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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二回 飞剑除凶鱼黄水堤封消巨浸 登山逢怨女白莲花送见仙童(4)


  于湘竹猛想起当地正是嵩山二老的故居,敌人先期赶到,必有原因。莫要被他将白、朱两个老鬼请出相助,却是惹厌。得道数百年,休说败在敌人手下,便被敌人逃去,也是难堪。深悔先前疏忽,只图近便,忘了嵩山乃是两个老鬼的巢穴。近数十年,两个老鬼虽已移居衡山、青城二山,当地终是他们的老巢。两个老鬼脾气又怪,前曾声言,不许人动他少室一草一木。敌人在此相待,不是将人请好,便是借此将两个老鬼激出,与自己作对。明知此举不论如何,都有枝节,但其势不能更改,正在盘算。

  魏瑶芝对于孙南,仍未忘情,认定仇人只是朱文,与孙南无干。看出师父有点为难,乘机苦劝说:“此番结仇,乃弟子自己不好,无故生事。对敌时,孙南一味防守,并未反攻,仇人实是贱婢朱文,不能怪他。师父与少室主人素无嫌怨,何苦为此伤了和气?莫如权且开恩,宽他一面,由弟子前去见他,命其献出仇敌,或令转告贱婢,另约时地报仇不晚。”

  于湘竹先是冷着一张怪脸静听,等快说完,冷笑骂道:“你当我怕这两个老鬼么?你随我多年,难道不知我的脾气?你那痴心妄想,直是作梦!休说事情因他而起,他又卖弄法力,破我禁法,我生平说了不能做到,只此一次。虽然愚民无知,不值计较,但容他活命,断无此事。再如多言,休怪我不念师徒情分。”

  魏瑶芝知道师父反被激怒,势在必行,无可挽回,只得罢了。于湘竹虽然狂傲凶横,终以多年盛名,虽不把孙南放在心上,二老却是难斗。又以对方隐遁神妙,一任行法查看,也不见人影。想了一想,把心一横,二老不在便罢,如若出面,便以全力与之一拼。如若失败,索性归告师父余娲,约人再作报仇之计。主意打定,便往少室峰飞去。快要到达,也和孙南一样,鼻端闻到莲花香味,只未见到别的。当时觉着心神微动,不知无形中已为魔法所迷。身刚落地,便听左近崖上有人说道:“斗法应在明日,这残废便来,也无须理她。此时无事,我们去寻那老和尚下棋吧。”

  跟着,便见崖上金光一闪,飞起三条人影,内有一人似是孙南,晃眼不见。也未想自己不曾隐身,由老远飞来,直落峰前,对方这等人物,焉有不见之理?竟误以为敌人全数走开,正好施展,暗下毒手,事先埋伏。等明日动手,突然发难,也许连二老一网打尽,令其受伤大败,岂非快事?

  于湘竹正打着如意算盘,事完待要走去。倒是魏瑶芝觉出师父平日行事何等细心周密,今日怎会改了常态,如此轻敌?忍不住问道:“嵩山二老鬼成道多年,我们在此行法,怎会毫无警觉?适才又由那旁崖上飞起,与师父先见少室峰顶不同。”

  于湘竹闻言,才想起来时身形未隐,对方见如未见,果非情理。心方惊疑,忽听孙南发话讥嘲,不由大怒,扬手先是大片白光往上飞去,师徒二人随同飞上。孙南早有准备,忙将飞剑、法宝纷纷放出,先将身护住。然后喝道:“你无须如此撤野凶横,有什本领只管施展便了。”

  于湘竹看出对方飞剑、法宝均颇神妙,又是只守不攻,急切间无奈他何。分明是约有援兵,相持待救,嘴里偏说大话讥嘲。越发生气,厉声喝道:“无知小狗!你无非倚仗这里是两矮鬼的老巢,想就势引出与我对敌;再不,便是人已约好,暗中闹鬼。实对你说,我已布就天罗地网,向不容人在我面前放肆。今日无论是谁,只要敢出头,我便连他一齐杀死,形神俱灭。”

  话未说完,便听两人在旁冷笑道:“不要脸的残废叫花,自己粗心狂妄,与人约定在此比斗,还好意思说这样无耻的话。姓孙的单身到此,几曾约什人来?他在崖上看你闹鬼可怜,你在下面画了半天鬼符,人家不说话,你连人影也未看出,还有脸吹大气呢!你数百年修炼,就炼的是这双盲眼么?似你这样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的残废丫头,我弟兄本不值与你计较,打算看点活把戏拉倒。你偏不要脸,口发狂言。我弟兄虽与你那敌人素昧生平,不想帮他,但是气你不过,倒要看你有什鬼门道?形神如何灭法?否则,你那残废徒弟还能活命,你却要形神俱灭了。”

  说时,于湘竹瞥见面前现出两个年约十五六岁的道童,各穿着一身莲花形的短装,头上顶着一朵金莲花,赤着双脚,臂腿全裸,都是星眸秀眉,面如冠玉,周身雪也似白,身材高矮,装束相貌,全部一样,宛如一人化身为二。每人左肩上斜插着一柄金叉,左腰挂着一个翠色鱼皮宝囊,手脚均戴金环,胸前挂着一面宝镜,大如碗口,精光四射。看去英俊美秀,宛如天府金童下降凡世。不知何时掩来,竟在禁圈之内突然出现。于湘竹哪曾受过这等恶语讥嘲,又当怒火头上,明知来人必非弱者,竟未寻思,自恃暗中伏有法宝和极厉害的禁制,连名姓来历均不顾得间,怒喝:“无知小狗,敢来送死!”

