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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竺海月法师塔碑


  余杭天竺有二大士,一曰海月,一曰辩才,皆事明智韶法师,以讲说作佛事,而心悟最上乘,不为讲说所缚。吴越多禅众,闻其言者皆曰:“说教如是,是亦禅也。”故吴越之人归之,与佛、菩萨无异。熙宁中,予兄子瞻通守余杭,从二公游,敬之如师友。海月之将寂也,使人邀子瞻入山。以事不时往,师遗言:“须其至乃阖棺。”既寂四日而子瞻至,发棺视之,肤理如生,心顶温然,惊叹出涕。后十有六年,子瞻守余杭,复从辩才游。及其灭也,子瞻守淮南,其徒请为塔铭,子瞻以属予。又十三年,予与子瞻皆自岭外得归,而子瞻终于毗陵。余杭参寥师吊予颍川,既而泣曰:“辩才既以子瞻故,得铭于公。海月独未有铭。公以子瞻,其亦勿辞。”予亦泣许之。公名惠辩,字讷翁,姓富氏,秀之华亭人也。幼不好弄,其父奇之,以施普照寺,年十有九,受具足戒。从韶于天竺,受天台教,习西方观,复事三衢浮石矩法师,皆尽其学。韶之将老也,命公代之讲者八年,学者宗之。及其老,遂领寺事。翰林沈文通治杭,以威猛御物,僧徒严惮之,见者惶骇失据,公独从容如平日。文通异之,遂以莅僧职,卒至都僧正。凡讲授二十五年,往来千人,得法者甚众。西方观成,与同社人造塔及阁。公容止端静,不畜长物。有盗夜入其室,脱衣与之,导之出门,使从支径逃去。熙宁六年十月有疾,十七日旦起盥濯,与众别,焚香跏趺而逝,年六十,腊四十一。公初入天竺,及涧,有老人冠带伛偻逾梁迎之,入门而失。始代师讲,梦章安尊者,以金篦击其口曰:“汝勤于诲人,当得辩惠。”尝苦脾痛,久而不愈,梦天神以金盘盛水,使师瞑目而洗其肠,浣已复纳,觉而痛止。公没之岁,吴越大旱,祷于天竺观音像,不应。公以疾昼寝,梦老人白衣乌帽,告曰:“明日日中必雨。”问其人,曰“山神也”,如期而雨。公学行高妙,报在西方,其以感通者不可胜言,而闻于人者如此。今住天竺德贤师,实公之高第。以铭授之,俾刻之石。铭曰:佛本说一乘,无二亦无三。空洞无一物,应物无不在。欲以是教人,人或不能信。以其不信故,故示以方便。方便皆是幻,惟惠为真实。有方便惠解,无方便惠缚,有惠方便解,无惠方便缚。惟惠惟方便,更相为缚解,缚脱解亦除,然后至佛乘。智者古智人,具惠与方便。示人西方观,其实则是幻。由幻而得佛,于以度众生。会归于一乘,何者非佛法?海月辩才师,智者之孙曾。由教而得禅,皆僧中第一。我不识其面,知其心中事。作铭书塔石,二公知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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