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續稿巻四十一 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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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部 序 重刻晉書序 始為晉書者何承天崔鴻臧榮緒之屬凡十八家而至唐貞觀中詔左僕射房𤣥齡與許敬宗褚遂良之徒刪緝之凡為帝紀十志二十列傳七十載記三十其事例屬敬播天文律厯屬李淳風掌故屬于志寕紀傳屬顔師古孔頴達輩而宣武二紀陸機王羲之傳天子稱制以叙論之最稱彬彬詳雅矣説者乃以為晉厯僅百年不能當漢東京之半而文倍之諸載記僭王雄武兇悖妖祥之變徃徃過實而世説語林幽明錄搜神記亦所不廢循正者卑之以稗官責核者外之以誣史而是書稍屈矣自正統之說行而晉與秦隋皆抑而為閏青衿而應制科者至不得舉其凡而學士大夫名為好古博浹之倫内畏其繁而外摘其瑕以不足誦讀即自左史班氏而下若范曄陳壽之撰而有所不能對何論晉書乃至李延壽南北史哉不佞竊不敢以為然以為晉固亡所比數於漢唐氏其徳政禮樂固不敢望趙宋然自舞陽持國秉四易世而為武帝剪者身不王王者不獲已以為差異於陳橋之驟而自南渡後其君臣稍能自標明其統舉聰矅之恥而洒之不至若建炎開禧之單宋史亡論已其最皦皦者莫若唐然紀主義近裁而失之略傳主辭近精而失之澁以舉其人與事不能使人躍然而如有覩是書之失固不能無襍采而輕信然讀之使其事猶若新而其人猶有生氣者以擬陳范則有間庸渠出唐史下耶今其梓獨存於南國子學宫又以久故多脱誤而學士大夫苦其不易得益疎不治吾邑人周太學若年氏偶見宋秘閣本於其友欣然請而授剞劂首尾凡二載至垂槖而成者十八矣忽暴疾卒家人咄唶曰是爨材也而家狥之其以畀火丁進士〈闕〉 者與太學善歎曰吾不可以剪吾友志而棄一代之業乃委産於其家以成梓歸而僝工續之噫亦不易哉今而後熟有晉而又知晉之有書則自二子始矣如其有餘力以及延壽南北史可也是故不辭其請而為之序 郢堊集序 始范君司理雲間而有諸臺委所至以廉平曙大體稱及即之恂恂長者與談古今事則又纚纚若貫珠也少選手一編而示余曰庶㡬藉子以母負余讀之則有騷賦五七言古近體若干篇余竊謂自東京而後為永嘉而大江始畫地而南北其北日侵尋於馬上之業不暇調宫徵理經緯而噫㗨之所發為悲歌慷慨其氣完而骨勁南則以其泉石之餘地舟楫之餘晷負隱囊握斑管而課花鳥字組而句句組而篇然亦不勝其靡靡業膚立矣盖餘二百年而為隋而始合其文之調亦如之而又垂五百年而為宋季而又分文之調亦如之雖未㡬而為元然地合而調不盡合也自明獻吉仲黙以至于鱗乃能以其北之完氣而脩詞而吾吴昌穀亦稍裁其南之藻辭而立骨庶㡬彬彬質文君子哉范君為河洛間人其成進士去諸生之結撰未幾而所為騷若賦宛然楚蜀之遺軌也其詩固未論建安抑徐庾後而子安前也耶驟而披之若舒繡擷綵近於南之靡麗者徐味之而不失所謂沉深矣夫靡不病氣麗不病骨用其南以程北而鮮不合也盖君名其編曰郢堊郢堊者俟郢人治也夫以君鼎盛之嵗不為簿書奪而日從事於古若此其能融浹於分合之際以上嫓二三君子又奚難哉第熟之無所事堊矣 瞿文懿公集序 