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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货议状


  奉进止:

  “当今百姓之困,众情所知。减税则国用不充,欲依旧则人困转甚,皆由货轻钱重,征税暗加。宜令百寮各陈意见,以革其弊。”

  右,闰正月十七日,宰相奉宣进止如前者。臣以为当今百姓之困,其弊数十,不独在于钱货征税之谓也。既圣问言之,又以为黎庶之重困,不在于赋税之暗加,患在于剥夺之不已;钱货之轻重,不在于议论之不当,患在于法令之不行。

  今天下赋税一法也,厚薄一概也,然而廉能莅之则生息,贪愚莅之则败伤,荩得人则理之明验也,岂征税暗加之谓乎?自岭已南,以金银为货币;自巴已外,以盐帛为交易;黔巫溪峡,大抵用水银、朱砂、缯帛、巾帽以相市。然而前人以之理,后人以之扰,东郡以之耗,西郡以之赢。又得人则理之明验也,岂钱重货轻之谓乎?自国家置两税以来,天下之财限为三品:

  一曰上供,二曰留使,三曰留州。皆量出以为入,定额以给资。然而节将有进献以市国恩者,有赂遗以买私名者,有藏镪滞帛以贻子孙者,有高楼广榭以炽第宅者,彼之俸入有常也,公私有分也,此何从而得之?又国家置度支、转运以来,一则管盐以易货,一则受财以轻费。近制有年进、月进之名,有正、至、三节之献,彼之管盐有常也,受财有数也,此又何从而得之?且百姓国家之百姓也,货财国家之货财也,不足则取之,有余则舍之,在我而已;又何必授之重柄,假之利权,徇彼之徼恩,成我之怨府哉?今陛下初临亿兆,首问群寮。诚能禁藩镇大臣不时之献,罢度支、转运别进之名,绝赂遗之私,节侈靡之俗,峻风宪之举,深赃罪之刑,精核考课之条,慎选字人之长,若此则不减税而人安,不改法而人理矣。

  至于古今言钱币之轻重者熟矣,或更大钱,或放私铸,或龟或贝,或皮或刀,或禁埋藏,或禁销毁,或禁器用,或禁滞积,皆可以救一时之弊也,然而或损或益者,荩法有行不行之谓也。臣不敢远征古证,窃见元和以来,初有公私器用禁铜之令,次有交易钱帛兼行之法,近有积钱不得过数之限,每更守尹,则必有用钱不得加除之榜,然而铜器备列于公私,钱帛不兼于卖鬻,积钱不出于墙垣,欺滥遍行于市井,亦未闻鞭一夫,黜一吏,赏一告讦,坏一蓄藏。岂法不便于时耶?荩行之不至也。陛下诚能采古今救弊之方,施赏罚必行之令,则圣祖仁宗之法制何限,前贤后智之议论何穷,岂待愚臣盗窃古人之见,自称革弊之术哉。谨录奏闻,伏听敕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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