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巻六十九 奏對劄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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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壬辰輪對第一劄子 臣聞國之命如人之命人之命在元氣國之命在民心故君之愛養斯民如人之愛元氣也然愛民者君也推君之惠而致之民者吏也陛下身居乎九重而心周乎厸屋儲神於蠖濩而見民情於畊桒隴𤱔之間頃嘗損半賦以與民古者艱難之時所未嘗有也近嘗出宫帑以振饑古者匱乏之時所不能為也有愛民之君如此為監司守令者其忍負之顧乃不然或郡境實旱而不受民之訴或縣無上供而預借民間來年之租甚者攘肌而及骨剥民以進身兩税自有省限也或先限而責其至足常賦自有定數也或厚斂而獻其羡餘甚不稱陛下愛恤惻怛之意也澤不下流感名旱暵江湖之上旱遍數州天意若曰逺民有不被陛下之澤者也吏之壅閼上澤如此可不昭然逺寤哉臣聞令不自行不有所勸則令不行惡不自止不有所阻則惡不止唐代宗之時秋霖損稼渭南令劉澡稱縣境苗獨不損代宗命御史朱敖視之損三千餘頃代宗歎曰縣令字人之官不損猶應言損乃貶南海尉若代宗者可謂知勸沮矣唐宣宗之時補闕張潜上疏以為藩府每以羡餘甄奬竊惟藩府財賦所出有常苟非賦斂過差及减刻將士衣粮則羡餘何從而致宣宗嘉納之若宣宗者可謂知勸沮矣臣謂當今監司守令有如劉澡之所謂張潜之所論者願陛下有以勸沮之仍詔臺諫以論列之勸沮一眀則聖主之澤如流水之源沛然而下無敢壅閼矣取進止 ◇壬辰輪對第二劄子 臣聞人主之要道有一而所以為要道者有二何謂一曰用人是也何謂二曰任賢曰使能是也有正直中和之徳者謂之賢有聰眀果敢之才者謂之能賢者有所必不為故可任而不疑能者無所不為故可使而難御漢髙帝之於蕭何張良托之以國托之以子托之以心腹至扵韓信黥布使之將兵使之殺敵而髙帝之心腹未嘗敢以托之此任賢使能之效也至於東晉所謂賢者不善任之而乃使之故使商浩將兵則無成功所謂能者不善使之而反任之故任桓温以國柄則幾僣竊此失於任賢使能之效也陛下以英明之資當艱難之之極廣覽豪傑博延俊乂葢將紹開中興坐致太平任賢使能之道兼舉而並得之視周宣有光焉漢髙帝之事不足道也然任賢非難知賢為難使能非難而知能為難故知人則哲帝堯猶難之人不易知侯嬴亦嘆之如臣之愚何敢措其説抑嘗參稽古先斟酌聖賢而得其至精至粹之要矣敢以為陛下獻臣聞觀賢者必觀其所主觀能者必觀其所試主司城貞子所以為孔子主癰疽瘠環則不足為孔子然則人君欲知其臣之賢徳歟主於司城貞子則其賢徳無疑矣欲知其臣之姦邪歟主於癰疽瘠環則其姦邪無疑矣賢者任之姦邪者不任之則任賢之道盡矣臣故曰觀賢者必觀其所主嗇夫之利口而無補於漢周勃之訥而能安劉氏然則人君欲知其人之才能歟不能言而能立功立事者其才能無疑矣欲知其臣之誕謾歟敢為大言而不能成事者其誕謾無疑矣能者使之誕謾者廢之則使能之道盡矣臣故曰觀能者必觀其所試臣區區千慮之一得惟陛下裁擇取進止 ◇癸巳輪對第一劄子 臣恭遇陛下親郊底於休成而臣得駿奔其間國之大慶臣之至榮也然臣竊觀其初微雨既降而陛下惕然寅畏憂形天顔既而天表之應步自太室而瑞雪紛至燎重紫壇而雲物開除肆眚丹鳳而日光清照此葢陛下一念之誠天應之速也且夫雨暘 者天也變雨而暘 