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远书城 > 李寿民 > 蜀山剑侠传⑤ | 上页 下页
第二〇〇回 披毛戴角魔窟陷贞娃 惩恶除奸妖徒遭孽报(7)


  谁知乐极悲生。又聚了才两天,妖徒翟度因得妖人宠爱,又有申武求情,受刑之后,两天便医治好刑伤,照前随侍。痛定思痛,想起妖师恶毒,又知妖师早晚收纳二女。那日见二女独对自己怒视,必认自己是第一仇人,日后定向妖师告发。妖师耳软,枕头状一告必准,万无生路,不由胆战心寒。又涎着二女美色,难得妖师受伤静养,正好乘隙下手,一则免祸,二则如愿快活。先还打算将二女一并劫走,后看出妖师最爱瑶仙,那日连刑都未受,如一并劫走,毒恨更深。自己早与外人勾结,虽有投奔之处,也难免不被寻上门去,闹个两败俱伤。便乘妖师入定,暗向申武跪下,苦求设法。二人交厚,申武又有短处在他手内;一想所说也是实情,一纳二女,立有性命之忧,便即应允相助。并戒性急道:“师父快要修炼复原,必要整日入定,到时方好下手。否则醒来,仍要被他追上,休想活命,谁也无力救你。”

  翟度自知厉害,必终不舍,打算乘人于危。反正妖师日内不与二女相见,乐得先把美人劝服,商定同逃,省得路上倔强,少了兴趣。便在妖人入定之时,故意幻化一个替身,以为申武日后卸责之地。偷偷赶往兽穴一看,二奴二女正在相对哭诉。如换平日,见状早去告发,沈、萧二人虽是奉命劝说,也未必能讨公道。幸是别有私心,只把二奴鞭打了几下,假传师命,命萧玉将瑶仙领走,将沈腾禁闭在另一穴内,然后劝说绛雪。

  绛雪人既聪明,又极机智。听他说得那么凶,妖人并未传见,又是日前受刑妖徒,料定乘隙来此,想将自己骗了同逃,遂他私欲。妖徒更比妖师淫恶,不从仍被他行强摄走,反倒无计可施。凑巧沈腾与绛雪认了结义兄妹之后,便把身藏法宝挑了一件好的给她,做见面礼,每日传授用法,准备化身为兽时,再乘便给她藏在胸前皮夹层内。那宝原是恩师虎面伽蓝雷音所炼镇山之宝雷音椎,发时一溜雷火。持宝之人如若功候精纯,能念动即发,一声迅雷,人即立毙。雷音最爱此宝,特意与己同名。端的是异派中数得出的异宝。共有阴阳二枚,沈腾所赠乃是阳椎。

  绛雪才把收发口诀学会,因在妖窟不敢练习,又爱此宝光华,以为不会有人闯来,时常取了观玩,就便学习。意欲等见妖人时,再交沈腾代存。谁知还未学全,便即分散。心想:“如等沈腾脱困相救,还得半年之后。反正无法抗拒,身有此宝,何不假意应允?等到逃出山去,到了远处,乘其无备,一举手便将妖徒杀死。能如沈腾之言,寻到仙师更好;否则索性消了这场仇恨,竟往大熊岭苦竹庵去求仇人欧阳霜来此除害。为救姊姊夫妻,也说不得了。”

  主意想定,为防妖徒心疑,始而假意不允,照瑶仙以前密谈乃母死前所传对男子擒纵的手段,挨次施展。等妖徒受愚,陷入情网,由爱生畏,方始假装受了至情感动,应允同逃。先也颇想一劳永逸,连瑶仙夫妻一同救走。无奈妖徒别的都可,这个却是不敢。绛雪见拿二女同归骗他,都是执意不允,知是力有不能。又问沈腾状况,妖徒总说现闭别穴,并未受刑,但是不能相见。绛雪虽然悬念,一想他会仙法,又有来头,凭妖徒也无奈他何,多问恐使生疑,也就不再勉强。

  又过了四天,绛雪苦念瑶仙,正打算夜来强着翟度设法见上一面。天刚过午,翟度便背了包裹喜气洋洋走来,笑告绛雪:“师父过了今日,明早便要强纳你二人为妾。事已紧急,再迟又必无幸免。且喜今日入定调元,要到明日此时才醒,过此永无逃生之望。而且同门师兄弟已多疑心,事机瞬息,稍纵即逝。”

  立逼同逃。绛雪还想与瑶仙见上一面再走。翟度说:“那日师父原命连你一起禁锢,因我爱你太深,冒着奇险,徇情宽容。如今她已被仙法禁闭石穴之内,我也无法放她出来,速走为是。”

