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嗜奇说书陆秋玉水墨庐诗卷


  孙子子长,吾党之知言者也。好陆子《秋玉诗》,袖以示余曰:“此今之嗜奇人也。”夫子幸有以张之留之弥月,取次吟赏,标新领异,良如孙子所云。

  余胸中无奇,以孙子言直叹其奇而已矣。东海中有水母,以虾为目,而余以孙子为目。甚矣,余之可笑也。孙子趣欲余张其诗,请为孙子终嗜奇之说。今夫刍豢粱肉,天下同嗜也,有人焉厌膏粱而甘藜苋,或嗜昌歜,或嗜枣芰,则奇。又有人焉厌五谷,炼服食,餐云母而摩甘露,则益奇。虽然未尝奇也,彭祖之斟雉羹,麻姑之擗麟脯,皆其日用饮食也。仙家有梨枣之药,诸天有饮食之树,自然任运非幻化而得也。物亦有之,麝之食柏也,虫之食木也,蠹之食字也,人以为奇,而彼固以为刍豢粱肉属厌而后已也。若夫夷由食火,蜣螂食粪,蝍蛆食蛇,脑窃脂贼苗之类,皆将笑而哕之,则亦何奇之有哉?

  昔者昌黎之门,文莫奇于樊宗师,诗莫奇于卢仝。樊之文,昌黎以为文从字顺者也。卢之诗曰:“海月获羁魂,到晓点孤光。夜半睡独觉,爽气盈心堂。”吾以为非昌黎之门不能道也。孙子既以嗜奇知陆子,括羽镞砺,请以昌黎之门为准,若夫马兰请客盖玉,川子之俳语而长颈,高结斗险于菌蠢,彭亨之辞,亦非余之所谓奇也。书之以复于孙子,且以为陆子诗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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