者陛下之一念也然則災祥雖在乎天而變災為祥者實在乎陛下矣然臣竊怪比年以来江湖之間水旱間作陛下勅監司諭守臣捐給内帑之錢發太倉之粟所以畏天憂民者盡矣而嘉氣未應豐年未屢此豈天道之逺有所難格歟臣聞之易曰君子以自强不息記曰文王之所以為文也純亦不已昔者唐太宗即位之初元年飢二年蝗三年水宜其治之難也然太宗聴魏徵仁義之言黜封倫刑名之論導人使諫勤而撫民未幾大稔米斛三錢葢太宗不以天之未應而少怠亦不以天之既應而自足此其所以致貞觀之隆也今以陛下畏天之誠憂民之切以念郊祀雨暘 之心為念斯民水旱之心以郊祀三數日寅畏之心為純亦不已之心聖心不息天意自格變水旱為豐穰銷氛祲為泰和豈特致貞觀之治而已臣不勝愚忠取進止 ◇癸巳輪對第二劄子 臣恭惟太祖創業太宗繼之真宗仁宗守之四聖相承所以酌百王之制立一代之法雖堯舜復起不能易也自王安石變法而天下始𡚁自章惇蔡卞和之而天下始亂光堯中興盡復舊貫陛下紹統一遵家法社稷之福然臣竊聞乾道新書猶有牴牾陛下有命再修飾之臣當思牴啎之説大槩有二有肆一人之請而改法者如利害劄子是也有徇一人之欲而改法者如援例陳請是也且夫陳利害者志在於對揚之塞責而已或聞之道塗或假之他人豈可輕信其請哉援舊例者志在於恩紀之僥倖而已或不應得而得或不應貸而貸豈可輕徇其欲哉臣願陛下深詔有司於修法之際凡有此類乞如范仲淹之論凡百官起請條貫令中書㑹議必可經乆方得施行如事干刑名更令大理寺官參詳之如此則祖宗之法庶盡復其舊矣臣又聞之立法不如守法今新法再修之後臣願陛下與大臣力持之於上凡法之所無者一皆執而不行又詔給舍臺諫之臣力糾之於下凡法之所無者一皆議而不阿有害吾法罪在必罰此又非特有司之事而已也伏取進止 ◇得臨漳陛辭第一劄子 臣仰惟陛下聖心惻怛視民如傷知為民之蠧者莫大於貪吏有抵罪者必寘典憲甚盛徳也然臣又有愚見欲上禆朝廷之末議臣聞將閉不善之門必先開為善之路示以所畏者所以閉不善之門也表以所慕者所以開為善之路也今夫某貪吏某貪吏上之人從而刑之則貪者將懼而曰貪不可為此所以閉不善之門也今夫某亷吏某亷吏上之人從而舉之則亷者將勸而曰亷不可不為此所以開為善之路也為善之路一開不惟亷吏有所勸貪吏亦知所慕矣亷吏知所觀則亷者衆貪吏知所慕則貪者革而為廉風俗一變貪汚自戢臣願陛下内委宰相侍從臺諫外委監司太守嵗舉亷吏一人必有實狀勿為虚美無其人則闕之陛下親擇其尢者而旌異之或増其秩或賜之金庻乎亷吏之俗盛貪吏之俗衰矣惟陛下裁擇取進止 ◇得臨漳陛辭第二劄子 臣竊聞比年大農廩食嵗計每患諸路綱船不以時至及其既至又多折閲之𡚁二者其咎安在臣聞國朝之法綱船不許住滯一時所過場務不得檢税葢以舟不住則漕運之至者甚速稅不檢則商販之微者可附雖無明條許其商販而法意則稍許之矣大抵小人之情啗以利則喜而易使奪其利則怨而難役有以利之則其利足無以利之則其用窘利其私乃所以利於公也今則不然綱運所過税場類多苛留以檢税為名冥搜細索秋毫必征小人既無所利又無以為用不有以足其私則不得不取於官是飲食衣服之用資糧屝屨之用不盜舟中之米將焉取之綱運之至多不以時既至而又多折閲其原盖出於此臣聞蘇〈闕〉在揚州日陳綱運之𡚁諸羅隨船檢税臣愚欲望朝廷行下諸路綱運所過税場不得苛留以檢税為名如有違戾去處必議其罪度其千艘銜尾日至中都無住滯折閲之弊取進止甲辰以尚左郎官召還上殿第一劄子 