足据。凡败而先逃者,每好造言诬人。且人心不齐,一人从贼,亦无全军俱叛之理!尚当确查。 复吴竹庄 咸丰十一年四月十六日 昨接来牍,果欲引疾。目下瑞贼窥伺九江,建德之贼又窥湖口。此两处皆必争之地,又鄙人隐憾之地,务求阁下毅然自任,即在湖口静养,如汲黯之卧治,亦无不可。如九江急则请投袂赴浔,湖口急则请力疾守湖。至嘱!至嘱! 复鲍春霆 咸丰十一年四月十八日 日内江水盛涨,增至七尺有余,狗酋已由练潭过河回援安庆否?贵部本极精悍,屡立奇功。近来副五营中、后两营留黟,左、右两营不甚得力,新三营在黄州小挫,老五营中郑革而苏逝,又弁勇于十一日伤亡甚多,此数事者均暗暗吃亏,某极不甚放心,请阁下加意检点。虽人数多于八、九等年,而其小心谨慎,应比往年带三千四百时更加严整。营盘须距水师甚近,庶粮路可保无虞。至嘱!至嘱! 复李筱泉 咸丰十一年四月十八日 前接惠书,稍稽裁复。即维政祉康绥,侍闱曼福,至以为颂。祁门军事自左、鲍并力击退黄文金大股后,满拟可以少安。乃黄逆西路甫清,而伪侍王李世贤又从东路婺源窜至景镇。左之分部小挫,陈军全部败溃皖南总兵陈大富,蔓延鄱阳、乐平、浮梁等处,梗我后路,塞我饷道。幸二、三月左军六获胜仗,鲍军亦自东、建赶至,侍逆始行败走,窜至玉山、衢州一带。左军跟踪追剿,虑其再由广信以扰抚、建,由是徽之祁、休等属,粮路始通,军心大定。 皖南差有起色,而逆酋四眼狗连陷湖北二府五县,踞城坚守,自率大股直下安庆,拊官军之背。遂令鲍军北渡救援,而鄙人亦移驻东流江滨,就近调度。日内狗酋以坚垒抗拒鲍军,自赴桐城,纠集伪璋王、玕王各股来援,计本日必有几次恶仗。其吉安一股踞瑞窥浔,深入腹地。四月二日郭守之败,省城大震,亟催鲍军入援。论饷项则宜清腹地,论大局则宜图安庆;安庆不稳,鲍军不能遽援瑞郡也。 目下张朱、唐坚守祁、休,左军经营广信,鲍军南北策应,均日夜劳苦,不得少休。饷项久亏,欠至五六个月不等张欠六,沅与朱、唐欠五,鲍欠四月半,左欠月余。务乞阁下从上游设法以大批解济,千万之恳! 复胡宫保 咸丰十一年四月十九日 成军应从公与寿珊之议,从石门湖扎至关外。侍已两次奉报并缄告厚庵与舍弟,又告春霆矣。来示“不有小误,则不仁不宏”,斯言甚大,可为万世圭臬,尤可为褊者针砭。 左公久无信来,不知何故?伪侍二十六日围玉山,既而解围以去。若由广、丰以趋抚、建,左军当可堵截耳。 复左季高 咸丰十一年四月二十日 待逆若不破衢州,必仍折回江境,或由云际关道闽境以窜建昌,或由河口、港口等处以扰上清而达抚、建。贵部能于铅山、弋阳境内截之,则不致寻伪忠故辙。否则,渠奉伪诏,以扰江为救皖,必深入腹地而后可免于咎责也。侍逆驱除之后,仍请大纛回至景镇。一则来示所云,华埠等处难办米粮,仍须取道乐、景以赴婺源。一则建德新失,恐贼由石门以窥景镇。饶、信、徽三府二十一属,皖、江与浙交汇之区,贼所必屡争不一争之地也。贵军在此三郡,威德已著,事机尚顺。请即周旋于此二十一属之中。不必攻坚,而自足制贼之死命;不必辗转驰驱,寻贼开仗,而贼自不能不奔突,以投阁下之罗网。诚使陈狗、杨麻、刘逆官方、李逆秀成等凡有入二十一属者,皆如伪侍、黄虎之受创而去,则江西之北境日安,皖南之军威大振,而贵军誓不攻坚之志亦可遂矣。 惟地段太广,兵力太单;能游击则无人驻守,能驻守则无人游击;不驻则师无根基,不游则师无远势。皆非可久之道。应请阁下募足步队万人,以二千守婺源,以二千守景镇,以六千为游击之师,益以马队数百,即可纵横如意。婺源城极易守,茶盐厘务所获颇饶。景镇为三府总汇之地,又系阁下苦守苦战而得之者。若坚筑石垒数座,不特厘务可图,且祁、休各军得所托命。弟自去冬以来,屡劝阁下驻守景、婺两处者,以兵势、饷源皆不可不以此两处为重也。其添募一节,即日另备公牍奉达冰案。 安庆军事平稳。多公于十五日获一胜仗。狗逆意欲先攻多公挂车河营盘,然后再援安庆,庶无后路之虞。今反为多所败,又水大不能骤回,又鲍、成各军业已扎集贤关,狗回亦有以御之,皖城或终可图也。建德之贼日内无他窜息。李金旸被擒后,自安义逃回,已入省城矣。 