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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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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余诸人早就悔悟,见为首之人如此,照此局势,何人敢生二心?为了表白自己心愿,免得被人疑忌,纷纷抢着礼拜应诺,当时立誓书名,由此反而成了一心。议定以后,表面仍作互有嫌隙,暗中彼此关照,专一敷衍差事,好在多少都有田业,一遇时机便即设法隐退,兔受弓藏之殃,一场极大乱子就此烟消。一面撤去禁制,把困倒的人救转制服,如言书名立誓;一面本庄也得了信,将妖番宝月放回。这秃贼更没骨气,本身受迫服输不算,为想取回宝敕,竟自告奋勇,回去便向俞、秦二贼劝说:此事太难,危机四伏,决非人家对手,与其坐待宰杀,不如收兵回去,设法掩饰,还可报功受赏。群贼最担心的就是他,听出受迫服输之事秃贼还不知悉,难得自己吐口,便要他立誓。全体重又写一盟约,书名其上,这一来更是结实。可是秃贼带有手下铁卫士,为了自身利害,又恐众恶,没敢泄漏,直等盟约写成,然后吐出前情。 秃贼虽然有点不快,也无话说,匆匆商量好了掩饰之计,连除夕都不肯度过,只命人向哈密官府送上一信,说昨晚密敕已然寻到,乃自己人闻说路上有警,恐防有失,中途接去,现已拜收。此层无须奏报。主犯已然擒到,还有两名党羽逃走,既想全数擒获归案,又要防他约了党羽来劫差使,现又查出是往回路逃走,事关钦犯,为此分出人来尾追下去,期其必擒,一面护着主犯连夜上路,以防有失等语。当地官府如何敢考查他们虚实?自然照他所说先行驰驿奏报。事情总算告了终结。 “可是这等作法未必便如人意,塔平湖诸位老少英侠,只周老山主与雁山六友持重平和,识得大体轻重,小一辈中,陆五兄和令师昆仲比较平和,也能听家父的话,小周山主以次,俱都心志激昂。尚幸淳于大姊日前听了家母劝解,不似以前那么任性自恃,小周山主与她本是未来连理,情爱至厚,淳于大姊既已打消成见,他自然无形中也减了好些盛气,这都好说。惟独白马山后隐有一位独臂老人,与秃贼有杀弟之仇,屡次报复俱未成功。秃贼前此退隐潜迹,也是为了此老平日人好,至交中高人甚多,见他苦苦寻仇,非拼一个存亡不可,虽然几次相遇未分胜负,有两次事先防备,更得有力同党相助,并还占了一点上风,终以所习邪法好些俱须结坛施为,不能当时应用,似此苦苦寻仇不舍,终有狭路相逢之日。 事前约下能手暗布罗网诱其入阱,不是不能,无奈此老除却剑术高明之外,更擅长护身神法,飞遁又极神速,一见不妙立即隐形飞去,怎么也伤他不得,明明隐患强仇,偏没法子除去,而其行踪飘忽如电,不知何时突然飞来,每日提心吊胆,防不胜防,越想越觉可虑,这才暗向主人告退,一得允准,立布疑阵,遁往藏中隐匿不出。这面一班至交好友,见此老大仇一时难报,终日气忿,强把他劝来新疆小住,姑缓一时,伺隙再举。 这一耽延,秃贼忽然失踪,不知去向,并有被仇人刺死之传闻。此老连往各地探查多次,终无下落,自回塔平湖与雁山六老同隐后,每一谈起此事,便以不能手戮弟仇视为大憾,此时如知秃贼二次出现,必不甘休。本身剑术便高,昔年背他逃走的惟一爱子沈铸,今春又寻了来。此人乃青城派三传高弟,持有两件法宝,秃贼决非其敌,势必父子合力一阵乱杀,我们息事宁人的全盘计谋必为所败。尚幸这次周老山主格外慎重,陆五兄又惟家父之言是从,秃贼一到便寻我们生事,来得快去得更快,共总一二日事便烟消。此老近听爱子之劝,独居后山修道,沈铸人又甚孝,自觉昔年背父出家,未尽孝养,亟盼老父修成地仙散仙一流,长生不死,除告以师门心法口诀之外,终日随侍在侧。父子二人,只每月两次山中例宴,去至前山与主人等相见,轻易不离开一步,秃贼之来尚无所知。 “现在此事,只老周山主暗中得了陆五兄的禀告,还有令师昆仲、淳于大姊、马玄子等寥寥六七人知情,此外塔平湖一干老少英侠,只知五老大公仗义,暗命门人子女出动,详情尚无所闻。因家父命陆五兄归告众人,事情太大,不可鲁莽灭裂,我们如不能将贼党驱逐出去,再与他们合力应付,时机不到,总以善了为是,暂时除陆、周、淳于和玉、马两位老少年外,余人请勿出手,以免闹得无法收场,故此暂时还不致泄漏。老周山主遇上大事虽然谦退,向一班老友请教,大体仍是自己作主。他已赞同,余人本无须乎再事隐瞒,所可虑的就是沈老父子,恐其复仇念切,意气用事,铸成大惜,不得不尔。 