臣聞安民莫如弭盜弭盜莫如素備臣竊見天下郡邑有外砦巡檢或以鎮荒林或以扼險要者所以為弭盗之素備也今則不然名為外砦而將士實居城中者若潮州之外砦惠州之外砦是也潮州之外砦其地大氐茂林千里大木百圍在潮梅之兩間人行其中終日不逄居民不見天日盜蔵其山而人莫之覺朝廷於此設一砦者所以鎮其荒林使盜不得而發也惠州之外砦其地右背崇山前左大海其間僅通一路自循梅及潮三州來者必由此途朝廷於此設一砦者所以扼其險要使盜不得過也臣前任廣東提刑嘗因求盗經從恵之外砦問其巡檢公廨則化為瓦礫之場矣問其兵之屋廬則鞠為樲棘之墟矣問其將士所在則皆居城中矣盗賊每起於山林而乃居扵城市此盗賊所以無所畏忌也潮之外砦臣雖未嘗至而見其將士亦皆居於城中臣嘗符下兩州委守臣興修各砦廨舍營屋起發將士移屯復歸舊處不得依前安居城中未幾而臣去官其復舊與否臣不得而知也臣愚欲望從朝廷行下廣東憲司催督潮惠守臣照臣淳熙九年内措置兩訾移屯事理施行仍差官核實保明以聞及行下諸路憲司稽考郡邑外砦有僑居城中事體相類潮恵二砦者並令葢造廨舍營房移屯復舊使荒林之處有所鎮而盗不敢發險要之地有所扼而盗不敢過庶幾山林之逺枹鼔不鳴田里之間民甿安業取進止 ◇上殿第二劄子 臣仰惟仁聖在御一意加惠百姓每發徳音下明詔為民而下者十九而州郡不能宣布徳意取民無制其害尚存其尤害民者改鈔一事是也何謂改鈔縣以新鈔而輸之州必改為舊鈔以受之夫一嵗止有一嵗之財賦一政止有一政之財賦今也不然今嵗所輸往往改鈔以補去嵗之虧甚者或以補數嵗之虧後改前輸往往改鈔以償前政之欠甚者或以償累政之欠是以嵗嵗有負任任有逋廣右已有此弊矣江浙又甚焉至有一縣必令償十餘萬緡之逋者掲浩穰之數以為督責之符又豈容酌中制而免害民之患哉夫所謂積欠者或以㓙荒而减免或以恩濡而蠲除或窮民逋負而不償或貪吏奄有而不可校是特其名存耳以其名而責其實從何出哉不過驅縣令以虐取於民爾臣愚以為莫若截然自今日始今嵗所輸止為今嵗之數後政所輸止為後政之數取其累政舊欠之虚數而與之蠲除覈其任内逋負之多少而為之殿最庻幾縣令自此可為而民力不至重困臣之愚言儻可仰禆聖主恤民之徳意願下其事推而行之以禁戢州郡改鈔之弊仍令監司覺察母致違戾取進止 ◇上殿第三劄子 臣聞箕子曰無偏無陂遵王之義無有作好遵王之道無有作惡遵王之路無偏無黨王道蕩蕩無黨無偏王道平平無反無側王道正直此言王者之平心稱物當如是也葢偏陂也好惡也偏黨也反側也皆人欲也非天理也皆人心之私也非道心之公也然是數者之私皆一言之而偏黨黨偏獨再言之反覆言之豈不以是二者尤害心之大者乎葢執己之見之謂偏好己之同之謂黨執己之見則必舍人之長好己之同則必惡人之異以此處事皆昏昏矣而用人者尤不可有此心也後之用人者不然某人進則某人之所引其類者皆進某人退則某人之所引其類者皆退如其所引之不善也皆隨某人而退也不亦善乎如其所引之皆善也亦皆隨某人而退也良可惜也人才之所以難得其或在此歟此偏黨之一也古人云人非堯舜安能毎事盡善然世則不然天地四時尚有易也法令三年尚有赦也人有百善而不幸有一過或以其一事而廢其終身之百善錮人沒世已可惜矣其人豈無片善一能可以濟國緩急之須乎此偏黨之一也人之才有短長己之心有好惡當其惡之也或以有功能而廢當其好之也或以無功能而遷有功能而見廢則人自此惰於赴功無功能而遷則人自此躁於幸進此偏黨之一也人主之心天之心也何謂天心無親無疎無近無逺是謂天心後世不然親且近者則舉信之疎且逺者則舉疑之信之則欺者皆以為忠疑之則忠者皆以為欺此偏黨之一也臣生當聖世覽觀聖主之設施固未必有此慮然臣蒙陛下之收用受陛下之教育君父之於臣子非止責其效一官勤一職而已也必將以古人聖賢之學責望臣子之報上然則三代聖賢之心後世偏黨之失臣豈敢不以聞於君父乎唐太宗云以古為鑑可知興替惟陛下留神省察取進止 ◇乙已輪對第一劄子 