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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


  §第五回 觌面又天涯双桨凌波人已渡 穿林寻野老孤身赴敌马如飞

  前文李善同了新收盗仆辛良赶往黄叶渡口,女侠浦文珠船已渡至中流,揽辔船头,临风独立,那匹白马依在身旁,良马美人互相陪衬,越显得英姿飒爽,丰神绝世。两马相差共总不多一会,河宽水急,渡船往来迟缓,等船回来恐赶不上,正待另雇渔船追去,猛觉右臂被人抓住,力气甚大,仓促之间误会恶意,暗用真力一挣,手虽挣脱,觉着那手坚如钢铁,力气甚大,心惊回顾,正是酒店幼童,好生惊奇,未容发问,幼童已先开口道:“二位客人这等心忙做什?此船大小,如何能载两马。对岸一面好些浅滩,那渡船回去还要费事,不是当时可以泊岸。如真急于赶路,请先吃点热的东西,等把马备好,哦领你们骑了此马赶往上游,那里水浅,索性骑马过去,由我领路,比另雇船要快得多。并且这条路我全认得,如是追人,无论何方均可赶上,不是好么?”

  说罢,李善才想起匆忙之中忘了马匹行囊尚在店内,渔舟长只丈许,人马也不能全渡,心中好笑。事已至此,急也无用,好在文珠去路已明,迟早总能追上,便随幼童同去林内,由辛良将马备好。

  幼童先往房后去了一会,回来又向老店主耳语了几句。店主先是不允,将头连摇,后经幼童拉着手不住央告,方始点头,朝二人笑看了一眼。幼童即向屋内跑去。一会辛良来说马已备好,李善便把幼童先抓自己臂膀,仿佛武功颇好之事悄悄告知。辛良悄答:“我早看出这家祖孙不是常人,与童老前辈必有渊源,我们照他所说行事便了。”

  边说边收拾东西。幼童也换了一身短衣裤,拿着一个小包赶回。二人见他包中只一身干净衣裤,另外包着一件形似三节软鞭的兵器,满面均是喜容,竟比二人还要着急,一到就催起身。

  李善要付酒账,幼童笑答:“今天由我请客,不必算了。”

  李善自不肯白食,刚把银子取出,幼童拦道:“你们真要客气,暂且代我收存,过河再给。我到对岸要买东西,此时身边不好带,还不快走。”

  李善见他说完已然先走,因其年幼,便取了二两银子放在桌上,随后跟去。幼童回顾,意似不快,绷着一张脸说道:“你们怎看不起人,当我请不起客么?”

  李善还未开口,辛良先说道:“老弟不要多心,你我相交日长。”

  话未说完,忽听身后喊道:“孙儿拿去。”

  幼童答得一句“爷爷给我”,同时日光之下两团白光已斜射过来,幼童伸手接住,正是那两块散碎银子,回顾酒店老翁已然回身入内。三人边说边走,相隔已在六七丈外,又是一大一小流星赶月同时飞到,幼童单手接住,不听丝毫响声,到了手内,便递与李善说道:“还你。”

  李善还想推谢,吃辛良暗中止住,笑问:“老弟姓名可能见告?”

  幼童悄答:“你们口头上老弟老弟的,连一顿酒饭都不容我当主人,虚情假意的,我不喜欢。只我说话算数,领你过河了事。如不嫌我是小孩,看得起我,交个朋友,就对你说实话,还许帮个小忙,你看如何?”

  二人闻言,料有原因,同声答道:“你我萍水相交,一见如故,老弟又是我辈中人,哪有不愿交友之理?”

  幼童不答,转问二人姓名,二人照实说了。幼童立时喜道:“二位大哥果然人好,我祖父在此隐姓埋名已十余年,外人只知姓王,实在姓柳名渔。我叫柳青,你们的事我全知道。所追那人因受高人指教,过河便要改路。如不是我同行,决迫不上。李大哥不要心忙,跟着我走,不特把人寻到,还可助她脱险呢。”

  李善先见幼童和辛良牵着两马沿河而行,且说且走,脚底甚快,己然走出好长一段,尚无过河之意,惟恐错过,两次想要询问,均被辛良暗中止住;闻言惊问:“老弟怎知愚兄此行来意?”

  柳青笑答:“本来只知一半,方才童家三弟来说,才知大概,暂时无暇细说。我知你们心急,但是对岸地势弯斜,又有两条岔道,夜明珠走的是条小路。听童家姊姊说,这女人不知好歹是非,刚愎自恃,你们和她并无深交,就是追上也无法和她说话;她又不认好人,一个不巧,反遭轻视。转不如上来分路,不和她一起,过了张店,她必被人困住,我们也恰赶到,正好救她出险,岂不是好?据我所闻,二位哥哥此行不易,越往前敌人越多,真个大意不得呢。”

  辛良接口道:“贤弟便是昔年名震北五省、铁臂苍龙柳八太爷的令孙么?此老昔年威名远震,交游遍天下,无人不知。柳贤弟是他令孙,方才行时曾往屋后会人,必是先前所见杨、童二位小侠无疑,后来又和八大公禀明才走,可知前途之事童、柳二位老侠定必知底,公子照他所说决无差错。”

  李善听要分路,惟恐错过,还自迟疑,及听这等说法,辛良又在连使眼色示意,两次欲言又止。后见路走更远,还未过河,闻言忍不住说道:“此行实是受人之托,暗中相助。浦侠女是否看得起我并不相干,如迫不上却是误事。”

  柳青笑答:“李大哥你哄我呢。听昨日二姊他们说,李大哥爱那夜明珠,命都不要,是个痴子。你这样热心,人家偏不领情,事前追上,万一人家不理睬你,莫非也不难过?”

  李善闻言,想起心上人只见过两三次,并未交谈,昨夜她被凶僧所困,自己为她解围,将凶僧引开,她却不顾而去。这等急追,即便追上,也实难于措辞。再想柳青语意,分明自己心事行迹已被这些不知姓名的男女少年英侠看破,由不得脸上一红。方想询问所说二姊是谁,柳青忽然笑说:“前面就是过河之处,二位哥哥代我把衣包拿好,由我开路,牵马过去。”

  说完到一大树之下,柳青将小包交与辛良,请二人上马,自把上衣鞋袜脱掉,只穿一条破旧短裤,往下面河滩上走去。

  二人见那河岸比方才过渡之处还宽得多,水面却浅,两旁大片芦滩,水深只三数尺,宽仅三丈,果然容易渡过。李善见柳青到了下面,便似蜻蜓点水,只两三纵到了水边,快要上去,忙喊:“贤弟快回,一同骑马渡过,免得受凉!”

  跟着人也赶到。柳青回首笑答:“你不知道下面还有沙窝,恐马失足,水流又急,你看这一带有船么?”

  辛良也说:“昔年河水甚大,近来逐渐干涸,船已难通,渔村衰落便由于此。往来舟船只到黄叶渡前便转支流,不往这一带来,再往前面便有深有浅,河底竟是淤泥沙窝,非有人领路不可。柳贤弟必是家传水性,不如由他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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