自西京之氣漓而為六季昌黎公出奮然一變之然時有所折𠂻而稍存其偉麗以見難至廬陵公而色澤為之盡洗學士大夫毋論有所趣背徃徃見以為易簡明興而廬陵之鄉作者楊文貞公為之冠當文貞公在翰林嘗事仁宗皇帝於青宫帝手一編而授公曰此歐陽氏書也其命有司梓之以式操觚者文貞公固於天性近歐陽氏且其鄉前輩喜慕説之得帝語而益自信以故為廬陵學而比楊公於歐陽者不衰當憲宗朝吾吴郡以文獻稱顧其質漸移於藻而吴文定王文恪以制科業連得大魁苟其於文小加飾天下當為之景附而二公能篤守之以文定之詳和文恪之精整雖不無小有損益然其不悖於則均也去二公之甲子而為其鄉作者曰瞿文懿公當文懿公時吾吴之藻極矣而公復以制科業連得大魁天下之所願為景附者寕下於文定文恪二公而公復能篤守其說居安之所得宛若有左右逢原者於一時之藻固未必其盡祛而簡易所禦之功不淺矣毋論名為藻者即自負以西京而踞昌黎廬陵之上代不數人然徃徃不勝其劌鏤而耳觀之論隱然以為治世憂試取公之文而隲之其氣舒徐而不廹辭洞達而無晦於造化之巧時有所含蓄而不盡露人情物理間引其常而不盡䆒其變其不以為治世之音者幾希余辱與公同榜最少視公諸父行而公不鄙棄之間引與談文事余方圉圉焉體裁之是狥而公寛然若亡所從倣今盡得其撰著讀之而始稍窺其緒乃為論次之如右公佐留銓贊秩宗綰史局之柄為嘉隆間名臣嘗用其子汝稷請而傳之矣梓公集者汝稷而公之門人耿中丞定向留令震臣為一佐鍥劂資汝稷博學而行脩雅善名理不愧為公後云 卓光禄詩𨕖序 始余仲氏敬美與卓光祿㳺亟稱光祿俠而儒者意不欲寘貲郎腹中而今年三月光祿過我弇園美風神善談笑予固以仲氏故異之與飲則又能為文字飲已進之論詩其論詩翩翩能解頥乃出其一編示余曰敢藉子之一言以為觚管規余謝不敏小間讀之毋論其格所繇起其才情則斐如也光祿居塘栖去錢塘不百里而近其北通吴㑹僅一衣帶水以故多長者㳺而黄淳父周公瑕輩又時與之倡和揚㩁能自致於古而不為紈袴奪如此余嘗恠勝朝之季江左若倪瓚顧瑛輩不獨以豪舉其才藝藻翰徃徃能蓄諸名士而撮其勝長諸名士亦爭願為之客而不自引避以國家右文之化二百年而江南富豪或馮家聲得一官則以其官與貲强致客而奴狎之貲積而無所事不聽其好以逃於聲色狗馬則陽浮藉慕古之名以從事圖籍器玩而壟斷其中問其所以古不知也光祿雖貲不能中豪而見若為豪者乃其所交㳺亡非諸名士所托亡非酒而所撰思亡非詩其詩又亡非古則豈豪所能强踪合哉余聞之瓚瑛時有楊亷夫老而為之長其社然嗜聲色所游集必破橐二子者强而事之不告疲余詩不能當廉夫且老矣幸生平無他嗜異日杖屨而叩光祿之社能見推擇為長否因書以弁其編 黄定父詩集序 黄定父者故江都諸生入太學當有官矣而謝不復應其少而為詩即以詩名郡故多谼中豪浮慕文者争延之入社不敢與講鈞禮前是歐禎伯教授江都而江都諸生陸無從後先以其藝見余稱故人而亡能舉定父者今年夏定父荷笠躡蹻肩一瓢而訪余坐定出瓢中詩若干首曰奈何當子生而不獲一言之許既余讀而稱善者久之則又進曰幸既以辱子許而奈何不借一言以為下走重夫余求所以重定父者而不得也雖然竊有請子之江都故揚州也揚之封奄江南北而有之自吳魏勁而揚裂為二其江之南以家遷客佳子弟號為衿紳觚翰之所而北則争得而各委之以置烽而居戈胄盖至六季益甚矣唐興畫塹為一江都日以雄重而不勝其繁豪之習甫離乳而美醪粱肉乗之所以蕩目引耳者萬狀何暇論詩書哉今吾江左以一郡例之其貲不能當若之十五而文士過於若百倍定父乃欲與一二操筦者偏師以從盟所何也業以賢江左則當采其靡麗者賦之而讀定父之詩大不爾其樂府五七言古則務完其氣而逆探古作者之所自來近體或澹或壯要多自胸臆出之而不染於色澤夫定父之所從盟所者偏師耳而嶷然不屑當邾莒賦亦雄矣哉余故為序之而且期定父以異日之牛耳 