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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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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玉闻言越发害怕,知道萧氏夫妻和狗子本领甚高,萧岳更有不少党羽,个个厉害,如照余式所说同往嵩洛,无异自投虎口,因恐丈夫听了愁急,又自害羞,始而不肯明言。同舟以后,见余式对她敬爱万分,温存体贴,无微不至,想起前路多艰,危机隐伏,日常愁虑。昨日川峡泊舟,又觉出一点警兆,见有一人岸上尾随了半日,停船时又朝船老大设词探询了几句,由此不见,心疑行踪已被仇敌警觉,暗忖:“上路以来终日装倦,老是睡在舱中,与丈夫对谈,非到船行江中,四望无人,不肯去往船头凉爽,或向船窗外望,轻不露面,丈夫是个生脸,怎会被人知道跟踪?如真是萧家派来的党羽,决非好斗。” 正在心中忧疑,越想越烦,无意中看到那柄铁扇,无异有了一道护身符,当时惊喜交集。 说完经过,余式问明以后才放了心,笑说:“自经卢老前辈指教传授,生出真力,又将《三元图解》学会,因和尹商、二猿一同练习,自己还不知道有什功力。后在兽阱石井之内连杀猛虎,才知气力大增,近在途中和你相对勤习,虽然无法施展,有时乘着泊舟之际偶然上岸,借着山路纵跃,又试出轻功劲力比前加了十倍不止。敌人不来便罢,如有人作对,便不打恩师旗号,料也无奈我何。你一身武功,并非寻常女子,怕他作什?” 船行之处正是叶滩过去,乌龙呷附近,江面甚窄,两边危崖排天直上,船行其内如在一条极长的深巷之中,上面虽是云白天青,苍痕如带,蜿蜒其上,下面却是断崖千尺,削壁障空,阴森森的。那船由五六个纤夫背着一条长纤,盘旋转折于危峰峭壁之间。虽是顺风,为了浪恶湍急,逆流上驶,走得甚慢。夫妻二人都是文武全才,见山水雄奇,江山如画,幽险之中别饶一种清丽之趣。燕玉又最爱山水,前在白云庵深居简出,难得见到这等奇景;此时正斜倚在余式怀中,凭栏并坐,一面说笑问答,一面目注窗外烟岚云树,飞瀑流泉,想到身有护符,隐忧半去,心头稍放,又见丈夫深情密爱,温存体贴,无微不至,越发欣慰,闻言笑答:“天下能人甚多,纵有恩师这柄铁扇,也须小心,不可自恃。” 话未说完,猛一眼瞥见对面离水十余丈的崖腰纤路之上有一穿黑衣短衫裤、头戴宽檐草笠的壮汉,由后面来路急行而来,到了纤夫身侧,因那一带山径奇险,人不能并肩而行,纤夫例不让路。壮汉似有急事,先朝纤夫对说了几句,上下相隔大远,滩声浩浩,喧若雷轰,自听不出所说的话,看神气想令纤夫让路。 川峡纤夫都有帮口规例,人数又多,偶犯禁忌,定必群起拼命,见他孤客,自更不让;再者纤路奇狭,那些纤夫身背纤板,一步接一步向前抢上,足尖支地,前半低俯,一张脸已快要贴向地上,一个个累得气喘汗流,吆喝之声此应彼和,正以全力争抢上游,如何会去理他?壮汉已将动武,忽然停手,将身一纵,便到了离地丈许的山藤上面,手援藤树接连双手倒换,晃眼便由纤夫头上悬空攀援而过,落向前面,朝众纤夫指手划脚说了几句,便自转身前行,身法轻灵,捷如猿鸟,端的快极,余式目注爱妻,正在温存慰问,并未留意窗外,等燕玉发现,心中一动,忙喊“式哥快看”,壮汉接连两纵已经到了前面崖口,转将进去,不见人影。隐闻山寺钟声由对面崖后隐隐传来,深峡回音,响动云水。钟声已住,余音犹自晃漾。 余式见爱妻忽似有什警觉,退了回来,面带惊疑,因未见人,问知前事,笑说:“燕妹,你也巾帼英雄,连日为何杯弓蛇影,草木皆兵?就算你见那人是仇敌派来,莫非还比铁鹰寨那伙恶贼猛兽厉害不成?” 燕玉强笑道:“式哥,你哪知道对头的厉害呢?虽有铁扇防身,你近日功力越高,远非昔比,无如人怕情急,小狗对我痴心妄想已有多年,以为师父偏心助他,必能如愿;哪知到了最后关头,我大仇已报,眼看就可强逼成婚,忽然被你得去,又吃了些亏,自必恨入骨髓,非和你拼命不可。他父内惧悍妻、外护孽子,乃母人既阴险狠毒,又得师父真传,武功甚高,一家三人全不好惹,况还有许多党羽门人,个个厉害,如何肯容我二人活命?先听你说,心虽稍宽。此时想起,仍是可虑。这一带江崖奇险,除纤夫土民而外,寻常商客从无足迹,那壮汉明是远路来的,又有这好武功,形迹可疑。虽见转入崖口,未再尾随,到底事情难料,也许怕被我们看出马脚,故意闪避,再在暗中跟来。此与前日黄桶湾泊舟所见的人装束神情明是一路,如我所料不差,日内必有变故,我们留意才好。” 余式终是有些自恃,笑答:“燕妹真个胆小多虑,果如所言,我们踪迹已露,避也无用,反正要拼,转不如放大方些,听其自然,怕他作什?” 燕玉方答:“话不是如此说,对头委实厉害,如我看错,由此警戒,使后来的人不易发现,只一赶到青城山,当地有我师父老友雄贞女郝金姑在彼隐居,这位老前辈虽是师父好友,最疼爱我,为了小狗逼婚,见我悲痛,曾向师父力争,两老几乎失和。此去有事求她,便寻你师父不到,有她相助也可无害。此老任侠尚气,性如烈火,就许护送我们通行秦岭,直赴凉州都在意中,但盼日内无事才好。” 二人正说之间,船忽停住,船老大来说:“前面便是七星滩,天己不早,必须先往龙王庙烧香,明日一早过滩。前面龙母崖风景甚好,龙王庙南还有一座大庙,客人可要上岸散心,到镇集上买点饮食?” 二人一看,泊舟之处正是壮汉先前转入的崖口下面一片小镇,危崖纤路至此而止,纤夫正收纤绳,由危崖尽头石级走下,各坐在树荫之下买茶喘息。一个个赤着上身,背骨隆起,常年风吹日晒,肤黑如漆,全身裸露,只各穿一条破旧短裤,看去劳苦可怜,忽生恻隐,照例犒劳之外,又取了四两银子交船老大拿去分与众人,令在镇上尽量多买酒肉,由自己会账。明日过滩。依了燕玉,就在船上买些酒食饮用,无须上岸,余式因舟中闷坐已有数日,意欲去往岸上闹游,船老大又在力说“龙王庙烧香必须前往”,燕玉想了想,只得应诺。为防万一,并将兵刃暗器连铁扇一齐带在身旁,然后一同走上。 滩旁小镇地名老龙坎,龙王庙离镇两里,旧传神话甚多,加以滩险水急,舟船到此多须停上一半日,换俄过滩,逆流上驶的还要等风等水。土民舟子迷信神权,每多捕风捉影之谈,因此香火甚盛,积久成风,凡是过滩的人都往庙中进香,已成惯例。偏巧以前有几个不信邪的船客坚不上岸烧香,第二日便出了事,吓得船夫怎么苦求也要把船客求上岸去,烧完了香才敢上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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