其实秃贼恶贯已盈,如听其回京复命,沈氏父子再由暗中赶去,等他交代完毕再行下手复仇,事成固快人心,万一不成,他也不会疑心沈老父子隐居在此与塔平湖诸人一党,否则不论成败,塔平湖从此多事,何苦来呢?家父深知此老仇深恨重必欲得而甘心,一天也不肯放过,双方无甚深交,未便强行劝阻,只率迁延些日,等秃贼飞回北京,挨过初五,再与塔平湖送上一信。听劝更好,至不济,仇人业已走远,免他追迫太急重生枝节。如因新年头上,此间和塔平湖两处往来宴集,每多乐事,此老每年均喜参与,连日课都因而减少。周老山主和雁山六老识得家父用意,再一挽留,如能挨到二月起身,就更好了。 “因你虽入师门,塔平湖令师祖和尊长同门均未见过,密敕又你犯险送来,再者家父和郝五叔对你均颇期许,也许日后命你去办一件事情,为此留过初五再走,这封信便交你带去。今早已命人通知令尊,说令师留你过年,须有数日耽延。你到塔平湖拜见过师祖尊长同门之后,可先回家一行,推说保镖出门,须下半年方回,使二老放心。住一二日速回塔平湖,在白马山后寻一洞穴,赶即努力用功,到时自有你的好处。” 李同看去虽似二三十岁的少年,词色也颇安详和易,但是语声清朗,容止庄凝,双瞳炯炯,自然有威。柳春侧坐恭听,丝毫未敢松懈,直到听完,知道一桩极大乱子,竟被庄中老少英侠一夜消弭,不禁惊佩万分,对于此事详情虽未深悉,只不敢冒失发问。李同见他一味恭敬领诺,笑问:“此事的始末原由,你还来人塔平湖,大概不知道吧?” 柳春起立应“是”,李同吩咐坐下,说道:“此事说来话长,今晚除夕事忙,我再停不多一会,便要往得天堂拜香,与各位尊长辞岁,一则不及细谈,二则塔平湖的规矩,不是他门中人,不能与闻机密。固然你此时已是他们中后辈,我们更是无关,什话可说,你又参与过此事,便不说也知得大概,毕竟你未向山主拜谒,由外人口中得知终觉有些不便。为了不背他们规条,你今晚来与旸、晃二儿同住,也无须再问底细。你过了初五,去塔平湖拜谒师祖和各位尊长之后,自知详情了。” 柳春恭答道:“来时陆师怕也曾告诫,不敢妄言取咎。只是师伯飞仙剑侠,小侄三生有幸能得拜见,又蒙不弃凡愚,视若子侄,万分感激欢喜。昨日静中思维,觉着人生数十年光阴,转瞬老死,就此糊涂混过,殊为不值。虽得遇到旷世缘福,仰瞻五老大公仙颜,如不能得些训海,坐失这百年难遇的良机,不特自甘暴弃,也实可惜。无如仙凡分隔,辈份尊严,又当有事之秋,座有仙客,不敢冒失叩请。后蒙王师伯带往定室居住,路上所说似有点悟之意。到后看见两壁画有古仙人白阳真人内功图像,又见定室只得两间,与所闻三间并有地室之言不符。 昨晚苦思不解,今早醒后仰望房顶虚实圆圈,若有所悟,所坐蒲团又可移动,与上面圆圈相应,一时好奇转动,巧触机关,现出地室门户,下去得见图解剑诀,只找不出地室启闭之机。先甚忧惧,恐遭谴责,继思庄中房舍甚多,王师伯独令居此,似有深意,也许有心成全。于是大胆妄为,先向五老大公各位尊长通诚祝告,以求鉴许,随即拜观仙籍,虔心参悟。因知时间太促,勉强将各段总图先行默记,然后从第一章起再记详图。记未一半,蒲团忽自升起,地穴将闭,恐关在下,忙将仙籍放回原处,随同上来,始知小童四明来唤,天已不早。小侄妄窥仙籍,自知不合,为此自供罪状,敬乞责罚。等往塔平湖拜见师祖尊长,复命回来,再求师伯恩怜,赐以训海,有生之日皆戴德之年了。” 李同笑道:“你倒胆大,居然诚实无欺。那白阳图不特是练剑的根基,更有道家秘诀在内,本来不在地室之内存放,便是本庄子弟门人有志向道的,也只按着壁问图像自去领略参悟,全通实非容易。你无意中竟能得见,又处处得人指点暗助,就这半日光阴强记下来,缘福实是不浅。但此图解原应循序渐进,根基始固,你把全图总纲得去,骗珠已得,虽然可以速成,功力却欠坚实。你如不照此参悟,一旦遗忘,此图不容再见,以后想竟全功,必须重行依次参悟,难易之分不可数计,又觉可惜。“为今之计,只有一面默记,一面努力加功,务于百日之内将它记熟习会,所欠功夫,随后再补。就你此时所知,已足够你下苦的,我如再加指教,不特多分心力,得之太易也并非福。好在前半俱已详悉,只须照此做去,自能融会贯通。此后如能不骄不懈,到时自有遇合,不必如此亟亟。还有你已算是塔平湖周老山主门下徒孙,那里俱是先朝遗民忠烈之后,日以匡复、救援中土志士遗民和先朝皇族为事,你既入他门,自应效力,也不应见异思迁,便忘根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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