  绛雪见他神色慌张,说时欲动手拉扯。知道妖师厉害,一旦发觉,同归于尽,还要受那无边罪孽。妖徒残暴不在乃师之下,先用好言相商,已是万分客气。再不见机,如被强摄同行,中途不能下手,反而不妙。闻言立即应允。翟度大喜,忙领绛雪一同逃走。从当地起,到洞口还有两层门户,俱经妖人行法封闭。翟度在妖人门下年久,精通不少妖法。绛雪见那二层埋伏初看空空的,只零零落落放着一些石头。一经翟度手持宝剑一阵比划,便冒起一片烟雾绿火,跟着现出无数奇形怪状的恶鬼往两旁退去。

  人过以后,翟度重又行法,阴风起处,恶鬼又由现而隐,复了原状。前行便是头层洞门,里外看去都是整块石壁。也是经翟度一行法,烟光闪过,现出洞门,人出重又隐去。绛雪因沈腾深知妖人底细,瑶仙元神尚未受禁,如借妖徒之手破去埋伏,不与复原,也许能得一线逃路。便问翟度:“事已急迫,何不快走?反正成了仇敌,给他还原则甚?”

  翟度狞笑道:“美人,你哪里知道,师父自受仇敌追迫,逃来此地隐藏,最怕踪迹泄露。我背地逃走固遭痛恨,如果因此泄了他的机密,在此安身不得,照他为人,就上天入地,也要寻到我们,不肯甘休。还有这里埋伏一破,众同门必有人警觉,惟恐吃罪不起,定将他唤醒告急。只要在三百里以内,不问逃向何方,也容易被他追回,岂非自寻死路?”

  说时,已同走到洞外。绛雪一听,瑶仙真是一点生机俱无,几乎流下泪来。只顾伤心,却被翟度看在眼里,笑劝道:“不要舍不得你姊姊,这是命该如此。要是和你一样,回心转意顺从师父,还是莫大的造化哩。”

  说完,便把绛雪用妖法摄起,御风而行,往山下飞去。

  绛雪见妖窟位居绝顶,山势奇险。妖徒飞行甚是迅速,离地并不甚高。起初依了翟度,原打算一出洞门,便径直朝所投之处飞去,并不停歇。这样摄带,同行的人只觉周身烟雾围拥,什么也看不见。绛雪惟恐到了地头,又添妖党,就把妖徒刺死,也是以暴易暴,难逃毒手。况又路远,回时太难。于是假说身是凡人,难得飞行天空,正好借此机会,看看下界的景致,一饱眼福。并且听说数千里长途,须时甚久,那样摄走也太寂寞。如能在飞行时,彼此空中说话,指点山川,谈笑烟云,岂不有趣得多?翟度本已为她柔情媚态所愚,全都答应。并还恐迎面天风将气逼住,不能张口,特意行法将身前三尺以内的风禁住,使其说笑自如。也是绛雪性急,飞出才百余里,便问翟度过了三百里没有。翟度何等奸猾机警,为色所迷,只是一时。

  绛雪并非淫贱一流,不过顺口听来的一点手段,仗着聪明心巧,一时从权应急则可,不能久于行诈。出洞以后,同难关切,心如切割,哪还有心作伪。再吃妖徒扶持同飞,更是悲愤厌恶,诚中形外,本已自然流露。更因初次腾空,只觉飞急行远,为时已久,恐被妖徒带到别一妖窟中去,惶急之状现于词色。初出洞时,翟度已看出几分,这一来益发明白绛雪顺从是假。在自己掌握之下,逃决不能,定是想脱出妖师毒手,落个好死,免受炼魂之惨。也不叫破,只答未到。一面却揽腕抱腰,罗唣起来。

  绛雪初意过了三百里,假装昏晕,请他落地少息,再出不意,用身藏法宝下手行刺。嗣见他动手拉抱,只说未到,也不知是真是假。有心就在空中下手,拼个事后跌死,同归于尽。又恐真个未过里限,死后仍吃妖人将魂收去,永受无边之苦。妖徒偏又省悟,一任怎说,仍是拉扯不休。后来实忍不住悲愤,心想:“飞行这么久,即使未到时限,妖人要到明午才醒,有这一日夜工夫,难道死后,鬼魂还呆在那里等他捉去受罪不成?”

  念头一转,刚装怕冷,手伸入怀将沈腾所赠法宝雷音椎握在手内。忽又想起用时还有诀咒,强敌并肩同行,仍难施展。

  正急得要哭,猛瞥见遥天空际,一道长不可测的金光由远而近,横亘飞来,隐闻霹雳之声,眨眼之间已经飞近。方觉好看,翟度忽然面色惨变,只惊“咦”了一声,便往下面飞落。绛雪见状,当是妖人追来,也是胆寒。忙问:“你师父追来了么?”

  翟度狞声低喝:“不许多口,少时再对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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