复官中堂 咸丰十一年四月二十一日 此次逆首上犯,仰赖荩筹周密,众志成城,省垣既安如磐石,各路亦劲旅星罗,危局复安,欢抃曷既! 此间军情,自鲍公至大桥头,狗酋即率八、九千悍贼至桐城挂车河寻多公开仗,意以击破多军,乃可壹意援怀,更无后路之虞。十五日为多公所败,蹋毁贼垒八座。适值江湖盛涨,十日以内骤长九尺有奇,狗酋为练潭湖水所阻,势难遽回怀宁。舍弟得趁此时围住菱湖中空之贼垒九座,鲍、成亦趁此时围住赤冈岭之贼垒。以势揆之,安庆自有可克之理。特闻汉奸依托洋船,暗通接济,未知究竟何如耳? 刘荩臣军攻围随州,关系襄、樊全局,自不宜轻于调动。江西伪忠王一股盘踞瑞州,并不甚悍。现在省城及九江两处防守之具略备,瑞贼虽久踞郡城,亦不过与黄、蕲等城相类。惟恐其窜出,或扰及武义、崇通等属,则为江西、两湖之公患,当另谋劲旅驱除之也。建德于十五日失守,距弟驻之东流仅四十里。刻下尚无兵力可往剿办,且当度外置之。 复胡宫保 咸丰十一年四月二十一日 李金旸本非国藩所愿调,因左帅之缄咨而照转行之。未败之先,已批台不准发饷,不准在江西境内,并参革不准留营;既败之后,函复中丞,则谓李金旸降贼之说难保其无,但不可凭张光照一人之供,恐未战先逃者架诬者其上云云。今李金旸果自贼中逃出,赴省自首,则侍之所言不为无验。大抵乱世之所以弥乱者,第一在黑白混淆,第二在君子愈让,小人愈妄。侍不如往年风力之劲,正坐好让。公之稍逊昔年,亦坐此耳。 复李希庵中丞 咸丰十一年四月二十一日 顷奉惠书,知前此两缄均达荃照。上游德、随尚无好音。逆党坚悍善守,围攻则伤我精锐,顿我兵力;不围攻又蔓延它处,毫无遮遏。随州关系襄、樊全局,荩臣观察一军,不能遽令南渡,自有不得已之深衷。瑞贼盘据日久,省垣及九江略有防备,或可无虞。惟虑其窜扰武、义、兴、冶、崇、通等处,则为两湖、江西之公患,须另筹劲旅驱除之耳。池州贼股于十五日扰陷建德,敝处近在咫尺,无兵往剿。前请义从营速来,亦正为此弹压附近小股也。 复胡宫保 咸丰十一年四月二十二日 果臣之信深痛不可读!厉蒋办粮台时,则丰亨豫大;阎君办粮台时,则山穷水尽。与侍之接办徽防情事颇同,不可谓非造物之游戏播弄也。自出江滨,常思轻装。一至太湖,为风雨所阻,又苦俗务不少,奈何?盈盈一水,脉脉相照而已。 复周子佩 咸丰十一年四月二十二日 此间军事,自去岁十一月初以来,黄文金、李世贤、刘官方、三大股,各十余万众,环绕于祁门之左右前后。几无一日不战,无一路不梗。幸左、鲍及张凯章诸军竭力支持,得以化险为夷,转危为安。后路一律肃清,皖南渐有起色。而皖北四眼狗率众上犯,连陷黄、德等二府五县。狗逆派其党踞守,而自率悍贼回援安庆,拊官军之背。不得已调鲍军北渡救援安庆,弟亦移驻东流,就近调度。仰托圣主威福,安庆能迅速克复,则湖北之黄、德,江西之瑞州三府暨各县城皆可次第扫荡,而金陵亦可徐图。若洋船接济不断,安庆不复,则大局日觉难支。中夜以思,实深愧愤!贱体托庇平安。惟幕友太少,事事躬亲,日形衰惫。 复毛寄云中丞 咸丰十一年四月二十三日 连日狂风苦雨,江涨丈余,气象阴森,寒重无雷。岂上游有出蛟处耶,抑不利于军事耶? 闻狗酋在贼中亦极孤立,璋、玕、忠、侍各逆皆貌合神离,积怨甚深。或吾辈极苦难困横之时,贼中又将内乱?以稍纾官军之急耶?请公少宽怀抱,以待事机之转。 复毛寄云中丞 咸丰十一年四月二十三日 自今岁以来,敝处危险迭见,日在惊涛骇浪之中,不获频修笺敬。闻台旆开府湘中,亦尚未肃函申贺,歉悚不可名状。四月二十三日接奉三月十九、四月初八两次惠书,伏审即日浮汉东下,由鄂渚荣莅星垣,大云宏荫,使敝乡土民同怀衣我食我、福我寿我之泽,欢忭曷既! 敝处军务,棘手已久。自伪主将黄文金、伪侍王李世贤两股各挟十余万众,窜扰景镇,抄我后路,断我饷道,竭左、鲍两军之力,五阅月之久,几无一日不战,无一路不梗。此外又有伪忠王一股,从广信、抚、建深入江西腹地,连陷吉安、瑞州二府四县。又有伪主将刘官方一股,屡次扑犯祁门老营。直至三月之末,惊魂稍定,驲路稍通。