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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髴渊梦归草堂诗序


  云间田子髴渊刻其《梦归草堂诗》二十首,属余序之,于时田子将行矣。余读而叹曰:士游京师,不得所遭而思归者,亦情也。虽然,当其初也,感概不平,咎斯人之莫偶,望望然不可以留;其既也,蹉跎难返,冀知己之一遇,栖栖焉又未可以去也。以彼其为诗,矜长任气,刺物遌时,抗臆而出声,务有以泄越其芒角;已而裴回反侧,惬迫无聊,不能自致于放旷之区,逍遥之宇,适乎情者不免累于境如此哉!

  余以观田子则不然,以孝廉计偕来长安,偶不得志于一第,其同时被落者,粮不及赍,马不及秣,见星而行,呼与共载,田子笑弗应,曰:是悻悻奚为者?僦居萧寺中,取当世文人所论著,丹黄而点定之,视一时之人我得丧如无有也。其为诗,于登临赠答之什,天才富捷,伸纸立就,思若宿构,而语必出人,见者惊诧为莫及。王公卿士虚左倒屣,无不知有田子者,且将荐其才为可用,而田子一日戒其行李曰:吾畴昔获吾梦,因决吾归,是不可以濡滞也。遂行。余因有意于田子之为人也。

  夫五都声利之区,居之者,其神胶胶,其用扰扰,故乡旧国,思之恤然,言之喟然,人习于梦而不知所以梦。今田子恬泊寡营,夷犹自放,行止进退,一之乎道,而外物不以撄其心,嗒然忘而蘧然觉,此田子所为梦乃所以为觉也,而岂仅发之于诗哉?若田子者,可以归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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