臣聞惟天愛君惟聖畏天天之於君厭之者則驕之以嘉祥愛之者則譴之以變異絶之者則娯之以强盛愛之者則愳之以灾害故夫灾異者天之所以愛君也聖人以己占天而不以天占天太戊修徳而桑木即枯成王改行而偃禾盡起故夫警懼者聖人所以畏天也仰惟陛下聖神之資與天同徳寛大之政與天同仁上天眷之享國攸長固無適而不得乎天意矣然廼者上天見異時則有星變地震之灾頻年無秋時則有水旱相仍之患外夷多詐時則有邉防危疑之慮陛下法堯之兢兢體舜之業業恐懼修省夙夜靡遑是以一念禱於此而天星退於彼前日之灾異一變而為清寧前日之水旱一變而為豐穰前日之危疑一變而為安靖至於告廟郊天前期而雪既雪而霖既霖而霽霽而欲雨雨而復霽頃刻之間感召轉移訖成熙事孰謂天道之逺乎此惟聖畏天之明效也然臣聞之聖人不畏多難而畏無難非畏無難也實自畏驕心之易生也臣願陛下移前日之恐懼為今日之恐懼移前日之修省為今日之修省屬任大臣非不推誠也得無猶有逺嫌顧身而不敢任事者乎延納臺諫非不聴言也得毋猶有避怨畏𥚽而不敢深言者乎中外臣子不論小大無不𫾻對許以盡言此固善矣豈無聞見輕信得失相半或犯嚴忤勢而以言為諱者乎權貴近習無所親踈苟有弄權即從退斥此固肅矣豈無上畏聖明下憚物議或陽退隂進而害政無形者乎朝政修明矣必思或舉其小者近者而逺者大者有未講也邊備整輯矣必思或先其虚名末節而實務宿𡚁有未察也懲贓吏以惠民非不嚴也必思以懲踈逺小吏之法為懲貴近權要之法也禁軍債以惠軍非不峻也必思以禁軍債剥割之意為禁軍帥交結之意也以此推之其類非一惟陛下思之思之又重思之戒之戒之又重戒之則聖徳日新天命永保實宗社無彊之休取進止 ◇輪對第二劄子 臣聞事君者必嚴進退之節用人者必養其進退之節古之事君者三揖而進言其難進而緩也一辭而退言其易退而速也古之用人者進人以禮言其不誘之以爵禄之利也退人以禮言其不毁其亷恥之操也在下者以進退之節而發諸身凛凛然如執玉而憂其墜在上者以進退之節而養其下恤恤然如藝苗而望其成進退嚴然後亷恥立亷恥立然後名節全名節全然後國家重故以西漢之盛治至於單于來朝而王莽以一孺子而取其國以東漢之式微至於獻帝不能自存而曹操終身不敢去臣位何也名節之立與不立而已然則名節之闗人國家豈細事哉臣竊觀近世之俗駸駸乎嚮扵名節之不立矣公卿大夫以靖共為大體有將順而無弼違百官有司以柔伏為厚徳有依附而無奮發政事之得失巻舌而不敢議人物之忠邪閉目而不敢分以守正為拙以敢為為狂以中立不倚為後時以處穢由徑為速化古人進退之節往往視為迂濶無用之具矣此風一成豈國之福哉臣請試言其一二州縣之吏有以秩滿而去者有以成資而去者官期及代而不求去則士皆賤而笑之今朝廷之百官未嘗聞有以秩滿而去者亦未聞有以成資而去者幸而其間有知亷恥者謁朝廷而求去然其意未必誠也有以去為留者有以退為進者朝廷未必信也幸而有誠欲去者朝廷亦併以前之不誠者視之亦未必信也懷禄顧位惟恐失之此風一成豈國之福哉臣愚欲望陛下明告大臣凡在朝之百官或以三年而秩滿或以二年而成資其及代者朝廷以其賢而欲留之則禆之以再任不然朝廷隨其才力因其資格而畀之以外任何必以爵禄羈縻之使之徘徊徬徨欲留不可欲去不能進不以禄退不以義以壊其進退之節而納之以苟賤之地哉此亦長養名節之一端也取進止 ◇輪對第三劄子 臣聞法不難於立而難於守立法而能守雖非良法法無不行立法而不能守雖有良法法無不壊未必下之人敢壊法也或者上之人自立其法自壊其法也故賈誼曰執此之政堅如金石行此之令信如四時據此之公無私如天地使金石有時而渝四時有時而反天地有時而私亦何足取信於天下哉臣竊見陛下自臨御以來尤嚴銓試之法上至於公卿下及於大夫士近至於權貴逺至於寒畯其子弟以門廕補官者非中銓試不許出官此非特為國選才也乃所以為公卿士大夫教養其子弟之才也此非特為國惜名器也乃所以為權貴寒畯之子弟得之之難而愛惜其官也人惟教而成才然後可以使之臨民人惟愛惜其官然後可以責之律己此近世之至良法也然臣竊怪有國戚而與宫觀差遣者如張似續有以勲臣之後而特差帥司幹官差遣者如楊文昌有特令吏部差充憲司幹官差遣者如劉球此三人者