皖南军民方举觞以庆更生,而四眼狗自陷黄、德各属后,又率悍党回援安庆,直拊官军之背。不得已调鲍军驰救江北,弟亦移驻东流,就近调度。仰托圣主威福,能将安庆迅速克复,则湖北之黄、德,江西之瑞州各城,无难次第扫荡,即金陵亦可徐图。若洋船之接济不绝,安庆不克,则饷源日竭,大局日坏。绵薄如弟,深恐上负国家之委任,下辜良友之期望。中夜以思,忧愤何极! 敝乡近年以来,兵勇遍布数省,颇有人才渊薮之称。实则岩搜谷采,楚材晋用,而故山反为之一空。倘有大股阑入,殊恐无以应敌。阁下莅湘初政,仍祈以物色将材为先务。在外如胡、左、李诸公,在籍如郭氏昆仲,皆与阁下契合有年,若一一周咨,则统领之选,偏裨之才,皆可屈指而得之。 来示垂询用人行政利弊得失。窃以人存而后政举。方今四方多难,纲纪紊乱,将欲维持成法,仍须引用正人,随事纳之准绳,庶不泥于例而又不悖于理。胡宫保办事不主故常,而求贤甚殷,耳目甚长。阁下若遇疑端,与之函商,必能裨益高深,胜弟数倍。 二十余年同年至交,今幸同膺疆寄,而来函犹附谦版,万不敢当。谨以奉璧,弟亦不另肃柬。 复梅小岩 咸丰十一年四月二十四日 接去岁京中惠书,时以军事倥偬,驲路方梗,未即裁复。旋闻阁下将来营一行,意幸良觌匪遥,遂疏笺候,仅托李君少荃一达鄙忱。 与阁下执别十年,而时事万变,恍若隔世。猥以薄劣,仰膺重任。去冬今春,环绕祁门之左右前后,几无一日不战,无一路不梗。赖诸军之力驱除稍远。又有伪忠逆一股深入瑞州,伪英逆一股攻陷湖北数城,自率悍贼回援,拊安庆官军之背。群盗如毛,饷源日竭。中夜以思,愧愤何极!素乏才望,又更忧虞。于寻常文牍,往往废阁,即奏报重件,亦或愆期。兹专足奉迓台旌,即日来营襄办一切。军中危险之地,倘有非常之警,仍可进退裕如。 复邓寅阶 咸丰十一年四月二十四日 《斯文精萃》,亦系古文中最善之本,而尚不如《文选》之尽善。《文选》纵不能全读,其中诗数本则须全卷熟读,不可删减一字,余文亦以多读为妙。盖京都、田猎、江海诸赋,虽难于成诵,而造字、形声、训诂之学,即已不待他求。此外各文则并无难于成诵者也。 复左季高 咸丰十一年四月二十五日 侍逆一股徘徊于江、常、玉、广之间,其志仍在内窜江西腹地,盖金陵逆首之大计。安庆一日不解围,则内犯江、鄂腹地一日不歇也。 毓右坪兄欲阁下分兵往援西路瑞州一带,来示亦以章门根本为虑。鄙意章门三路皆水,仅进贤门一路,有刘、张二千人驻守,决可无虞。至分兵之说,则弟已屡次上陈其不可。昨寄一缄,且言纵添足万人,亦不可分支云云,想邀荃鉴。以目下形势而论,贵部万不可离饶、广、徽三府。第一须将侍逆一股驱除,不令其旋退旋来。第二须回驻景德镇,防剿刘官方一股。刘贼陷建德已十日,有众万余,计必犯鄱、景等处。第三须驻守婺源,保休、祁诸军后路。若景、婺、鄱三处皆贼,则祁、休诸军坐困,弟无以对江、张诸公,乞亮我愚忱也。右坪中丞请公拨兵西援瑞、章,系不知贵军之不可分,又不知建德之再失。若知建德已失,彭、鄱、都、湖、浮、乐、六七县处处空虚,右翁亦必不放心,必不愿台旆西行矣。 尊处饷欠三月,容即告台速筹,保此劲旅。北岸事皆落贼计之后,安庆贼有洋船接济,围之无益。狗逆现在桐城,不日又将内犯腹地。润帅二信附览。大约北岸安庆弛围,南岸弃休、祁三县,皆下策。而不能不出此,言之内伤。 复胡宫保 咸丰十一年四月二十六日 惠书,内钞省城公局一缄,希庵请自谋黄州一缄。又接二十五日七十六号惠缄,内抄多都护自请回剿上游一缄。聆悉一切。 鄙意以成武臣军还之希帅,令其进图黄州,或不近城下,专为北岸游击之师;鲍军南渡,援剿浔、瑞、武、义、兴、冶等处,专为南岸游击之师。上游有两枝活兵,大局必有转机。至狗酋千方百计,无非为安庆解围而设,其精锐之贼,必仍在怀、桐两处。现在江水盛涨,沅甫守内外濠,兵力尚敷分布。礼帅马步之强,甲于诸军。礼帅主剿援贼,沅甫主围城池,又有潜、太、石牌三处,坚守以保粮路,必臻稳固。以鄂省论之,上段有金、刘围攻德、随之师,中段有希、霆两岸游击之师,下段有礼、沅援师、围师,似俱有七八分把握。 阁下如不以鄙见为然,侍亦当于节后调鲍军至南岸,由浔趋瑞。