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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国子正苏君还金华山中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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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郡苏君平仲,成均教胄子者五年。近臣有荐其才于上者,即日召见,亲擢为国史编摩之职。平仲诣丞相府辞曰:“禁林地望清切,日侍天子左右备故问。区区幼有聩疾,虽粗通文史,诚不足以堪之。敢辞。丞相以闻,上亦弗之强。已而铨曹将别奏官之,平仲念去亲日久,望天末飞云,慨然有感于中,复走白丞相。许之。戒行李且有日,与平仲游者重惜其去,咸发为声诗,而以首简授予序。 平仲,予素敬畏者也,将何言哉?以论乎家世,则三苏之名闻天下,其隆德重望,至今与岷峨争雄,遗书流落四海,日星赫而风霆喷,璇玉缀而瑶珠悬,韶钧鸣而律吕谐,师表百世,人无异辞,奚藉予之言哉!以论乎学术,则嚅哜乡学之懿,溯渊源于伊、洛,蹈轨辙于关、闽,义理精微,析如蚕丝,训考是非,判若白黑,亦既心凝而身履之矣,又奚藉于予之言哉!以论乎辞章,则体裁严比,姿态横逸,如春阳被物,或根或荄,或卉或条,或小或大,或圆或偏,各随其物而畅之,无有同者。其视胶滞一体,守常而不变者,何如也?是故大夫士卿公欲文词者,必曰“我征之苏君也”;隐逸及方外之人欲求文者,必曰“我征之苏君也”。平仲之令闻勃然兴,烨然不可遏,又奚藉予之言哉!无已,则有一焉。 古者国有国史,下至闾巷之间,亦有闻史。皆据官守勿失,纪善恶以示劝戒。其国史之法,见乎《书》,备乎《春秋》,以事系日,以日系月,以月系时,以时系年,殆犹山岳之有定形,不可易者。太史迁别出新意,轻变编年之旧,创为十二纪以序帝王,十表以贯岁月,八书以述政事,三十世家以录公侯,七十列传以志士庶。历代史官遵之,而《春秋》之义类隐矣。荀悦、萧颍士颇讥之,而未能大有匡。逮至司马温国公光,始取法于《春秋》,采系国家盛衰、生民休戚之事,起周威烈王,讫于五代,成一家言,号曰《资治通鉴》。刘恕直谓非迁之所可拟,盖公论云。然五代之后而宋承之,宋之后而元承之。宋有李焘,虽尝著为编年,异同之论皆并存之,盖不敢当作者之任,特广记备言以俟删削。《元史》幸新修,纵有漏遗,十四朝之行事亦颇粲然可睹。有能蒐纂以续司马之书者,将不在今日乎?平仲学术之富如此,而辞章之美又如此,其东还也,晨昏定省之馀,集诸俊英,翻阅新旧所藏,独操笔削,而成百代不刊之典,将不在平仲乎? 平仲之家少公,以马迁浅近不学,疏略轻信,上观《诗》《书》,下考《春秋》及秦汉杂记,成《古史》一书,至今传之。平仲因其家世之懿,肆其鉴裁之公,使人称之曰:“苏氏一门,世济其美。”将不在吾平仲乎?予也不敏,以荒唐之学,杂凡庸之识,尝思有所著作,玩时愒日,莫能就绪。今年已迈矣,双鬓皤矣,形骸弗强而精神浸衰矣,徒持寸管为无用空文,以应四方之求,日不暇给。苟不于平仲是望,果谁望乎? 平仲将行,率六馆之士祖饯于龙江之上。睇晴云之孤飞,观白日之易流,酌巨觥而属平仲曰:“岁不我与,睽离之言不足以污平仲,予之所深望者,不朽之盛事,鉴世之元龟也。平仲幸听之,愿举此觞为寿。”平仲曰:“敢不唯吾子之命!”一饮辄尽,于是抗手而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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