問其嘗中銓試乎則皆曰未也臣聞古之行法者必自貴近始捨貴近而行於踈逺則天下不服法行而天下不服則法廢矣今有未嘗中銓試之人而得出官是銓試之法為虚器也上之人自立其法而自壊其法欲法之必行得乎臣恐銓法自此而壊倖門自此而啟不學無能貪鄙不自愛之人自此而進他日雖欲塞之烏得而塞之哉臣願陛下深詔執事自今以始有出於一時之除授而未察其嘗中銓試與否者令吏部勘當申尚書省及給舍䑓諫如係未經中銓試之人許宰執得以執奏給舍得以繳駁臺諫得以彈罷雖嶽廟宫觀帯貼職者亦在所不與葢貼職者天子之優恩也非可假此而免試也嶽廟宫觀者雖非臨民也然已經出官則臨民之漸也非中銓試不以貼職而出官不以嶽廟宫觀而出官則倖門塞矣夫然後銓試之良法可以經乆而不壊出官而臨民可以得人而不濫不勝天下國家之福取進止 ◇論吏部恩澤之敝劄子 臣聞為國者以法從人不若以人從法以人從法則公道行而私欲止以法從人則公道止而私欲行私欲一行士夫争奪之門所以四闢而不可禁胥吏受賄之淵所以百孔而不可窒也法之敝莫不然而銓法為甚士大夫之有任子此本朝之仁恩至深至渥也為人祖父者宜體朝廷之意均雨露之恩可也葢鳲鳩之哺子也旦則自上而下暮則自下而上故其均也今則不然有所謂父祖遺囑者亦聴其奏補且夫奏補自有成法又焉用遺囑乎愛憎之或偏則有遺囑死生之或亂則有遺囑故有奪嫡以與庻者有舍子而立孫者其𡚁至衆也使其任偏愛出亂命猶不當從也況有假託而偽為之者乎此以法從人者一也又有諸子已補官而奏孫者甲房之孫補官者二而乙房之孫補官者一猶有餘澤之一而甲孫之三者又欲得之問之則曰甲長孫之官者生前之奏也此不當理為輪房之次數也甲次孫之官者身後之奏也乙孫之官者亦身後之奏也謂生前之奏不當理為輪房之次數身後之澤甲乙二孫既各得其一則其餘澤復當歸於我矣不知夫身前身後之所奏皆君恩也豈有身前者不理為次數而身後者乃理為次數乎豈有甲孫之得二人者而乙孫之得止一人乎此以法從人者二也又奏孫之法有輪奏諸房已足尚有餘數恩澤却依長子房分奏補者此亦不均之説也且如甲房之孫其數一乙房之孫其數五而祖之恩澤其數六必也甲與乙各得其三斯均矣今也甲房之孫奏一人焉乙房之孫奏一人焉其三則誰得之甲房之曾孫曰我當得之乙房之孫争之曰不有法乎法之説不曰輪奏諸房已足然後及長房乎今我本房孫之未官者尚四人焉奏未足也何得舍孫奏曾孫乎爭之不决訟之不己葢由不均之故也此以法從人者三也又被䕃補人已命未受者聴改授餘親未有期限之説也既而申嚴之曰未受而身亡者限一年別奏此法善矣既而又申嚴之曰持服人不應受命而寄納未服闋而身亡者方許改奏其餘巧説縁故經隔年嵗等事不合改奏此法益善矣而近時議者乃請曰如實有事故者乞與改奏且夫所謂事故者自知其出一年之期限必巧為多方之故皆挾情以破法者也安得所謂實者哉此以法從人者四也臣愚欲乞痛革其敝凡奏補恩澤有稱祖父遺囑者不與有稱生前所奏不理為次數者不與有一房之孫獨多而引輪奏未足之說者不與有被䕃人未受身亡而出違一年之限者不與如此則争者息而訟者服矣不惟長仕族遜悌之風亦以宏聖朝均一之澤又以塞胥吏受賕之一孔如有秋毫可採欲其裁自聖斷詔有司推而行之取進止 ◇論吏部酧賞之敝劄子 