盖今春以来,敝处屡次调鲍公援省、援抚、援浔,厥后皆中途改议,失信于江西官绅多矣。自四月瑞州郭、李败后,毓中丞迭次函咨调鲍援瑞,侍皆咨复应允,断不可再行失信。霆军北渡时,侍与阁下及舍弟数函,言鲍不宜久留北岸,亦蒙阁下迭函应允。鲍至南岸后,视伪忠王之所在而剿之,或在江境,或在鄂境,决不敢稍分畛域。但须从瑞州、武义入手,庶侍有以对江西官绅,而霆营亦易于领饷耳。 复胡宫保 咸丰十一年四月二十八日 一、公赴上游,似不宜身临行间。应请即驻省城,以保省垣及筹饷二事自任。目下鄂中所患者,不仅在外寇,而在省城,条理颇纷,用人稍杂。公回省则武汉固于金汤,而饷项亦必有起色。 一、肢体虽大,针灸不过数穴;疆土虽广,力争不过数处。目下江所争者省会也,九江也,湖口也,广信也,赣州也。鄂所争者省会也,二汉也,荆、襄也,黄州也。江、鄂及东南所共争者,怀、桐也。自此以外,不必处处兼顾。忠逆如果由义宁窜入鄂境,只要省城有备,如崇、通、兴、冶等处,似不必一一顾全,且可度外置之。 一、希帅来谋黄州,极好!极好!不必遽冀克复。但三面水军,一面希营,自可遏贼之四出焚掠。成军宜归并希公,胡军或暂留石牌,祈酌之。 一、搜获伪文,狗酋之逃,专避鲍军之锋。待鲍军回南岸,狗与璋、黄等仍回怀、宁寻战。侍前拟端节后调鲍援瑞,今且缓调。伪文抄呈,又池州伪文亦抄阅。池郡空虚之至,当商厚庵图之。 一公赴上游,仍以坐船为妥计。当在吉水沟登舟,侍当棹小船至华阳镇一展良觌,求先示行期。 复胡宫保 咸丰十一年四月二十九日 手书并密件,窃幸与鄙见相同。惟谋雕剿之法,则大为失算。贼处处以坚守拒我雕剿者,亦何所施其技?不过擒斩数十先锋、新胁之贼而已。左公常议吾辈宜谋野战,不宜攻城,不知苦无野仗可打。四眼狗尚不肯与楚军野战,况他贼乎? 复张小浦 咸丰十一年四月二十九日 顷奉二月二十日惠书,敬悉安抵珂里。庐墓展思,仁孝动于神明,义问宣于遐迩,企仰曷既!敝处军事,自去冬以来日形竭蹶。逆党救援安庆,其取势乃在千里以外。北岸则攻陷鄂之黄、德等二府五县,狗逆自率悍党回窜集贤关,扑我围师之背。南岸则饶州、景德镇等处常有十余万众,断祁、黟之饷道。而忠逆别出一枝,由广信、抚、建穿人江西腹地,连陷吉安、瑞州等城。今虽勉强支撑,未弛安庆之围,而内地糜烂,饷源大绌,积欠至五六个月。计半载以来,除余际昌霍山失利外,各军并未挫损,而局势几不可收拾。闻僧邸在济宁,袁帅在临、淮,均不得手。天意茫茫,未知何日厌乱。附告一二,以答荩系。 复刘印渠中丞 咸丰十一年四月二十九日 顷奉二月三十日惠书,敬悉兴居康胜,荩绩日隆,至为佩慰。芗泉已由东旋桂否?浔城已进兵否?此间极望增兵,而饷项大绌。则虽减兵十之三,或十之四五,而尚不足以给。此次逆党救援安庆,其取势乃在千里以外。 今虽勉强支撑,未弛安庆之围,而内地糜烂,饷源日竭,殆有岌岌不可终日之状。所幸局势虽艰,军心未涣。左季高以五千新集之师,屡摧十倍坚强之寇,将来必能为国家开拓疆土,廓清逆氛。多、鲍诸军亦皆整严精劲,蒸蒸日上。或者得众动天,尚可挽回于万一乎? 复胡宫保 咸丰十一年五月初二日 手教,敬悉血证不止,悬系之至。急思趋晤,而势不克赴太湖。惟望台旌由华阳镇经过,敬候起居耳。贼之精神全注怀、桐,吾辈亦当以全副精神注之。成武臣调赴上游,侍当另调数营以益鲍军之力。 有三事切陈于台端,必求俯从:一日蕲、黄之间断无野仗可打,不过顿兵城下、垒下而已。请公不必带兵赴蕲,亲临行间。二日希庵来谋黄州,兵力不可太薄,宜以成武臣七营还之。希与成不可分为两军,胡镇三营须俟石牌有替人到,再行归并希处。三日台旌宜径还省城养病,以慰众心,筹饷以图可继;不宜徘徊中路,使各处人心悬悬。以上段省城自任,以中一段蕲、黄付之希庵,以下一段怀、桐付之鄙人与杨、多诸公。仍请由华阳镇行走,俾得走送鬯叙。千万!千万! 复毓中丞 咸丰十一年五月初三日 前接惠缄,言李金旸事,未即奉复。本日窦委员解张光照至,夏委员解李金旸亦至。弟饬委讯供,即行正法。仍将应得之罪榜示于外,录呈台览。