錢東畬先生集序 當徳靖間而海鹽有錢東畬先生者其令盱眙則盱眙之吏民師保父母之嘗練卒繕城以遏强冦齊劉之勁故人魏恭簡公贈之詩期以張睢陽事先生入而郎南北曹屬人主脩八駿之役偕同舎郎力諍之直聲動天下而先生顧逡巡移病免及其再出而郎南祠部以至北比部所至有聲實而其於臨江守尤著先生之守臨江不為小治辦一切以恵愛行之而事亦舉課最當遷㑹以不能骫骳事上官移僻得貴之思南遂乞歸歸而臨江之吏民請祠先生先生之歸㡬二十年其所為徳於鄉者非一以八十餘卒卒而鄉之父老諸博士弟子復請祠先生先生工屬文尤好吟咏其習先生詩若文者見以為才士及誦南曹疏者見以為直臣及臨江盱眙政者見以為循吏及與稱鄉後進者見以為善人君子然竟莫能以一端名先生而先生亦隤然不欲以一端見名盖去先生之沒二十年而世貞以叅政旬宣其地不唯求先生之遺跡不可得而所謂賢子若永州守芹儀部郎萱者亦非人間人矣既又十年而先生之少子諸生籥率其子鄉進士應晉以其遺集來請序少間獲一二寓目焉乃作而歎曰知人誠不易哉夫以徳靖間而操觚之士負氣而先格自稱為正宗而諸以藻麗而謀奪之者何限乃先生不求合其藩閫而直舉天則之所自溢為之先生之所師師心耳彼兩家者不得而有也顧其從容舒徐之調不至絃促而柱迫不作窘幅而舛緯其合者出入於少陵左司之間而下亦不流於元白之浮淺乃至他文章之為序記傳説者毋論東西京要亦廬陵臨川之遺軌哉文中子稱古名世之人為振竒而惜其思苦而言艱至傲治誕碎急怨怪怒之譏不一人而足者彼誠有所不滿也先生其可免已先生之詩余友彭君輅為評之而其文則薛君應旂為序之即余序何以加二君即有加而稱為知先生奈之何竟以一端名先生也 重刻吕氏春秋序 吕氏春秋一日吕覽故秦相國文信侯不韋與其客所著書也當書成而不韋懸之咸陽市肆曰疇有能損益一字者子千金而竟莫能一字損益也其書今頗行屬傳梓久不能無譌誤而雲間徐太學益孫輩相與校訂重梓之而問序於余余讀之未嘗不掩巻三歎也穆叔之次立言於品三而操觚之士若為之小屈然子桓以雄豪創起鼎革間顧欿然不自挾其有而以繼世大業不朽盛事舉而屬之文章彼誠有以見之也不韋者一賈人子耳操子母之術以間行於秦而得志焉舉秦之國於股掌間挾其勁東向而𤓰剖天下位相國號仲父爵通侯十萬户彼豈有所不足哉而顧孜孜焉思成一家言以與諸儒生角而割後世名此猶未也不韋固莊生所不道莊生之識至欲齊死生平物我舉一切有為之跡而空之乃亦孜孜焉而務欲成一家言度其於辭不工不止故夫古之稱立言者未有不為名使者也且以不韋之詭譎狙奸豈其果與聞於道而其客亦務相尚為權竒錯厠於雞鳴狗盜之雄雖間採聖賢之長辭以文之即中夜一静思騐其言於所為之跡有不淟涊汗浹者耶惟其機心之發觸而為機言覈削之於申韓辨巧之於儀秦有不知其所以合者則固其恒也且也不韋之所為千金者再耳一用之而聾瞽秦王割其國柄再用之而聾瞽一世之士而割其名雖得之而佹失之雖失之而終㣲得之不韋固賈人子要亦其雄哉徐子與其儕二三子俱能文章嗜古若渇慕先聖不以人廢言之義而梓行之所謂芙蓉發於淤泥采之而已置淤泥勿問可也 沈開子文稿小序 