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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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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邹氏遗训序 吴常熟邹君玉氏,自旌德宦游归,理故园以老焉。其垂训子孙,严其蒨画者凡若干件,来谒余于姑胥邸次,曰:“某发已种种,惧一旦捐子孙去,故述诫若干件,虽话言拙直,使奉成规行之,亦不致畔名教、隳门地。且将勒石,位置奉先之宫。幸得子言重引之,庶吾后之人知所警也已。” 吾闻传曰,名门右族成立如升天,覆坠如燎毛。何难易之相悬遽绝甚如此?盖创者劳,而守者安;创者俭,而守者奢;创者畏,而守者骄也。为祖父者虑焉,故有身后之诫。虽古先哲王不能无之,书之竹帛,琢之盘盂,以遗乎后之人。盖惧耳听口受者易为灭绝,而托诸竹帛盘盂者,可不刊而垂无尽也。君玉氏之遗训,著于金石,非竹帛盘盂之意乎?为其子者幸得诸耳提面诲,子子孙孙又幸得诸示无穷者,则邹氏后人续初继业,虽百世而可也。虽然,子弗祗服厥父事,此无先之训也。恐无先之训矣,故吾重告之,使之恒有其先,庶畔名教、隳门地者免矣夫。 ◇李参政倡和诗序 淇上野逸李,以世泽起身,十年至参大政江浙行垣,未几惠冠文江南端。其所建白有不合,即引去,退处白沙,日与布衣士谈文字为乐。其来江浙时,孤舟匹马,绝无左右之孚以奸政;其舟所载,又绝无他长物,不过随身所读书籍耳。其下交无杂宾,而天台蒋常翁乃以诗人获登其门,相与倡和,流布人间。嘻!公以八位之贵,不以下交寒素为厌;蒋常翁以一介之微,不以上交公相为抗等,此季世仅见之事。而议者犹以公进布衣为术者,吾不知其说已。常翁装潢其诗成卷,非以侈自遇,实以表著贤公卿下士之犹有古风也。故余为叙其卷,使世之登枢要隔寒微者见之,宜于此焉耻矣。 ◇渔樵谱序 《诗三百》后,一变为骚赋,再变为曲引、为歌谣,极变为倚声制辞,而长短句平仄调出焉。至于今乐府之靡,杂以街巷齿舌之狭,诗之变盖于是乎极矣。 嘉禾素庵老人过予云间邸次,出古锦幞一帙曰:“《渔樵谱》者凡若干阕,虽出乎倚声制辞,而异乎今乐府之靡者也。” 吾尝求今辞于白石、梦窗之后,斤斤得寄间父子焉,遗山天籁之风骨、花间镜上之情致,殆兼而有之。盖风骨过遒,则邻于文人诗;情致过媟,则沦于诨官语也,其得体裁亦不易易。嗣余响于寄间父子后者,今又得素庵云。 夫谱之云者,音调可录,节族可被于弦歌者也。《诗三百篇》,无一不可被于弦歌,吾不知亦先有谱、后有声邪,抑先有声、后有辞邪。寄闻分谱于依永之殊,其腔有可度不可度者则何如,敢于素庵乎质焉。素庵然而笑曰:“嘻,吾志律吕于渔樵欸乃中,焉知所谓‘声依永、律和声’许事哉!虽然击辕之歌,野人之雅也,吾谱殆亦自当楚雅乎。” 素庵名抱素,字子云,裔出吴越王。有起进士第、号竹乡翁、家置万卷堂者,其曾王父云。 ◇牡丹瑞花诗卷序 余读《后山氏丛谭》载,广陵芍药曰金带围者,无宿种而出,出则群吏有应其瑞,居台揆者,如韩魏公琦、王岐公圭、荆公安石皆应其瑞,为不诬也。於乎!山木无知,何预人事哉?盖德动草木,草木化焉,非偶然也。 江浙省检校孛术鲁子升之庭有牡丹,雪中作花,其大如斗,其色如魏家紫者,人咸谓孛术氏之瑞也。夫牡丹,芍药类也。芍药有当其瑞者,子升不当牡丹之瑞耶?明年,子升繇检校除淮幕宪府,其瑞亦不诬矣,庸讵知异日子升不跻人臣极品耶?吾固有俟于子升矣,抑吾于牡丹有感焉者。 世有花工如宋单父者,能变木芍药为千种姿,亦能使不令而华,人力奸化工乃尔。或谓子升之冬花,乌知不有人力奸造化者乎。茅山外史张公雨,神仙人也,能顷刻而开花者也,特为子升赋花,属之天瑞,为异时衫色之谶。吾读其诗,信为子升氏之谶也,人又何疑于是花云。 子升出其诗并图卷一通,求余叙,于是乎书花之开。至正九年十二月某日也。 ◇丞相梅诗序 至正二年春,江浙行省丞相朵儿只公,以清静宁一之治报于上,上召入宰天下。公拜命且行,顾瞻后庭,有手植稚梅一本,俾移植于明庆寺之殿阳。邦民聚观,载抃载舞,咸手加额曰:“丞相弃我去,是足以系吾人之思已,见梅如见丞相焉。”于是,僧古源采民之言以永歌之,邑之人士从而和之,凡若干什。昔召伯相周,布政南国,舍于甘棠之下,后之人思其德,爱其树而不忍伤,此《甘棠》之诗所以作也。召伯之教明于南国,而《甘棠》之诗作;丞相之德布于江浙,而手植梅之诗作。若古源者,谓得古诗人之性情非欤? 丞相去今几十年,而是梅轮囷扶疏、硕大繁茂有加于昔,邑民于是有所瞻仰,公卿于是有所感慕,后之人于是有所兴起,而想见其形容。一木之植,千载之情系焉。吁!草木有托于人者,固不在地之有厚薄,而在德之有久近也,信矣。而况护持之力又出于金仙氏者乎。丞相氏之德以栽之,金仙氏之力以培之,吾见斯梅与孔老氏之植桧同无朽矣。不然,南门之柏有大四十围者,一萧欣能伐之,可不惧哉? 古源以诗来属余序,余为之言如此。夫思其德而爱其树者,人之情也;爱其树而永歌以颂美之者,诗人情性之正也。序诗人之意,而不忘乎戒惧者,亦文人忠厚之至也。是为序。 ◇送经理官成教授还京序 前济宁郡教授成君彦明氏,以文墨长才,为今天子录用。洪武元年春,遣使行天下,经理田土事,而成君在选中,分履淞之三十八都二百一十五图。阅岁终,《鱼鳞图籍》成,父老咸喜其清明果决、竿尺有准、版帐不欺,积七不毛之土并附以见装潢手卷,来拜草玄阁次,求余言,以为赆千万,因成君致意万一;大农下问,先生之言亦有取藉年云。 予悼唐宇文融为括田使,时开元之治已久,天下户口未尝有所升降也,而融括籍外之田,得客户八十馀万,羡田称之,往往出于州县希旨,多张虚数,以正田为羡、遍户为客,民抱冤者无于所诉。今天子招徕南北流移、天下土田于废弃之馀,非袭融之敝迹也。而成君之所履,又皆得屯耕有亡之实,可以助明天子均田之政,岂开元敛臣可同日语哉!于其行也,书此为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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