即日当会列尊衔附片具奏。李金旸在抚州、吉安,官绅士民皆深恶之。张光照未战先逃,不顾主将,此次同正典刑,当足惬乎人心之公。安庆官军围攻如故。 鲍公围赤冈岭四贼垒,三垒降者全行正法,余一垒尚负固坚守。鲍公须待狗逆来痛击后,始能移剿他处。建德之贼,因水大尚未至鄱阳。附告一二,以慰廑注。 复叶介唐 咸丰十一年五月初五日 顷接惠书,知尊体违和,急思卸篆,以资调摄。又以墨绖从戎,惄若有不安于中者。长言永叹,形诸简牍之外,伏读增欷,尤用佩仰。古人所以严辨于此,专问寸衷之有所利与否。有所利,则虽合于经,依于律,而无解于内省之疚;无所利,则虽稽经诹律不必尽符,而有识可共信,即鬼神亦可共谅。如胡宫保之三年金革,与阁下此次之强起从戎,无论愚智,皆知其毫无利益,何必介介于怀,徒增郁抑,以琢天和而损遗体,顾小名而失大孝?愿即日旷怀自玉,一切委弃不问,专意珍摄,以保有用之身。至嘱!至嘱! 复胡宫保 咸丰十一年五月初六日 手教,敬承一切。会垣既日寻干戈,自非一二杈枒所能自卫。台旆即以不回省为是,然蕲、黄亦不可去。或从希策仍驻太湖,无动为大耳;或从侍策移驻华阳,人生行乐耳。古人谓“耳”非佳语,此两耳者则佳甚,远胜于蕲与省也。尊恙服药不效,拙见以停药为是。即欠饷六月亦不以置诸心,他事更不问矣。 鲍公一军即日当调之南渡,由浔赴瑞,稍塞江省之望。鲍、成破四垒,仍请阁下与揆帅会奏,敝处不奏事已月余矣。 复杨厚庵 咸丰十一年五月初六日 专丁至,接惠书,具悉一切。代奏之件,即日当由驲拜发。水师照料,义不容辞。惟战守机宜,素非所长,又与前敌相距过远,应如何而免于疏失,想阁下必筹虑周密也。 刘玱林就擒,大快人意。水师营哨必应越级优保。四垒之破,润帅推敝处主稿具奏,国藩推秀、润主稿。其擒拿刘逆始末,请阁下分咨各处,营官、哨官之应随折超保者,亦请于咨末酌定。 池州之议,昨函请调安庆韦部二营。顷黄昌岐至东流,亦可同赴下游。春霆一军竟不能不调援瑞州等处,以慰江西官民之望,拟日内飞牍调之,并商。 复彭雪琴 咸丰十一年五月初七日 淮扬水师九营,已照会归昌岐统领,关防亦即日刊发。赤冈岭四贼垒,鲍、成围攻八日,并未收队。三垒出降,全数杀之;其一垒初二夜冲出,亦经追杀净尽。逆首刘玱林为水师所擒,讯明支解,函首送安庆以示贼众。大快人心。 现调鲍军剿江西瑞州、武宁、义宁一带,成军剿兴国一带。上游添此两军,江西、湖北之腹地当有起色。建德之贼人犯鄱阳,任星元仍不可调之出江也。 复毓中丞 咸丰十一年五月初七日 顷接二十七日惠书,属调衢州朱镇一军援剿瑞州。方虑该军有守祁门之责,无以应命,幸托阁下威福,远庇鲍军在集贤关大捷,因即飞调鲍公统率全军即日由九江援剿瑞州,以践三月之原议。鄂省亦调成镇防剿兴国、崇、通一带,并言不分畛域,或剿江境武宁、义宁亦可。虽此两军未能速到,而究竟争迟早,不争有无。瑞州、武、义一带必有专支劲旅可恃矣。 致张凯章 咸丰十一年五月初七日 闻初三日漳岭失利,黟县沦陷,峰、礼各营弃去卢防,实深忧灼。所最虑者,祁、休等处无银无米,恐军心不固。所可喜者,云崖已抵祁,左军已至景镇,杨军门水陆日内可攻池州,饷银三万亦于十三、四日可全至祁台。有此数端皆在,十日之内,或者军心不遽涣散。但望阁下坚守休宁,云岩坚守祁门,镇定十日,则必有转机矣。 复鲍春霆 咸丰十一年五月初八日 贵部百胜之师,近因副左、右营不甚得力,新三营有黄州之挫,某方深以为虑,幸四垒攻破,数千悍贼骈首就戮,刘逆亦生擒支解,军威大振,士气全伸。再加休养兼旬,元气自可全复。某前月之所虑者,当无虞矣。江西官绅士民望贵军有如望岁,祈即日料理南渡,以慰豫章万众之心。副中、副后两营闻黟县失守,恐难遽来,到九江时必可会合耳。 复刘馨室 咸丰十一年五月初九日 岭贼新破,黟县克复,欣慰之至。闻左军已至景镇,粮路不至梗塞。应可安岭内军民之心。江军门专事惊慌,全无主意,其书函不可尽信。若非贼围柏溪营盘,朱军不可轻易出队,仆已屡次告之矣。凡出队有宜速者,有宜迟者。宜速者,我去寻贼先发制人者也;宜迟者,贼来寻我,以主待客者也。