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弥利坚即美里哥国总记上(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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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里哥国志略》曰:圜地周围三百六一度,以天测地,则美理哥地,属七十馀度,中国亦属七十馀度。若以南北圜地而计,周围亦三百六十度,内三十馀度,属美理哥国,三十馀度,属中国。中国之京城,与北极相去不过五十度,而美理哥国之都城,与北极相去,亦不过五十二度。所以美理哥国之北甚寒,而中国之北亦然。自赤道至中国之南,相去不过二十度,而美理哥之南至赤道,亦不过相去二十九度。中国之东有大洋,而美理哥之东亦然。可知二地东南北皆无异。惟中国之西,皆列国为交界,而美理哥西,则茫茫无际焉。美理哥北有英吉利附庸之国,南有墨息哥国(案:墨息即墨西西科,亦作墨是可),东有压澜的海,西有太平海,然以普天下分为二十一分,而兼摄邦国,仅属一分矣。 原夫创国之始,即有伊大里,法兰西,西班雅,英吉利,荷兰等国,人迢递而至贸易,至今不过三四百年。外国至者亦年来年返,后见其无国主民散俗朴,无不欲夺其土地。适值年荒,民多就食于别国,势益涣散,各国遂加之以师旅,新国不能自立。迨明万历年间,有英吉利人禀其女王,请开新国,遂创费治弥亚之地。及占士王遂建城,令七人管治,内一人为首,六人助之。大小文武官吏,任其选用,以王名名之曰占士城,其后泰昌年间,英吉利王,严谕庶民奉上帝者,画一同归波罗士特教,不得任意奉额利教,加特力教,违者加刑。由是国人愿请徙居新国者二三百人,盖奉加特力教,欲随意事上帝也。初至北方比理某之地,即以此名新洲后又名之曰新英吉利,时有土人头目名马沙雪,厚待英吉利人,为之地主,其后分茅列土,有马沙诸些部,盖为此头目而名也。自泰昌天启间,英人到新国者三千馀人,因人众始分居新韩赛,罗底岛缅部等地,惟总名则曰新英吉利矣。前英吉利人至新方者,特欲得随意奉教,故一至后即起殿堂以事上帝。设官职,立学校。万历年间,有荷兰人至新地之南方,名其地曰新荷兰。其后康熙三年,英吉利人逐荷兰,改其地名曰新约基。崇祯年间,新荷兰之南,有瑞典人居此,名之曰新遮些,其南亦有瑞典人居其地,称曰底拉华。既而皆为荷兰人夺之。英吉利又逐新荷兰而尽有其地。 康熙二十年间,有英吉利人卫廉边者,其父前为水师帅,禽贼极多,王赐以金不受,求赐一新地,于是王授以印信而往,名其地曰边西耳文也(边者,姓也。西耳文者,野地也,谓边姓之野地也)。崇祯五年,有英吉利人禀女王,欲居新国之极南,遂名其地曰马理兰(马理者,后也。兰者,地也。谓王后所赐地也)。顺治五年,有英吉利人至新方费治弥亚之南,称其地曰驾罗连内,又分南北二部,自万历年间始,有费治弥亚部。及雍正十年,始有磋治亚部。越百数十年,后渐次而有十三部也(其一,费治弥亚;其二,马沙诸些;其三,罗底岛;其四,新韩赛;其五,千尼底吉;其六,新约基;其七,新遮些;其八,底拉华;其九,边西耳文;十,马理兰;十一,南驾罗连;十二,北驾罗连;十三,磋治亚)。十三部人口共约百数十万,各部首领,皆由英吉利国除授,而以英吉利国例治之。维时有法兰西国人,亦开垦新地之北,名为新法兰西,后亦名干那大。于是渐次自北而西而南,皆有民居,建炮台,意以防虞新英吉利人也。由是英吉利镇守费治弥亚之总制,修书于法兰西之将军,令毋庸多设炮台。法兰西将军不允,其往来传信者,则本地人华盛顿也。于是总制传檄邻部,并奏于王,于康熙二十年,王遣大将率兵船数十,军兵数千至费治弥亚交战。三载,胜负未分。迨二十四年,法兰西之大将曰满鉴,英吉利大将曰吴里富,对垒于贵壁,两将皆受炮伤,回营皆死。旋英吉利取胜,于是逐客民,毁炮台,夺其土为附庸。于康熙二十五年,班师回国。此英吉利初据美理哥地之原始也。 自康熙二十五年,干戈既息,又数十载,至乾隆间,齿日繁,田日辟,贸易日盛,英吉利王之心日侈,遂欲加重税饷,屡与人勒争。时英吉利有公司商船,自中国贩茶回西,国例卖货者纳税。英吉利王改谕令买茶者纳之,士人不服。于是南驾罗连部,则相约不买公司之茶,囤积二三年,变为废物。