臣聞春雨秋霜同夕而降上天不能以宰萬物賞慶刑威同日而施聖人不能以馭羣臣昔堯之斥共工不以其方命之罪為可恕而復行僝功之賞舜之殛鯀不以其汨陳之罪為可畧而復旌其治水之勤何也賞罰固不可同日而施也本朝之銓法若監司若守貳若令録而下在官之日有某勞者賞有某事者賞皆報其一任之勤而不以罪行也賞典之説曰諸任滿應賞而本任犯贓及私罪重若公罪降官或本職曠闕者不賞此法善矣至於有以臺諫彈罷者有以監司守臣劾罷者亦請於吏部曰我在任有某賞今當與我也又我雖非善罷而未嘗經取勘體究也又曰我之賞以某事我之罷不以某事也且夫或䑓諫之所彈或監司守臣之所劾朝廷從而罷之必以為有罪而罷也或未嘗經體究或未嘗經取勘朝廷所以保全且不以一吏而興大獄也其在銓法以言罷者監司守貳則踰年而後得祠禄其餘則乆而後得謁吏部或赦而後謁吏部其所踐厯考不理為考任不理為任也任也有罪故也夫考任且不理而獨欲理酬賞乎有罪之未幾而論其功行罰之方新而畀其賞是春雨秋霜同夕而降也何以示勸懲於羣臣乎臣愚欲乞自今以始凡監司守貳令録而下凡以臺諫之所彈監司守臣之所劾而罷者在任之賞不拘何等色目令吏部必不得推行以革濫賞之敝取進止 ◇論吏部差注之敝劄子 臣聞銓法之要在於使通者塞塞者通如臣前之二説欲革恩澤之𡚁革酬賞之𡚁使法不出於二而出於一吏守其一而不得賣其二是使通者塞也然則何為使塞者通乎尚書左銓差注之闕未一以格而得注者以格而受既流通無滯而不塞矣然猶有小塞而未通者京朝官授諸司幹官是也幹官之格有以通判資序而授者有以第二任知縣資序而授者嗇其與所以重其官也然挾通判之資者可以入破格之太守挾第二任知縣之資者可以入破格之郡丞彼豈肻折而入幹官乎是故尚左之幹官髙者不肻入卑者不得入於是掲糊於墻壁有九年而不授者若廣東提刑司幹辦公事是也有七年而不授者若廣西提舉司幹辦公事是也有六年而不授者若廣東經畧安撫司幹辦公事是也此所謂塞而不通者也臣愚欲乞用吏部通差之法如諸路帥憲漕鹽茶常平之司除參議機宜主管宫寺闕差注無滯之外有所謂幹辦公事一闕如或在近地而出闕半年不授者在逺地如川廣而出闕一年而不授者許令尚書左選權發下侍郎左選差注經任有舉至闕陞職令者一次庻幾尚左不至於有闕而無員侍左不至於有員而無闕是則臣之所謂塞者使之通也臣所領尚左銓綜之職其事有三曰差注曰酬賞曰恩澤三者之敝去銓曹之法清矣取進止 ◇己酉自筠州赴行在奏事十月初三日上殿第一劄子 臣聞天下有無形之禍僣非權臣而僣於權臣擾非盜賊而擾於盜賊强非夷狄而强於夷狄其惟朋黨之論乎葢欲激人主之怒莫如黨論欲盡逐天下之君子莫如黨論欲盡空天下之人才莫如黨論族親黨也交游黨也薦引黨也欲陷一士止扵一士而已矣至舉而名之以黨則族親也交㳺也所薦引也可一網而盡矣漢之黨錮唐之牛李是也本朝仁宗之世始於宰臣吕夷簡與諫官范仲淹交論上前遂出仲淹而諫官髙若訥盡指歐陽修尹洙之徒為仲淹之黨一切貶逐未幾仁宗感悟大用仲淹而召用修與洙不惟黨禍遂息而與仁宗同致慶厯之治者乃前日所謂黨人者也其後紹聖崇觀之間宰臣章子厚蔡京盡指司馬光蘇軾之徒凡元祐之忠臣義士三百餘人目為姦黨斥逐禁錮死徙殆盡君子盡逐小人滿朝馴致靖康之變黨人則一空矣國家之福何如哉臣竊觀近日以来朋黨之論何其紛如也有所謂甲宰相之黨有所謂乙宰相之黨有所謂甲州之黨有所謂乙州之黨有所謂道學之黨有所謂非道學之黨是何朋黨之多歟且天下士大夫孰不由宰相而進者進以甲宰相一日甲罷則盡指甲之人以為甲之黨而盡逐之進以乙宰相一日乙罷則又盡指乙之人以為乙之黨而盡逐之若夫甲州之士乙州之士道學之士非道學之士好惡殊而嚮背異則相攻相擯莫不皆然黨論一興臣恐其端發於士大夫而其禍及於天下國家前事已然矣可不懼哉臣願陛下建皇極於聖心酌大公於天下公聴並觀壊植散羣曰賢者曰才者曰忠正者曰君子者從而用之勿問其某黨某黨也曰不肖者曰不才者曰邪佞者曰小人者從而廢之勿問其某黨某黨也在廷之臣有復陳黨論於前者取其尤者而斥之聲其罪於天下則黨論不攻而自破矣復二帝三王之中道以消漢唐靖康之顯禍惟陛下留神取進止 ◇第二劄子 