主气常静,客气常动。客气先盛而后衰,主气先微而后壮。故善用兵者,最喜为主,不喜作客。近日诸名将,多礼堂好先去寻贼,李希庵好贼来寻我。休,祁、黟诸军但知先发制人一层,不知以主待客一层。加之探报不确,地势不审,贼情不明,徒能先发而不能制人,鄙人深以为虑。请阁下与诸公讲明此两层:或我寻赋先发制人,或贼寻我以主待客,总须审定乃行,切不可于两层一无所见,懵懵懂懂,贸然一出也。 复杨厚庵 咸丰十一年五月初九日 石埭、太平之贼近日分犯各岭,初三日窜陷黟县,初五日各军会攻,克复城池。池郡刘逆既由建德窜入鄱境,而石埭等贼又窜黟城,池郡之贼或果无多乎? 周营官之札已发下,但未载明营制。敝处陆营之制,每哨百零六人,合什长,护勇、散勇、伙勇在内,凡五百人。一营者四哨之外,加营官、亲兵六棚,即足额矣。若四百人为营,或三百数十人为营,则止用三哨,再加亲兵数棚可也。周万晫添募六百数十人,来示已派刘祥胜为营官。鄙意即令刘祥胜招募三哨三百一十八人,外亲兵四棚四十八人,共三百六十六人伙勇在内为一小营,周万晫自添足九百三十三人为一大营。其薪水、口粮,令周具禀?敝处批定可也。发去营制、营规二本,祈阅后交周遵用。大通厘金,即当下札,恐只能二成耳。贵部口粮之欠项太多,刻刻悬系,目下实无力协拨,亮之。 复李少荃 咸丰十一年五月初十日 此间军事,日内略有起色。赤冈岭四贼垒,我师围攻两旬,伤亡至三千余人之多。内鲍军占千八百,成军及水师占千三百,军兴所未有也。然四垒之贼全数就戮,生擒逆日刘玱林,支解枭示于菱湖,其数亦在三千以外,差为快意。岭贼窜陷黟县,亦于初五日大战克之。现饬鲍军一意内援,由浔赴瑞,无复牵缀之患,伪忠一股或可次第扫除。至人援之迟速,鄙人亦微有权衡。既任艰巨,岂复敢避谤讥?赣饷并解左军,自无不可。既属一体,又系劲旅,瘠此以肥彼,可也,况并不肥乎? 复张伴山姚秋浦 咸丰十一年五月初十日 初九夜接初七惠书,具悉一切。请左公分兵二千驻景镇,而自率大队进驻屯溪,敝处四月迭次函咨均是如此,左公亦以为然。而至今未到,则为侍逆所牵缀,雨泥所阻滞也。秋兄所策多与拙见相合,而不善于计算日期。或将寻常旅人程期以为师行之程期,岂能符合? 金华失守,浙省紧急,宁、绍亦极可危,张玉良岂能舍浙而赴徽?且闻张部甚不能战,而吸烟?挈妇习气十倍于徽防各军。 江省地丁不能不留为本省诸军之需,目下且挪用牙厘。但使吾不侵省之地丁,省不挪吾之牙厘,即为至幸,亦属至公。新漕当于秋间奏拨,每月五万金,责成黼堂征解,胜于营中催征远矣。 复胡宫保 咸丰十一年五月十一日 兴国不守。此间亦得水师禀报。义、武贼犯兴国,早在意中。成、胡既赴上游,若归并希军,则北岸兵力已厚;若调南岸,则尽足制伪忠一股。较之四月间,此时我力较松,贼焰稍衰,请公毋过忧廑。 狂吐不止,殊可惊惧。第侍亲见孙、骆二公大吐不止,皆在六十以后道光三十年见孙吐血,咸丰三年见骆吐血。公四月之吐与二月之血似是两途,或服药偶有差失。鄙意欲请公断药旬日,静验病根,却更医之。鲍军进剿瑞州,亦足稍掣义、武、兴国之贼势。俟到华阳镇与公会晤后,再定鲍军进止何如。 复许仙屏 咸丰十一年五月十一日 顷辱惠缄并赐书谱一册,谨拜嘉贶,感荷无量。此间军事,自四眼狗回扑集贤关,拊安庆官军之背,调集诸军合多、鲍、朱、成各劲旅与之力争。狗酋知难而退,留悍贼万人,以强半扎菱湖,专通城贼;以少半扎关外,专保来路。舍弟以大围包菱湖贼垒,而鲍、成攻关外四垒,八日未曾收队。遂得全数尽歼,生擒逆首刘玱林,无一名漏网者。有此一捷,安庆似有克复之望。现调鲍军由浔赴瑞,援剿奉、靖、义、武一带,冀清腹地以裕饷源。珂乡重罹水火,皆国藩调度无方,苦我父老,毒我生灵,拊衷内疚,但求它处更无牵缀。鲍军入援,计亦不久可到。 贱躯平善,惟疮多异常,奇痒甚于往年之癣。久处危地,徒友星散,一一须亲手料理,往往废阁。扁舟如织,倘肯乘风过访,一叙阔悰,企迟何已! 复左季高 咸丰十一年五月十二日 接初四夜惠书,知台旆将抵景镇。惟时岭贼内犯,黟县失守,虽旋经克复,而祁、休大震,军无固志。