费治弥亚,与新约基之茶船皆被驱逐,不许进口。而波士顿之茶,夜为土人投诸海。于是新国人互相传约,英国若征买税者,我国一人亦不许买。英吉利王大怒,遣兵至新国,将别项饷税,皆强勒倍收,民死不肯从。时乾隆三十九年,新国各部众衿耆,至费治弥亚会议,欲客民与土民仍前和好,复其旧制,收回新令。于是禀王,请不加征税饷,并撤兵回国。英吉利王不听,反增兵艘入境,掠货船,焚垣壁,国人弗忍其虐。如是衿耆复议,密约各部落,皆出壮丁,整战舰,立华盛顿为帅,于乾隆四十一年七月初四日,檄告各国曰:上帝生民,万族同体,各畀性命,使安其分,又恐民之强凌弱,众虐寡蠢顽之无教,故又立国主以范围之,扶植之,非使其朘削之也。我国旧无渠长,及英吉利来王我地,臣我民,我民亦欢然而奉之曰,庶覆帱我乎,庶不灾疠我乎。然其政非甚有害,则民尚可忍而不变,乃英吉利王之凌虐我国。一而再,再而三,我众亦忍至经年屡月,而英吉利王终无悛悔,其势不可再坐视矣。故不得不议立首领,备兵甲以自扶倾而救危。至英吉利王凌虐我国之事,各国或不尽知,今条列十二端,告白天下,知变动非我之罪。 一旧例增改律例,须与国中衿耆合议,从民之愿,乃英吉利王,径改新例,不与衿耆相议。及新例不便,再三禀改,不允所请。 一每岁各部衿耆,来集会城,欲至议事厅,商酌一切,英吉利王乃驱逐之,既逐散后,不许复聚商议。 一土旷人稀,原望欧罗巴各国人至,庶农商日盛,乃英吉利王禁止各国之人入境,不欲户口日繁,惟英人独擅其地。 一旧例本处理刑官,或先由衿耆选举,或先由王择定,再采公议。兹英吉利王自专,不令衿耆预闻。 一旧例各部文武官,各有定额,俸禄皆出自民,乃英吉利王擅加官额,派民供给,不与衿耆同商。 一旧例各省弁兵,亦有定数,粮饷亦出自民。兹英吉利王擅自增设,调派粮饷,亦不商之衿耆。 一旧例文武员弁,或本士,或外人不定,有事必文武同议。英吉利王不然,武员则必专用兰墩人,有事不与文员商议,惟武员擅权,任武而不任文。 一英吉利王刻剥钱粮,多于前制,禁停贸易,大异常规,民之所欲必违之,民之所患必兴之。专以厉下而奉上,刻他国之人,以私已国之人。 一英吉利王所调各水路巡兵,惟有劫掠货船,及毁折城池,纵焚房屋,奉此为王,与奉寇仇何异。一英吉利王使弁兵常居民舍,以便时行欺侮。 一被劫之良民,勒令从其为贼,往劫别艘,如有不从,即行加害。 一英吉利大官谕唆各部,使自纷争,并唆土蛮,使害居民,使各不相安。 以上各事,我国衿耆屡谏,而英吉利王不听,国人无如之何,不得不自创立邦国,新国。既立,英吉利王,亦其如我何。 英吉利王见檄,知十三部合为一国,益怒。复增兵船入境,新国拒战经年,胜负未分。又得法兰西国人出兵相助,于是彼此鏖战,六七年之久。时三国战舰百十艘,将士数十万,阵亡者固不胜数。乾隆四十九年,英吉利王知新国终不可胜,乃遣大臣来西讲和结盟,罢兵国中。 衿耆议曰:我国之兵皆民也,今既相和,则众兵尽散,弃甲归农。法兰西兵船亦返华盛顿,亦归田里矣。倘英国再败,盟兴师何以备之。且国中有讼狱,谁为处断,必立君长,定法制,乃可久安长治。立君而继嗣不贤,或至暴虐,国亦终乱,将何以善后。于是乾隆五十三年春,各省衿耆会议于费治弥亚,共推华盛顿为首,身后公举贤者,更代不世及不久任。议四月毕,及散归,各执所议章程,回告部内之人,再议一年,复至费治弥亚再议,然后定。并公举文武各员,其战阵所费公项,尚缺二十馀万,以每年所收之饷,渐次偿补。乾隆五十九年,计新国之民,不过三百九十二万一千三百二十五口,内为奴者六十九万五千六百五十五口。是年共征收饷银四百七十七万一千员,时尚无都城,衿耆共议,欲买费治弥亚,与马理兰交界之颇多麦河,周围三十五里,以筑都城,其河口至城之地,约有百馀里。由是国内规模律例己备,乃立与邻国相通之制,以绝后世边衅。令民视四海如一家,视异国同一体,遇列国纷争,劝和为尚,此与欧罗巴内法兰西、荷兰、瑞典、英吉利、葡萄亚、西班雅、鄂罗斯、大尼、阿理曼等国,及亚非利加洲内麻、哥安遮耳、都尼士等国,亚细亚内都耳基(即都鲁机)、阿黎米(白头回国)、暹罗等国相通,各国皆有使至,独大清粤东则无,惟有贸易领事商人来往而已。此新国建立之本始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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