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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


  麻女闻言笑答:“我名麻女儿刘明,乃主人义女。养父双姓诸葛,名英。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你明是被车花子引来,想到我家打听铁鹰寨虚实,就便歇脚,因我姊姊午睡,大热天不愿见人,没有理睬,你便东张西望。如非退步得早,见你事出无心,由此便往林外乱喊,未再走进,早吃大苦了。亏你还是铁扇老人门下,又得左、卢二老指点,学会《三元图解》,一两只人家养的老虎也值大惊小怪?我姊姊见你久候不去,人尚规矩,等了半日,想必腹饥,命我唤你到里面吃点东西再说罢。”

  余式一听,自己来历心意对方全都知道,越知这家父女必是异人,并还不是贼党,不禁惊喜交集,连忙应诺,跟随人林。前见少妇正由门内搬出竹椅藤桌,见面笑问:“余师弟饿了吧?麻姑说话向无遮拦,不要与她一般见识。”

  余式方自谦谢。麻女手指少妇说道:“这便是我姊姊诸葛瑶华,蠕居在此。”

  瑶华闻言,看了麻女一眼,便未往下再说。余式见瑶华身材炯娜,玉立婷婷,妙目澄波,隐蕴威棱,又穿着一身白夏布的衫裤,越显得玉肤如雪,容光照人。少妇风华,比起燕玉又是一种美艳。因对方是女中英侠,倜傥大方,毫无矜持,惟恐失礼,未免拘束了些。双方通问之后,瑶华见他拘谨,笑道:

  “余师弟,你虽蒙秦陇诸老垂青,初列师门,不知底细,你我又是初见,拘泥有所难怪。其实双方不是外人,尤其家父与令师交情甚深,不过隐居此山已有多年,铁鹰寨老贼早知家父不是常人,几次卑礼延请,家父俱都未往,只老贼亲来见了一次。因他执礼甚恭,又曾代我家出过一次力,虽是老贼深心结纳,事前不知,终是承过他情,为此允他只不在我青云谷左近走动,决不干预他事。老贼原意想令贼子拜家父为师,借壮声势,百计进身均无效果,惟恐日后遇事为难,闻言才放了心,本来相安无事。老贼虽经家父答应,不与为难,心终顾忌。本乡本土固然不敢任性为恶,就是和手下贼党在外抢劫也都适可而止,极少杀人。近来家父和麻妹见小贼凶焰日盛,无所不为,虽想为世除害,无如生平向无虚言,”

  已然答应在前,难于更改,只得听其时至自毙,不加闻问。

  “本可相安,也是麻妹淘气,他寨中养有好些猛兽,内有两虎猛恶非常,常在隔溪走动,麻妹每喜引虎为乐。日前小贼无意中同了新纳爱妾骑虎闲游。麻妹恰留了几斤牛肉想喂那虎,见虎未来,长啸相唤,两虎早被麻妹制服,不敢丝毫倔强,尤其是惧怕家父,一听啸声,便不敢强。麻妹一啸,虎恐来晚挨打;事有凑巧,家父又正吹箫,越发害怕,竟不听主人之命,飞跑而来。小贼见虎急蹿,也未下骑,于是被虎带来。麻妹见他误入禁地,立即纵过溪去,责其违约。小贼只听老贼说起我家厉害,并未眼见,麻妹人又瘦小,其貌不扬,因忿小贼淫凶,说话自不中听,双方便动了手。

  小贼原恃两虎相助,不料虎竟违命,不敢上前,被麻妹将他打了一顿,如非家父喝止,还要将他绑浸溪中。小贼自是怀恨,归家哭诉。老贼闻报大惊,当时虽命人来赔话,实则心中怀恨,又受贼妻絮聒,暗中约请会剑术的能手,想要报复。所请的人听说家父是昆仑四友之一,全都胆怯,不敢承当。也是老贼运数当终,人未到前,令师叔冉旸谷恰寻了来,于是变计,一面多约能手,连同原约的人,想与冉老先生分个高下。他还不知秦陇诸老和关中九友多与家父旧识,以为借此还可推说约人为报前仇,与家父无关,哪知我们早已得信。不过家父认为这些毛贼和五台、华山门下几个余孽有秦陇诸老足可发付,不值他老人家出手罢了。”

  “你所遇的车三兄,乃昔年三丐仙中叶神翁的得意门人,本领甚高,疾恶如仇,向在江南诸省游戏风尘,偶来河南访友,得知小贼恶迹,本意除他,因听老贼父子人多势盛,更养有猛禽恶兽,为与冉旸谷对敌,还约有几个会飞剑的同党,又访出小贼来此惹厌,正好乘机下手。但他昔年曾为一事所求不遂,此人天性古怪,不愿再向家父求说,把你引来了想引家父出场。家父嫌他爱用心机,索性连你也不肯见。两虎常来隔溪游行,见你生人到此,意欲加害。