崑山之沈最為文獻家自其先郎中公以至提學公子善世世受經術取甲第而提學之子曰開子乃始以古文辭名開子為人氣豪甚既芥視一第謂可頫而拾其為古文辭即欲超宋筏而上之三吳靡靡所不屑也然竟以數竒亡所成而稍移其好於狹邪卒以病死所著述亦隨手散佚去余雖以故人子遇開子嘗一再接而意殊鹵莽然退而過仲蔚未嘗不津津好談余也開子沒且十年而其友陸楚生手其文十餘篇屬余序而欲梓行之余嘗讀黄淳父集報開子書謂其五文序解似莊索又似禹貢圖書似左序傳似司馬子長且以𢎞徳間學士大夫洗百年之懦習而今未有主盟者將以屬開子淳父自矜貴不輕為然諾而開子之見推賞若此今開子之與淳父書尚存而所謂五文者固不在讀之而求所謂似者亦未得也第其於辭氣雄勁駿發雖未盡洗其師門語要之有自得者庶㡬文豹之一斑耳嗚呼士生而不遇時又不享年至併所恃以不朽者又散佚失之斯真窮矣哉楚生將以開子之一斑而令後世重開子抑假余之一言而為開子重計亦迂矣其所以為友稱𧨏焉可也 游宗謙詩稿序 游子年四十餘而謁余以弟子禮余力辭之曰余所不敢抗顔者有如日既坐定謂余曰不佞嘗事林兆恩先生而未已也已又游於何維栢先生而又未已也乃今得事徐中行先生與先生子固謝不敢當則又出其詩若干首曰何以教我稍讀之則泠然有新聲而不至誖於古則即其辭可以知其所遘之窮然徃徃能致其窮之變於語使人惻然而思憫宛然而有餘味乃謂之曰子之所事林先生者其為人也談性命人也吾不知其所深詣殆欲舉一切而歸之虛其所游於何先生者則以髙行聞天下脩辭斯猥矣今吾子舍而師之所謂虛而名是邇舍而所從游之髙行而雕蟲之技是躭且所為計一徐先生足矣而又何所藉余也游子曰非是之謂也不佞於所謂虛者日服膺焉而未有得也髙行者景之而不相為用也自不佞之為詩觸於興述於賦寄於比乃充然若有得而吾之性與情又若相為用矣今夫咀藜藿裋麻枲而不為厭者其所躭有在也厄窮至於死死而不畏者以所托於名未亡也夫執其似而我貴者㝠趨者也不得其境而輕相鄙者迷復者也子奈何以雕䖝之技而易之余曰善游子舊有刻稿二俱名之日辟支巗夫辟支者佛經訓為獨覺也游子其殆有所𭔃乎盖至是而謀盡取前後稿加刪削而梓之曰豈敢以是售後世乎哉貧士不辦行巻吾一梓而數百千卷立具以贄夫天下之能操觚者為先容而加斵削焉雖然非子無以先容也窶人手一璞而示人見者靡不以為石也陵陽君既封而後目之玉則玉矣余甚悲其意故卒辭其弟子禮而為序所以云 徙倚軒稿序 今年夏白嶼金先生自建業寄余一編詩則皆五七言近體也曰吾老矣子其為我序之盖余少時則聞先生用樂府名徳靖間一時喧然以致逺實甫復出也而先生嘗一過余里居余姑與先生談樂府則談樂府與稍及人間事則亦及人間事不色忤而久之乃得先生一二篇甚以為快盖於所草巵言再致意焉及今而後竊窺先生之造之十五也詩古體故未論當徳靖間承北地信陽之創而秉觚者於近體疇不開元與少陵之是趣而其最後稍稍厭於剽擬之習靡而初唐又靡而梁陳月露其拙者又跳而理性于鱗起濟南一振之即不佞亦獲與盟焉公首尾與之偕六十餘年不少染指於變遷之調而時守其所詣務使意足於象才劑於格縱之可歌而抑之可諷即遇之而豪者失其所為氣華者失其所為澤而先生之詩固自如也昔僧齊已好韋蘇州即為蘇州語而見之見輒不許也已乃進其所自草而蘇州乃大賞歎曰奈何舎子故而希我今天下之不為濟南語者盖寡知必無以易先生故也先生有軒曰徙倚而小僅容膝遂以名其集余為序之而且與約曰後八年而和衛武之抑篇而示我請更得授簡焉先生所為他詩及樂府當更有行者説具見前 雲間二生文義小叙 