  随说,把那瘦小枯干,形如乌爪的怪手往外一扬,立有五道白光电射而出。同时发动埋伏,轰的一声,眼前奇亮,大片白光银电也似由四外飞起。到了空中,化为数十丈高一口大钟,将众人全罩在内。来势绝快,精光电耀,强烈异常。孙南看出厉害,一面用飞剑、法宝紧护全身,以防万一:一面高呼:“二位道友,尊姓大名,仙乡何处?”

  说时迟,那时快,就这晃眼之间,那五道白光首先飞到三人头上。二童依旧谈笑自若,全不在意,也未答话。只内中一个把头上莲花用手一按,立有数十道金碧光华,箭雨一般向上激射而起,将那五道白光敌住。另一个笑道:“大哥,人说三湘贫女颇有一点鬼门道,原来就这一点伎俩,也敢猖狂,当众现丑。我实讨厌这等六根不全,短脚短手的怪相,还是早点打发她吧。”

  另一个答道:“我也和兄弟一样心思,但是恩师还想把她师父冷云仙子余娲娶来做我们的师母,还未过门,便将她徒弟杀死,日后不恨我们么?”

  莫如把她这些破铜烂铁留下作押,放她逃走,好把师母早点引来,嫁与师父,省得伤了和气。你看如何?”

  于湘竹得道多年,本来识货。一见道童头顶莲花瓣上射出大片金碧光华,势急如电,忽然想起初人师门所闻魔教中的一个异人,后来此人忽然引退,久已不听说起,也无人知他踪迹下落。两童看去年轻,可是道力甚深,正与此老同一路数。如是此老门下,休说对方最善玄功变化,魔法高强,绝难伤他们分毫;即便侥幸占了上风,定把老的引出,势更难当。心方惊疑,一听对方说话这等难堪,便是泥人也有土性,何况那么凶横狂傲的性情,不由怒火上攻,顿忘利害,切齿大骂道:“无知小狗畜生,我不杀你们,誓不为人!”

  一童哈哈笑道:“你也不到粪缸里照照你那怪相,本来像个人么?实对你说,这姓孙的,我师父还有一事和他商量,岂能容你这残废动他一根头发?念你无知,我也不曾说出来历,按我本门规条,还可容忍。晓事的趁早滚开,兔我弟兄看了你恶心生气;否则,连你那好的一手一脚也保全不住了。”

  这时于湘竹已用全力相拼,将手连指,那照在众人四周的钟形白光突然急闪如电,往中心挤压上来。另外又有三条弯月牙形的翠虹和大蓬粉红色的飞针,齐朝二童和孙南身前射到。内中一童,首先抢在孙南面前,右肩一摇,先是一柄其红如血的飞叉飞起,将翠虹敌住。另一个将腰间宝囊一指,立有一团血色的火球飞向空中,晃眼暴长十余丈,化为一幢红光,将钟形白光挡住,不令下压。同时囊内又飞出一股血红的光气,迎着那蓬飞针只一裹,飕的一声,全数吸入囊内,无影无踪。飞叉到了空中又连闪几闪,由一柄化成了三柄,将那三弯翠虹分头敌住,尚还不分上下。

  于湘竹不知对方便是尸毗老人门下爱徒田琪、田瑶。原来老人料定此事必然闹大,自己立意一拼,要树不少强敌。知道对方仙机神妙,法力高强,威力之大,往往不可思议。就许早有定算,暗中布置。或是颠倒五行九宫,迷乱自己心智,稍微疏忽,便落对头算中。惟恐爱徒又有闪失,除将魔教中几件至宝交其带来外,又运用玄功,自己的元神暗中跟来,施展魔教中阿修罗附形大法。经此一来,田氏兄弟比在大咎山顶与小寒山二女斗法时,法力胜强得多,无异老人亲临战场。于湘竹见自己仗以成名的几件法宝不特不能收效,最厉害的一套坤灵针,反被敌人收去,另两件形势也颇不妙。不由大吃一惊,又急又怒,正想另施杀手。那用飞叉敌住翠虹的,恰是田琪,平生最恨丑人。见于湘竹生相丑怪,神态又极凶横,心中有气,怒喝道:“贱婢再不见机快滚,休想活命!”

  田瑶接口道:“这等活怪物,哥哥何必为她生气:我来打发她走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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