雄师一至景镇,军民恃以不恐,又可转危为安,欣幸曷已! 目下局势,仍请贵军分扎景镇、婺源两处。休息两三月,俟七月半后暑气将退,方议进取。一则贵军过于劳苦,冒雨多病,必须大加将养;二则景镇、婺源倏得倏失,必须雄师久镇其间,使百姓稍得安定,疆土稍得坚凝;三则景镇有兵,祁门不孤,婺源有兵,休宁不孤,庶徽州三县不至弃以资贼。来示谓了妥建德一股再由湖口赴浔,此则断断不可。贵军仅七千人,防剿徽、饶、信三府二十一县之地,若得如此,七万人则可廓清二百一十县矣,东南岂复有事耶?愿公毋再以浔、湖为虑,以章门为虑。愿力虽广,兵力却薄。且姑敛兵歇暑,保江西之北境,固祁、休之后路,已属莫大之功,特公不自觉耳。况此二十一县之中,断不能久无战事哉! 至添募万人之说,亦不可缓。查询近年成案,屯溪之厘金、茶捐,景镇之货厘、磁厘,婺源之丁厘、盐茶,此三处者每月实不止三万金。请公自行派员,自行收放,计万人之饷已得大半。再由江西粮台协解少许,则事济矣。若不早自为计,转瞬山穷水尽,公又负气不肯干人,岂有不穷之理?阁下若慨然允许,弟当一面咨请添足万人,一面咨明以景镇厘金由贵处派员经收。此事弟思之至熟,幸毋迟疑。其刘璈一营,亦请即日咨调。 义、武之贼已破兴国、通山二县,鄂垣岌岌。希庵自率六营晋省料理城守,根本当可无虞。润帅十七日自太湖拔营,弟拟至华阳镇与之相会,并约鲍春霆来一会。霆营或赴江西剿瑞、奉、义、武之贼,或随润帅剿兴、冶、二通之贼,俟晤润帅再行商酌。 复胡宫保 咸丰十一年五月十四日 鄂中连陷数属,贼固不可轻视,然唐、余、江、唐诸防军亦实不足恃耳。目下补救之方,拙见总不宜分兵。沅主围怀,礼主击援,希统成、胡防剿一岸,公挟鲍军防剿一岸,金仍攻德,刘仍攻随。只要此六军全无挫失,鄂事终不至大坏耳。 复江良臣 咸丰十一年五月十六日 柏防稳固,洪、禾各岭亦俱肃清,实深欣慰。现既同扎一处,同办一事,不必分别楚军、徽防名目。凡能保固防所者,皆劲兵也;凡防所营垒被陷者,皆弱兵也。嗣后请阁下遍告诸军士卒,不准分别楚军、徽防名目,即公牍亦不准分称。 贵部扎于洪、禾岭卡者,请即令撤下,扎于柏溪。以后不主守岭,专主守营。如各处平原与贼相拒者,皆终年守营,并无守岭之说也。 复李少荃 咸丰十一年五月十八日 接初三、初六日两次惠缄,敬悉一切。应复各件,分条奉答如左: 一、鲍公攻破四垒后,即于十三日拔行人援。因江滨处处隔水,绕道由潜山、太湖张家塝至武穴渡江,经江西之瑞昌,湖北之兴国,乃能至武宁、义宁二属。计程千有余里,断难迅速。然此外别无捷径。又须如此进兵,乃能逐贼从内窜出,不至反逼之内犯。 一、左帅于初五、初七日全军至景德镇。石门、建德之贼闻已退避。一则畏左公之军威,二则因杨军门攻池州,急谋回救也。古、赖犯黟之贼,亦经张,唐诸军并力却之,当可少安须臾。 一、梅小岩能速来甚妙。阁下久不来营,颇不可解。以公事论,业与淮扬水师各营官有堂属之名,岂能无故弃去,起灭不测?以私情论,去年出幕时,并无不来之约。今春祁门危险,疑君有曾子避越之情;夏间东流稍安,又疑有穆生去楚之意。鄙人遍身热毒,内外交病,诸事废阁,不奏事者五十日矣。如无穆生醴酒之嫌,则请台旆速来相助为理。小岩而外,尚拟添请五、六人,分手办理,庶事无停格,而人得更休耳。 复江良臣 咸丰十一年五月二十日 徽州收复,喜出望外,同深庆慰。惟复徽尚易,守徽极难。现在唐桂生四营已进休城,娄副将两营归并鲍处,渔亭全无一营,实不放心。特咨请贵军移驻渔亭,并将大洪、禾戍各岭防兵一概带去,庶渔防兵力较厚,徽、休两城之粮路不致中梗。惟弟相隔甚远,就目下军情而论,究竟柏溪与渔亭两处孰重,尚不深知。请阁下与云岩熟商。如果渔亭可保无事,则柏溪与洪、禾各防兵扎住不动,亦系稳着。弟以渔亭为重者,以其为徽、休之粮路所必经也。特此缄商,乞即详复。 复左季高 咸丰十一年五月二十一日 谢恩一事,本应尊处专折具陈。《会典》载:京卿在外者,四品以下列衔在督抚之后;三品以上列衔在督抚之前。阁下以三品卿出办军务,又系谢赐物之恩,实无咨请代奏之理。