臣竊觀陛下臨御以來聖徳日新聖政日美一賞一罰春生秋殺一號一令雷動風散總攬天下之大柄而歸之於獨斷凛凛乎漢宣帝唐太宗之上矣然古之帝王固有知以一已攬其權而不知臣下竊其權者大臣竊之則權在大臣大將竊之則權在大將外戚竊之則權在外戚近習竊之則權在近習竊權之最難防者其惟近乎益近習之在君側何起居之不侍何言語之不聞君喜知喜君怒知怒未命而唯唯未語而諾諾此其所以能測人主幾㣲之㫖而遂至於竊其廢置予奪之權也非敢公竊之也私測之也能測之斯能竊之矣甚者至於政事之罷行出於此輩之議論人才之進退出於此輩之抑揚外廷之章奏此輩得以去取羣臣之獻納此輩與之表裏事至於此豈惟私測之而已也人主威福之大權彼皆得而公竊之矣周之聚内史秦之景監趙髙漢之𢎞恭石顯唐之鄭注王叔文仇士良田令孜皆是物也今陛下始初清明之日福威玉食莫不惟辟禮樂征伐莫不自天豈容有此而近習者乃有以招權用事自抵譴黜陛下赫然震怒屏之外服此天下所以詠歌奮激仰服聖斷而不能自己也大抵近習者便辟使令之臣也宰執者輔贊彌縫之臣也侍從者論思獻納之臣也臺諫者箴規君徳糾逖官邪之臣也是數人者各盡其公互防其私而不相附麗則朝廷正而天下治在哲宗時范祖禹為諫官其東隣宦官陳衍園亭在焉衍至園中不敢髙聲謂同列曰范諫議一言到上前吾輩不知死所矣此近習之臣與臺諫之臣兩不相通所以致元祐之治在徽宗時王黼為宰相與宦官梁師成隣居一日帝幸黼私第徘徊觀覽適見其後戸與師成之戸相通帝大不樂此近習之臣與宰執之臣合而為一所以致靖康之變若使内廷之近習與外朝之近習合而為一則人主之燕私人主之嚬笑下皆得而知矣羣臣之姦邪天下之情偽上皆不得而聞矣唐庚曰奴婢同則家道危臣下同則人主孤可不慎哉可不懼哉惟陛下察之察之又重察之防之防之又重防之不勝天下國家之福取進止 ◇第三劄子 臣於當世之利病既畧陳一二矣請復陳帝王治道之要其大槩有五一曰勤二曰儉三曰斷四曰親君子五曰奬直言惟能勤則一日之中親學問機務之時常多親燕逰逸樂之時自少矣惟能儉則浮費自省而國用自足國用既足而民可寛矣惟能斷則依違牽制之情皆不得而奪險詖私謁之事皆不得而至矣惟能親君子則正言日聞正行日見而小人自踈君徳日進矣惟能奬直言則不違之門開敢言之風振下情日通姦邪日消矣雖然治道有五而行之者一曰誠而已必也自信之心先立於内自文之行不著於外以聖人之道為必可行以帝王之治為必可致力行之而不息固執之而不移此之謂誠不然迹試之心翫之初行之終違之或先之以勤儉而繼之以驕奢或言之以寛恤而行之以刻剥或外示親賢而内憚其正或陽為好直而隂惡其犯皆非所謂誠也其去五者之治道愈逺矣故記曰意誠而後心正心正而後身修身修而後家齊家齊而後國治國治而後天下平此堯舜禹湯文武周公孔子心法之至要也陛下聖質天縱聖學自得亦何待愚臣之言臣願陛下尊其所聞行其所知先立一誠於聖心以力行五者之治道則二帝三王可一舉而至矣惟陛下加之意取進止 ◇輪對劄子 臣聞保國之大計在結民心結民心在薄賦斂薄賦斂在節財用臣伏見陛下深詔執事㑹計財賦出入國用盈虚之數臣仰測聖意將有以節財用薄賦斂以結斯民之心此宗社生靈萬世之盛福也然臣嘗為陛下深思其說以為陛下雖有薄賦歛之心恐未得薄賦斂之道雖有節財用之心恐未得節財用之䇿也何以言未得薄賦斂之道且今之財賦有地基茗課之征有商賈闗市之征有鼔鑄𣙜酤之入有鬻爵度僧之入猶曰非取於農民也而取於農民者其目亦不少矣民之輸粟於官者謂之苗舊以一斛輸一斛也今則以二斛輸一斛矣民之輸帛於官者謂之税舊以正絹為税絹也今則正絹之外又有和買矣民之鬻帛於官者謂之和買舊之所謂和買者官給其直或以錢或以鹽今則無錢與鹽矣無錢尚可也無鹽尚可乎今又以縣估直倍某直而折輸其錢矣民之不役於官而輸其僦直者謂之免役舊以税為錢也税畆一錢者輸免役一錢也今則嵗增其額而不知所止矣民之以軍興而暫佐師旅征行之費者因其除軍帥謂之經制使也於是有經制之錢既而經制使軍已罷而經制錢之名遵為常