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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宗一五


  以势震人者,其倾必速;震之而不震者,其守必坚。其闲必有非望之祸,与之相乘;非望之福,与之相就。非一幸而一不幸也,理之所必有,势之所必致也。楚虔之于乾溪,夫差之于黄池,苻坚之于淝水,完颜之于瓜步,倾之速也,有合符焉。其恃威以震人者均,故其速倾均也。是以羊祜得西陵而固守,高颎闻陈丧而班师,拓拔佛狸临江而不渡,周世宗得淮南而许和。诚知夫极盛于外者,中且枵而难必起,自固其本,而后可徐图于后也。知此,则人震己以不可御之势,而凝立以待其自毙者,固必有道矣。

  德不足以绥,义不足以正,名无可执,衅无可乘,竭己之威力以加于人,是浮动之气也。气者,一浮而无乎不动者也;合数十万人而动其浮气,则一夫蹶起,而九军之情皆荡。况乎不恤其内之已空,而淫于外,授人以余地,使无惮以生其心,有不可坐而待其毙者乎?且其极乎盛以相震者,数十万人也。其士卒,则强与弱之相闲也;其将领,则忠与奸之相杂也。拊循不能周,而怨起于内也;迁延以相待,而进无所决也。功成而无所专归,则欲进而情已漫也;奔北而无能尽诘,则虽退而罪可避也。部分进而不相知闻,则无望其相援也。簇进而壅于道路,则名众而实亦寡也。交相倚而恃人,则自固之谋必速也。本以相震,而非以生死相贸,则不受其震而必自沮丧也。如是,则以我孤立之军,敌彼云集之旅,制在我而不在彼,明矣。故谢安谈笑而待捷书,虞允文乍至而决进战,非幸也,实有其可以相御之理也。

  然则晋、郑锐起而向楚虔,当无楚矣;赵鞅蹶兴而薄夫差,当无吴矣。然而不能者,为其所震而不知其不足震也。若夫公子比之入,句践之兴,慕容垂之叛,完颜雍之篡,岂可几幸其必然哉?而一往之气,不恤其归;必得之情,不防其失;则不可几幸者,固可期也。是故居整以御散,用独以制众,散者必溃,众者必离。处静以待动,奋弱以抗强,动者必折,强者必摧。无他,虚与实之分,祸与福之纽也。君子观于此,而知所以自求,知所以应天下矣。见可忧者非忧也,见可惧者非惧也。所忧者无可忧之形,所惧者无可惧之迹也。姤之危也,始于羸豕;剥之孤也,终以得庐。守其大常,以御其至变,贞胜者,胜之以贞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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