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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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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惶急无计,仍作万一之想:“卧眉峰洞穴较多。崔晴又经仙人指明,也许在此守候。自己因想势将凶多吉少,出于意料,毕竟刚到这里。也许晴哥因知自己每日早课做完,还要和二位师姊同在房中说笑饮食,不到中午,轻易不出走动,反正不会出来,又不敢去往洞前窥探,便在原居之处打坐用功,没想到会来寻他。为了避人,所居洞穴定必隐秘,故此难于发现。” 想到这里,又觉人还尚在,不曾遇害,立时解去悲怀,去往后山寻找。走上一段,便喊:“晴哥,你在哪里?快些出来。我抽空寻你,说完几句话,见上一面,就要回去,不能在外停的。” 似这样自言自语,边说边往前走,眼看快要行近后山女仙无垢昔年仙府侧面红霞溪两旁。那一带是片盆地,地气最暖,积雪已渐消溶。绿华正走之间,见当地积雪要薄得多,有的地方只剩了两三寸厚,并还显出碎裂之痕。那千百株桃花,已在雪中开放,树上的雪更少,仿佛一团团棉絮挂在枝头繁花之间,红白相映,分外鲜妍。起初志在寻人,无心观赏,不曾留意。及至发现当地花树如此繁艳,顿触夙嗜,不由停了一停。细一观察,才知雪自底层溶起,已快化完,有的树干上还有两三尺高的残雪碎冰。暗忖:“二师姊曾说,红霞溪对岸崖上,有几处山洞,十分清洁明朗高大,可供夏日来此凉爽沐浴之用。晴哥和我一样,素来恋花。这里冰雪融化太快,也许他住在附近,闲中无事,恐这一片花光为冰雪所毁,起了护花之念,用法力将冰雪化去,使其同时开放,斗艳争妍。” 越看越像人力所为,如果所料不差,人必住在前面洞内。暗忖:“晴哥每日盼我相见,有如望岁。如受前辈仙人指教,在内打坐,决想不到此时我会来寻他。这里地方有限,只此几个藏处,人如在此,终必寻到。莫如悄悄掩去,逗他惊喜。” 二人也是平日情厚,绿华年幼天真,稚气未退,童心一动,便不再呼喊,轻悄悄沿溪走去。沿途发现地下冰雪溶化后的山水,正由高而低,潺潺四流,伏流甚多。溪中冰雪已溶,只有一些碎冰残雪顺流而下,清波粼粼,离岸只有尺许。溪水虽然清深,两岸地势却较花林为高,地面还有三四寸厚的积雪未消。寻人心切,又恐无意之中错过。一面仗着身轻如燕,踏雪飞驰;一面查看是否有人在此居住形迹。当地原是初到,正照凌霄所说,沿溪绕崖而行,刚一转过崖角,目光到处,忽然发现雪中现出几个脚印,先疑崔晴所留,心方一喜。 忽然想起脚印颇深,休说崔晴此时已非生人,便寻常修道之士,除非漫不经心,在此踏雪徘徊,稍微走快一点,就不用法力飞行,也不会留下脚印。如说山中居民,此时冰雪载途,山还未开,尤其卧眉峰后乃昔年仙灵所居,中隔危崖绝壑,常人足迹,向不听到,何况来路一带雪深数尺,举步艰难,怎能攀援来此?便把脚步停住,再细查看。见那脚印稀落落成一直线,突在转角空地之上发现,再顺自己去路走去,并不甚多,但无来路。一眼望过去,共只十余丈长一段,中间雪地上还有两处血迹。终点之处,在一峰下,虽未见有洞穴,但与凌霄以前所说山洞远近相同,料知下面必有山洞。