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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御试策题札子二首


  臣伏见御试策题历诋近岁行事,有欲复熙宁、元丰故事之意。臣备位执政,不敢不言。然臣窃料陛下本无此心,其必有人妄意陛下牵于父子之恩,不复深究是非,远虑安危,故劝陛下复行此事。此所谓小人之爱君,取快于一时,非忠臣之爱君,以安社稷为悦者也。臣窃观神宗皇帝,以天纵之才,行大有为之志,其所设施,度越前古,盖有百世而不可变者矣。臣请为陛下指陈其略:先帝在位近二十年,而终身不受尊号。裁损宗室,恩止袒免,减朝廷无穷之费。出卖坊场,雇募卫前,免民间破家之患。罢黜诸科诵数之学,训练诸将慵惰之兵。置寄禄之官,复六曹之旧,严重禄之法,禁交谒之私。行浅攻之策,以折西戎之狂,收六色之钱,以宽杂役之困。其微至于设抵当、卖熟药。凡如此类,皆先帝之圣谟睿算,有利无害,而元祐以来,上下奉行,未尝失坠者也。至如其他事有失当,何世无之。父作之于前,而子救之于后,前后相济,此则圣人之孝也。昔汉武帝外事四夷,内兴宫室,财赋匮竭,于是修盐铁、榷酤、平准、均输之政,民不堪命,几至大乱。昭帝委任霍光、罢去烦苛,汉室乃定。光武、显宗以察为明,以谶决事,上下恐惧,人怀不安。章帝即位,深鉴其失,代之以宽,恺悌之政,后世称焉。及我本朝,真宗皇帝,右文偃革,号称太平,而群臣历其极盛,为天书之说。章献明肃太后临御,揽大臣之议,藏书梓宫,以泯其迹。及仁宗听政,亦绝口不言,天下至今韪之。英宗皇帝,自藩邸入继,大臣过计,创濮庙之议,朝廷为之汹汹者数年。及先帝嗣位,或请复举其事,寝而不答,遂以安靖。夫以汉昭、章之贤,与吾仁宗、神宗之圣,岂其薄于孝敬,而轻事变易也哉?盖事有不可不以庙社为重故也。是以子孙既获孝敬之实,而父祖不失圣明之称,此真明君之所务,不可与流俗议也。臣不胜区区,愿陛下反复臣言,慎勿轻事改易,若轻变九年已行之事,擢任累岁不用之人,人怀私忿而以先帝为词,则大事去矣。臣不胜忧国之心,冒犯天威,甘俟谴责。取进止。

  其二

  臣近以御试策题有欲复熙宁、元丰故事之意,寻具札子论先帝所行善政,见今遵行者,自己非一。其间事有过差,元祐以来,随宜修改以安天下者,正是子孙孝敬之义,未审陛下以臣言为然否。臣窃观自陛下亲政,于今已是半年。臣等日侍清光,若圣意诚谓先帝旧政有不合改更,自当宣谕臣等,令商议措置。今自宰臣以下未尝略闻此言,而忽因策问进士,宣露密旨。中外闻者莫不惊怪。譬如家人父兄欲有所为,子弟有不预知而亟与行路谋之,可乎?臣闻两喜必有溢美之言,两怒必有溢恶之言,喜怒不忘于心而以议天下之政,必有过甚而不平者。朝廷虽有今昔之异,其实一家,欲有所为,当爱惜事体,岂可如仇雠之相反,惟患不速也哉?顷者,元祐之初,初议改更,亦未免此病,故役法一事,随改随复,数年而后稍定。臣于此时,初为谏官,后为御史,每言差役不可尽行而河流不可强遏,上下顾望,终不尽从。陛下以此察之,臣非私元祐之政也,盖知事出匆遽,则民受其病耳。议者诚谓元丰之事,有可复行,而元祐之政,有所未便,臣愿陛下明诏臣等,公共商议,见其可而后行,审其失而后罢,深以生民社稷为意,勿为匆匆,则天下之幸也。取进止。

  贴黄:臣窃见章惇昔任枢密使,与司马光争论役法,其言有曰:“免役之法,利害相杂。”又曰:“见行役法,今日合改更。”又曰:“自行免役,所遣使者,不能体先帝爱民之意,差役旧害,虽已尽去,而免役新害,随而复生,今日正是更张修完之时。”又曰:“凡改更政事,固有不可缓者,有可以缓者。如京东、西保马,缓一日则民间有一日之害,此不可缓者也。如役法,岁月之间,改更了当,诚不为缓。”陛下谓争岂欲破坏元丰故事者哉?而言犹若此,则元祐改更,诚不为过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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