雲間二生范顯先于鳦先其長者僅弱冠各以其所梓四書文義就余而請正焉且請一言之弁始鳦先年十六而以長箋自通於余其詞㫖極卓詭不倫大要將舎一世而千古之是師顧獨不能余舎余因切規之謂子能立稿巗石衣草茹木自媮快已哉盍稍就繩墨以應制科而范生則自其二父至伯兄皆用經術顯貴而心顧厭勌之於書非先秦兩漢家言弗讀㑹其父兄後先歿意忽忽不自得乃與鳦先游而又得余言則相率為時義遂能成巻讀之范生殊精勁饒典則于生則能自致其語於人意表毋論其詣不盡合要皆不失其所繇來而又不誖於經傳二生退而客有謂余立言者以不朽計此豈其能不朽哉夫訓故之學雅已非聖人㫖而況乎時義割裂而飾藻之子以為不然夫時義者上之而不能得聖人㫖下之而異岐於古文辭以希有司一薦者此其義故時也乃聖人之精神含寓若引而未𤼵者吾忽然而發之先秦二京之筋脈歩驟能出入於吾手而不使人覺今夫以乳擬醍醐則逺矣從乳而酪而酥從酥取醍醐未有不醍醐者也以瑶璉盛醍醐則醍醐以陶瓿盛醍醐則醍醐故夫善為時義者未有不譯經而驅古者也客曰二生之遂梓之也何居曰子不覩夫陳正字乎哉寕捐百金之琴以警客而散之百篇盖一日而遂傾洛下凡唐之名士大夫若昌黎香山輩諸所謂行巻者盖昔之詩若文而今之時義也甚哉士之廹於人知已也夫二生梓成而為行巻者百千易矣即合而有知我者固幸其不盡合而能彈射之者以他山之石又何嘗不幸哉乃余甚竒二生文而畏其蚤就竊覬其彈射之者逾於知已者焉因序以勉之 兩都紀游小序 莫山人公逺好為詩其詩或忽焉而創意或突然而起調務於人所不經道語與山人善者謂其源出岑嘉州常縣尉惟山人亦自謂近之山人少不别治生時時寒竈突矣少年輩得山人一語以資撫掌而所為詩輒有善而梓之者最後游兩都士大夫倒屣與杜門略相當而山人之好為詩益甚自夫眺覽酬贈以至羈棲牢騷之況靡不托之於韻而吾友宋廷尉望之意不可一世士顧獨賢重山人與其詩而屬馮觀察序之當塗某令梓之夫以揚子雲詞賦之宏麗而所謂𤣥者僅一桓君山能篤好之而已虞仲翔骨目磊落人也歎舉世無知已至欲以青蠅為吊客而今乃有之二三君子以知山人知亦不謂窮矣山人之集乃名曰兩都游紀是詩也不可言紀豈亦以眺覽酬贈羈棲牢騷之況托韻以悉之而附於少陵之所謂史耶 朱邦憲集序 邦憲家黄浦去余鄉百里而遥其所游盡豪賢長者而與余交獨晚交晩而文酒之好獨最深亡何謁余傳其事亡何邦憲卒亡何其子某等梓其遺詩文數百篇而屬余序之盖余與邦憲交僅十年而終始若隔世然第所以為邦憲者亦略備矣邦憲之於詩雖不專為髙岑亦時時入錢劉然意清而調和逺於拘苦粗豪之二端至其為文亡但東京駸駸乎初元竟寕之季小語陗削亦不在栁河東下矣間者伺邦憲晨起盥幯罷即户外屣恒滿又多所造請與報謝里社率醵輒居首三老有疑難一切居間解紛皆以屬之邦憲稍日下舂沉沉杯勺間矣不知其於三餘之晷若何而考隲經傳精核若此也其所為詩酒語慨慷多於舞衣歌扇得之大槩若是者氣有充而辭或不能無累又何能清其意而和其調至此也邦憲雖不得官為其名髙而謁文者相踵邦憲又不忍謝絶必令得意去計邦憲之事與酒十九矣又何能劌琢工詣至此也古之於詩文類不能相通而其所謂工者務逃之於窮谷荒野杜門腐毫而後得之天之賦邦憲抑何異哉邦憲所最善友生曰沈明臣兹集多其校讐然明臣間為余言邦憲雖不能釋事與酒其操觚染翰無異於齋居時第篇成令人彈射之隨語即竄易不工不止也虛已哉邦憲矣其所謂事與酒者迭應而神不累者也兹所以成一家言哉或謂余實似邦憲毋論似不似邦憲之有余亦足稱知已矣 