既有生人居此,崔晴未必在内。雪中血迹,却甚可疑。崔晴现非肉身,自不会留下血迹。常人也不会居此。心疑别的道术之士在此隐居,多半还是旁门中人,便留了心。 绿华大难之后,越发胆小,如照平日,早已返回,不愿多事。只因爱念崔晴,关心太切,既觉此外无处可寻,又防万一洞中伏有妖人,崔晴被其擒住,在彼受罪,重又愁急起来。略一盘算,便贴着崖壁,一路留神,轻悄悄飞将过去。相隔不远,形将飞近,还未到达,便发现一缕火烟,由崖壁问冒出。定睛一看,当它果是凌霄所说的山洞。因来路这一面崖势略向外突,更有几株树木掩蔽目光,不近前,看不出来。洞颇高大,洞顶宛如人家屋檐,向外伸出。并有火光闪动,隐闻人语。匆促之间,不知对方强弱来历,崔晴是否在内,孤身至此,拿不准对方邪正,不敢冒失走进。连忙隐身材后,探头树旁,往里偷看,留神静听。见那洞内约有五丈方圆,洞口高大。近门平地之上,立着一堆怪石和石榻石墩之类。 内有两个和尚,年约二三十岁,这等冰雪寒天,红色僧衣已全脱掉,赤着上身,坐在石墩之上。面前燃着一堆松柴,火光熊熊,火上悬着半边肥鹿,已然洗剥干净,烤得半熟,油脂流溢,肉香阵阵,随风吹来。所烤肥鹿并无绳架钩挂,凌空悬在火上,自行转动。油汁滴在火上,不时冒起一蓬青烟,滋滋乱响,和松枝爆炸之声相应,满洞焦香,与酒香相和。两和尚似是佛教蛮僧,对火而坐,身材矮胖,两膀虬筋盘结,甚是强壮多力,相貌神情,均极凶野。身旁放着一个大酒坛和两个铜瓢,酒均斟满。每人手上拿着一柄形似新月的戒刀,寒光闪闪,十分锋利。肉还不曾熟透,便抢着大片割下,塞向口内,大嚼不已。所着红衣,还有许多随身兵器零物,乱糟糟堆在石榻之上。榻旁不远,还汪着一滩血水和死鹿的心肝五脏。再往洞内一看,不禁大惊。 原来里面洞壁之下,树着一面长幡,高约丈许。幡前地上,冒起一股三尺来高,尺许方圆,绿阴阴的怪火,上面凌空倒吊着一个赤身男子,正是崔晴。当时悲愤交集,正待不问吉凶祸福,入洞救人,并与二妖僧拼命。忽听崔晴高声急呼:“绿华妹妹如来,不可妄动。我有灵符防身,并不妨事。救我须等时机,不可造次。只要现出一点形迹,我再告你下手之法。” 绿华闻言,忙即停止,崔晴也已住口。同时二凶僧只管鲸吞牛饮,说笑不已,一任崔晴发话,竟如未闻。所说番语,宛如狼嗥,又急又厉,一句也听不出,以为二妖僧不通人话。自己刚来,崔晴如何发现这么快?崔晴又在大声疾呼,所说的话前后相同,一句不差。才知崔晴似恐自己无意之中寻来,冒失下手,拼着受苦,连声警告。二妖僧已然所惯,不以为奇。方想用什方法显露形迹,崔晴已照前言连说了三遍。 二凶僧始而未理,后来是因崔晴说之不休,忽然大怒。内中一个腹有黑毛的首先怒吼起立,赶往幡前,戟指喝道:“你这小狗鬼号作什?你那妹妹是谁?寻来只有送死。我师父今夜回来,便回云南,我们好好吃一顿痛快酒肉,你偏鬼号。不给你尝点味道,也不知小佛爷的厉害。” 崔晴怒喝:“狗头再敢满口狂吠,休看我身为邪法所困,照样叫你难逃公道。” 说罢,重又改口,再把方才的话说了一遍。蛮僧已经大怒,将手一指,幡上立时射出千朵血焰,当头罩下。崔晴也把手一扬,胸前立有两股银光朝前射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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