  家父因今日敌人所约能手已全到达,正在剑拔弩张,虎一受伤,立时发难,你事前又未报字,按规入寨,势必群起夹攻,如何能敌?时机未至,家父出手,难保不把贼党惊退,好容易才把这些恶人聚在一起,就不能一网打尽,到底除得一个是一个,少留好些祸患,才用箫声将虎吓退,以为你见不到人必要走去,你却义侠志诚,既恐那虎伤人,又不肯冒昧入门,一直守到此时,我不过意,才令麻妹请你略进饮食,以便夜来动手。

  “此去铁鹰寨如由谷口走绕路大多,并还难行,最好你仍由下落之处援将上去,只要翻上崖顶,便可望见隔山贼寨,相去才二三里山路。以你近日功力并不甚难,再令麻妹引送越崖过去,到了下面,顺着山路一转,见到人家,那一带全是贼党所居,只报一冉字,上来必以礼引往大寨,等入到齐,交代完了动手。此是明走。再不,二更起身,由麻妹引路,到了崖顶,先不下去,径由崖上取路,暗中绕往贼寨之后,相机行事。不过,老贼所养两只天山秃鹰自在华山受伤,一只成了独眼,一只断去一爪,老贼兄弟知道此乌烈性如火,自己仗以成名,爱之如命,又因所来敌人内有剑侠之士,恐其受伤,不肯放出,此去不致相遇,别的猛兽却是难说。明暗两途,各有利弊,请你自己打算。”

  余式谢了指教,暗忖:“卢师伯口气似命自己暗中入寨。照瑶华所说,两虎既非己敌,别的猛兽自不足俱,只悬念燕玉、霜娥,既然事应深夜,何故早到?此时人在何处?”

  方自寻思。瑶华见他沉吟未答,笑问:“有何心事?”

  麻女端来食物之后,忽然走去。余式未在意,闻言答道:“小弟还有三个同伴。师弟尹商虽然年幼,新学《三元图解》,并有左师伯教养两猿一猩同来,当可无事,起身也晚。另有祝燕玉、尹霜娥两位师妹均是幼女,早已起身,我到山口便被车老先生引来,一直未与她们相遇,适听贼党强盛,心中悬念,不知可有方法查访么?”

  瑶华笑答:“你说这两人乃半残大师爱徒,为报大仇而来,如无准备和异人暗助,岂敢深入虎穴?家父就是暂不见你,也应早回。此时未归,十日前又接大师一信,许与此事有关均说不定,你自放心,只决定如何走法便了。”

  余式心想:“还是暗中前往比较好些。”

  便答意欲暗中入寨,只求两位姊姊引路指点,提前起身,以防同伴万一有事,可以暗助。瑶华早听人说余式连日经历,见他边吃边说,说到二女,神情分外注重,知生情悻,暗中好笑,随口答道:“这个悉随尊意。我闻燕玉才貌双全,可惜我未见过,余师弟今晚助她报仇,必知感激。她起初为了身世飘零,曾有祝发修行之念,大师说她夙缘未尽,固执不许。师弟如未娶妻,愚姊愿为作伐,倘成连理,却真是天生佳偶呢。”

  余式被她说中心事,无言可答,脸方一红。麻女忽然跑进,入林便喊:“余师兄,你那两个师妹因痛戴天之仇,知道今晚双方能手甚多,不愿因人成事,小贼又非其敌,自恃本领和知出入方法,妄想事前手刃亲仇,竟不守师长之戒,期前暗入后寨,与小贼狭路相逢,双方动起手来,致被小贼引入埋伏。本来非遭毒手不可,幸仗一异人暗助,二女便被陷入兽阱之内。小贼正要抽身,吃那异人一掌打落,并还跌伤一腿,敌我三人全落阱中。

  燕玉因受异人指教,用小贼作挡箭牌,使敌人无法下手,连阱中猛兽也被止住,不敢纵其上前,以免同归于尽。小贼本领颇高,猛兽又都家养,如非跌伤一腿,二女也无幸理。老贼夫妇心痛贼子,情愿讲和,放出二女,同罢干戈。无如她两姊妹报仇心切,上来便开口大骂,明说来意,将小贼制住以后,假说贼党无信无义,恐怕上当,实则想等上面人到,除去老贼,再亲手杀贼,以报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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