王叅政集序 此為永嘉王公陽徳之詩若文也始公少壯而舉鄉試一再困公車即謝不應而讀書暘嶴中其書自經史外諸山經地志以至星歴堪輿之學亡不漁獵大指而不欲以雕䖝一技名其家比為伯氏所强射策收上第兩令劇縣入郎尚書兵部出典三輔晉領江南節所至赫然有循能聲其在江南日而余罷鄖鎮間謁公與談所及兵政漕餉國家大筴朝廷典章便晳若指掌也已談前輩風猷節概則雋永芬馥齒頰間已又談丘壑名勝則令人鼻端拂拂出煙霞想稍及齊諧夷堅瑰怪事亦自傲浪忘倦而至㩁量文章詩歌昔人以為不朽之業雖㣲指好之而間若為不能盡者然其所善於鄉則康從理所識賞於魏則魏懋權於吾州則曹子念所重於吳則俞仲蔚非精深其道不易鑒也及公去而子念始手一編而授余得所謂詩若文者而卒業焉乃知公非不善文也又非於㩁量不能盡也大指又不欲以雕蟲一技名其官夫讀公詩而必欲程之以六季初盛唐之格乎哉顧類多調暢和適與吾之性情㑹間有籟發而精詣者其不以為嘉隨二州之語鮮也公文尤不規規於古然本之蓄而裁之識剴切詳到悠然出於天則者固非鏤肝效顰之所敢望也於是子念以為然謂余序之公功既髙忌者不能勝乃誣以為躭詩酒而忽忘正事公笑謝諸公齕我固當第我不能詩又素不食酒夫簿牘之晷自鷄鳴而跨乙夜而不休酒至口輒瑟縮欲遯竟日而不能畢一叵羅我固甘之然我何以誣詩酒余謂子念公集行得無天下復以公洪於酒也耶第公且出不出而又不食酒其日皆公詩與文之日也即雕䖝之技亦不為負公矣 休陽史序 休陽者休寧也何以稱休陽志始也何始始自漢也何以稱史用史例也史例有二紀傳志表詳而編略凡志則紀傳志表例也巢父之稱休陽史也則編年例也編年例有二左氏之於編年也紀事者也春秋之於編年也明法者也史之於休陽也何居以紀事也則何以明法例也略於左詳於春秋意者其用竹書例也休陽邑也其及郡何居其又旁及他邑何居意者用春秋之於盟主諸侯例也其不以明法例何居天下一家法在上矣是故不敢當春秋例也紀事矣又何以不左氏例也修辭也其修辭者何以裁勝也甚矣巢父之好用竒也盖嘗以詩文謁不佞矣無已而又以休陽史來曰天下庶其有知已哉即不爾若何盖其自叙猶有後世也吾且藏之天鄣山 宋詩𨕖序 自楊劉作而有西崐體永叔聖俞思以淡易裁之魯直出而又有江西派眉山氏睥睨其間最號為雄豪而不能無利鈍南渡而後務觀萬里輩亦遂彬彬矣去宋而為元稍以輕俊易之明興而諸先大夫之作不能無兼采二季之業而自北地信陽顯𢎞正間古體樂府非東京而下至三謝近體非顯慶而下至大歴俱亡論也二季繇是屈矣吳興慎侍御子正顧獨取宋詩選而梓之以序屬余余故嘗從二三君子後抑宋者也子正何以梓之余何以從子正之請而序之余所以抑宋者為惜格也然而代不能廢人人不能廢篇篇不能廢句盖不止前數公而已此語於格之外者也今夫取食色之重者與禮之輕者比之奚啻食色重夫醫師不以參苓而捐溲勃大官不以八珍而捐胡祿障泥為能善用之也雖然以彼為我則可以我為彼則不可子正非求為伸宋者也將善用宋者也然則何以不梓元子正將有待耶抑以其輕俊饒聲澤不能當宋實故耶乃信陽之評的然矣曰宋人似蒼老而實疎鹵元人似秀峻而實淺俗之二語也其二季之定裁乎後之覽者將以子正用宋抑元以信陽不為宋元入斯可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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