賦矣因其除軍帥謂之總制使也於是有總制之錢既而總制之名已罷而總制之錢又為常賦矣彼其初也吾民之賦止於粟之若干斛帛之若干匹而已今既一倍其粟數倍其帛矣粟帛之外又數倍其錢之名矣而又有月樁之錢又有板帳之錢不知幾倍於祖宗之舊又幾倍於漢唐之制乎此猶東南之賦臣所知者也至於蜀民之賦其額外無名者臣不得知也陛下今欲薄賦斂有司且曰無以供經常之費也臣故曰陛下雖有薄賦斂之心恐未得薄賦斂之道也何以言未得節財用之策葢國家之用有可得而節者有不可得而節者如宫室車服之用如祠祀之用如交聘之用如餉師之用此不可得而節者也然古者國貧則君服大布之衣年饑則路馬不食榖君不祭祀八蜡不通然則宫室衣服祠祀之用亦有可節者矣而況今之祠祀又非古之祠祀也車服之飾兵衛之衆錫賚之恩㡬倍於古耶雖然猶曰事天地也事宗廟也事百神也是不可節也至百官之冗百吏之冗師旅之冗是獨不可求所以節之乎髙宗南渡以來如節度使不畀真俸矣雖然猶曰某有某戰之功不可减也至扵將相積官而除者王族戚里近習宦寺積恩而除者是獨不可减乎如國家之官帑有左帑矣天子之私藏有内帑矣且天下之財孰非天子之有今也有私藏焉已非先王之制矣而又有曰封樁者焉又有曰南帑者焉南帑今為西上帑矣左帑之用西上帑之用則朝廷之經費也所謂封樁何為者也不過浚所入之贏以入封樁又浚封樁之贏以入内帑而已矣天下之財入於内帑則豈復得而稽亦豈復得而節哉内帑所在人有覦心至使人主不敢一嚬一笑也一嚬一笑則宫闈左右望賜矣人主不敢一逰一豫也一逰一豫則宫闈左右望賜矣人主不敢一飲一食也一飲一食則宫闈左右望賜矣人主之奉幾何而浮費或相十百或相千萬矣此獨不可不節也而臣見其費之增也未見其費之减也臣故曰陛下雖有節財用之心恐未得節財用之䇿也今竭東南之財而支天下之全費見内帑之富而忘斯民之日貧而議者乃曰有司之不能為陛下節財也不知有司安能節財節財在陛下而己臣願陛下眀詔大臣立為法制凡内帑出入皆令領於版曹而經於中書制之以印劵而覆之以給舍其太過之恩幸無功之錫予皆得執奏而繳駮太祖皇帝嘗令後苑造一薰籠數日不至帝怒責左右對以事下尚書省尚書省下本部本部下本寺本寺下本局覆奏又得㫖依方下製造乃進御以經厯諸處故也帝怒問宰相趙晉曰我在民間時用數十錢可買一薫籠今為天子乃數日不得何也普曰此是自來條貫不為陛下設乃為陛下子孫設使後代子孫若非理製造奢侈之物破壊錢物以經諸處行遺湏有臺諫理㑹此條貫深意也太祖大喜曰此條貫極好仁宗皇帝寳元慶厯四嵗之間兩命羣臣議行减省韓琦言欲省浮費莫如自宫掖始於是内廷不急之用悉行裁减惟陛下推廣太宗仁宗之徳意而立經乆一定之法度此亦節用之大端也至於宫室車服祠祀之故制百官百吏三軍之冗食中外官吏賜予之濫費亦皆議所以裁節之者陛下馭幸以示恩有司執法以任怨下之人亦曰非上之不與也有司之法也又何怨之有浮費既節帑藏自充則不惟不取外帑以入内帑而已亦可如祖宗之時間出内帑以佐外帑矣不惟内帑可出以佐外帑而已如封樁亦可併省而歸於左帑矣不惟封樁可併而已如印造楮劵之數亦可少减鬻爵度僧之政亦可暫罷以待軍興不時之湏矣葢用節而後財可積財積而後國可足國足而後賦可减賦减而後民可富民富而後邦可寧不然日復一日嵗復一嵗臣未知其所終也惟陛下夙夜憂思而速圖之臣不勝愚忠 ◇貼黄 臣近因接送北使往來盱眙聞新酋用其宰臣之策蠲民間房園地基錢又罷鄉村官酒坊又减鹽價又除田租一年竊仁義假王政以誑誘中原之民又使虚譽達於吾境此其用意不可不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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