此次业已咨来,不欲纷纷往返,只得照咨缮发,以彰阁下谦谨之德。下次似不应如此,祈酌之。 徽郡竟得收复,喜出意外。揆度贼情,或伪侍王全股将窜扰浙东宁、绍一带,调徽贼守金华、兰溪乎?抑杨七麻将援江北,调徽贼守宁国乎?第收徽甚易,守徽甚难。凯章四千人现驻徽城,唐桂生二千人进驻休宁。渔亭并无一军,系徽、休粮米必经之路,极不放心。前咨请尊处拨两?三营赴渔亭协防,现在徽郡地面太宽,非两三营所能为力,应请阁下拨四千或三千人即日驰赴渔亭、休、黟一带,以保要区。屡次缄商贵军分驻景镇、婺源两处,兹大局已变,改请以三千人守渔、休,四千人守景德镇、浮梁。并请阁下至岭内,亲莅徽州等处察看一番,经略布置,俾各军有所遵循。弟俟安庆克后,亦当赴徽州筹商一切。建德之贼闻于十六、七日为贵部所破,贼甚惊慌。若能即日扫荡此股,则请梅村由桃树店径出祁门,免回景镇往返,亦可少息兵力。敝处日内银钱皆空,拟于华阳镇借拨数千金,速济建德贵军,但不能多耳。 复张凯章 咸丰十一年五月十三日 黟县之役,贼匪尽锐人犯我军。当兵疲饷绌之际,深虑人心涣散,全局决裂。赖阁下训练有素,士卒用命,而唐军亦随同苦战,克城保岭,转危为安。此非常之功,不特皖南暂有转机,即大局亦有裨益,佩慰曷已。 目下贵军守徽,唐军守休。渔亭为徽、休粮运必经之路,无营防守,深为可虑。国藩咨调江军门全军暂扎渔亭,又请左京堂派三千人久驻渔亭,想不日可到。请阁下再函催左公速行。派来徽、休、渔、祁及景德镇五处皆劲兵,可战可守,皖南之事,必大有起色。 贵营勇夫缺饷太久,辛苦太甚。前此修整休城,此次修整歙城,备极劳勚,仅犒千金,菲薄已甚。即日当于内银钱所备千金派人送徽,以表微意。贼退之后,城中不免臭秽,务须认真薰洗扫除,或烧大黄以辟疫气。令弟樨园所带千人,敝处今日又加札催调,阁下亦当一面禀催,一面札调,以厚兵力。关防俟刊就后专人送上。 此间诸事平安。建德之贼有下退青阳之信,安庆城贼米粮极缺,闻狗逆约会杨七麻子再往救援。若能击退援贼,克城之期当亦不远。 复姚秋浦 咸丰十一年五月二十三日 接十七戌刻惠书,因渔亭空虚,暂留娄、熊两营在祁门斟酌缓急,极费苦心。弟亦深以渔亭无营为虑,故咨调江军门全军暂扎,又咨拨左军三千人久驻,想不久即可到防。云岩在祁,守尚有余,纵使柏溪、洪、禾有警,亦尚无妨。请阁下即催江军门迅移渔亭,以保徽、休粮路。霆营久离统领,心在彼而身在此,其勇丁十分不愿。应请即令娄、熊两将迅由湖口、九江归并鲍军,以安其心,而作其气。 复毓中丞 咸丰十一年五月二十五日 闽、汀之贼陆续由建昌之东窜往河口而出,似是归并浙股之局。抚、建幸无疏虞,养素尽可不回东路,且在赣江以西遏狂氛而定人心,至以为慰。 鲍军十三日自安庆拔营,沿途阻雨隔水,迟滞殊甚。二十三日始在太湖起行,又以徇宿松绅民之请,便道攻剿宿松、黄梅之贼。下游四眼狗纠集杨七麻、黄文金暨捻匪等,日来大举攻犯挂车河营盘,多都护亦思少留鲍军遥为声援;鲍公亦思少留旬日,成克复之大功;又因宿绅之请,三者交羁,遂亦濡滞不进,使弟不特失信于江省,并失信于鄂省。盖鄂中亦深望鲍军南渡,剿办兴国一带也。然果能克复安庆,鲍军虽少迟旬日再渡南岸,亦尚有裨于大局。日内愁霖不止,未审天意究何如耳。 徽州克复,意外之喜。若将徽、休、渔、祁四处守住,建德再设一枝防兵,则江西北境永无边患。目下凯章兵力太单,深为可虑。乞阁下即饬张副将运桂管带千人,迅赴徽州,至感至祷!省垣如嫌空虚,可将刘胜祥生、米二营调回。今年大水盛涨,生米得炮船数号,即足扼扎,不须陆兵也。 弟在江省最久,如此大水,处处汪洋,贼实不能近省。以阁下之镇定,辅以德甫之老于戎行,辅堂之和辑文武,知必可万全无患。惟腹地久不肃清,东路之贼梭不断,而大水日增,将成奇灾。纵能克复安庆,饷项亦万不能支。言念及此,忧心如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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