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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回 紫郢化长虹师道人殒身白眉针 晶球凝幻影怪叫花惊魔青螺峪(2)


  来人身材高大,声如洪钟,正是滇西派长教毒龙尊者。绿袍老祖一见是他,不由心头火起,骂一声:“你这孽龙害得我好苦!”

  张开大手,便要抓去。尚和阳见二人见面便要冲突,忙伸左手,举起白骨锤迎风一晃,发出一团愁烟惨雾,鬼哭啾啾,一齐变活,各伸大口,露出满嘴白牙,往外直喷黑烟。尚和阳拦住绿袍老祖骂道:“你这绿贼生来就是这么小气,不问亲疏黑白,一味卖弄你那点玄虚。既知峨眉厉害,当初就不该去;去吃了亏,不怪自己本领不济,却来怪人,亏你不羞,还好意思!有我尚和阳在此,连西方道友也算上,从今日起,我等四人应该联成一气,互相帮忙,誓同生死,图报昔日之仇。免得人单势孤,受人欺侮。你二人的伤处,自有我和毒龙道友觅有根基的替身,用法力与你们接骨还原。再若不听我言,像适才对待鸠盘门下那般任性妄为,休怨我尚和阳不讲情面了!”

  绿袍老祖闻言虽然不快,一则尚和阳同毒龙尊者交情比自己深厚,两人均非易与,适才原是想起前怨,先与毒龙尊者来一个下马威,并非成心拼命;二则尚和阳虽然出言专横,自己正有利用他之处,他所说之言也未尝不合自己心意,乐得借此收场。便对尚和阳答道:“红贼你倒说得对,会做人情。我并非自己吃了仇人的亏埋怨朋友,他不该事后知我元神遁走不闻不问,累我多日受恶徒寒风烈火毒针之苦。既是你二人都肯帮我接骨还原,只要他今日说得出理来,我就饶他。”

  毒龙尊者见绿袍老祖发怒动手,自己一来用人之际,又是地主,只一味避让,并未还手。一闻此言,哈哈笑道:“道友你太错怪我了。去年慈云寺不瞒你说,我实是因为法宝尚未炼成,敌优昙老尼不过,才请道友相助小徒,事先也曾明言敌人实情。万没料到素来不管闲事的李静虚贼道会同道友为难。慢说我闻得道友元神遁走,决不会置之不理,就是小徒俞德,他也曾在事后往道友失手的地方仔细寻找,因为上半截法身找寻不见,戴家场败后回来禀报。我为此事,恨敌人如同切骨,忙命门下采药炼丹,还托人去陷空老祖那里求来万年续断接骨生肌灵玉膏,以为你一定要来寻我,好与你接续原身。

  谁知等了多日不见你来,又派人到处打听下落。还是我门下一个新收门徒名唤汪铜的,新近从峨眉派中得知你被一个断臂的抢去。我知令徒辛辰子从前因犯过错,曾被你嚼吃了一条臂膀,后来你看出他对你忠心勤苦,将你本领道法倾囊相授,成了你门下第一个厉害人物。你既不来,想是被他救回山去,已想法将身体还原。我再命门人到宝山探望,见到你门下两代弟子三十五人,只不见你和辛辰子。我门下说了来意,他们异口同声说,不但你未回山,辛辰子虽然常去,并未提及你还在人世。他们早疑辛辰子作怪,闻得此言,越发要向他追问根由。我得了此信,才知事有变故,说不定辛辰子欺你重宝尽失,奈何他不得,想起你昔日咬臂之仇,又看中你那粒元神炼成的珠子,要加害于你。正准备过了端阳,亲自去寻辛辰子追问,不想你今日到此。怎么就埋怨我忘情寡意呢?”

  绿袍老祖正要答言,西方野魔已上前先与毒龙尊者见礼,转对绿袍老祖道:“先前我听道友说,便知事有差池,我师兄决不如此薄情。如今真情已明,皆是道友恶徒辛辰子之罪。我们可以无须问难,且等过了端阳,将诸事办完以后,上天入地寻着那厮,明正其罪便了。道友血食已惯,既然数月未知肉味,不如我们同进谷去,先由师兄请道友饱餐一顿,再作长谈吧。”

  尚和阳也催着有话到里面去再说。毒龙尊者为表示歉意,亲自抱了绿袍老祖在前引路。毒龙尊者移居红鬼谷不久,西方野魔尚是初来,进谷一看,谷内山石土地一片通红。入内二十余里,只见前面黄雾红尘中隐隐现出一座洞府。洞门前立着四个身材高大的持戈魔士,见四人走近,一齐俯伏为礼。耳听一阵金钟响处,洞内走出一排十二个妙龄赤身魔女,各持舞羽法器,俯伏迎了出来。那洞原是晶玉结成,又加毒龙尊者用法术极力经营点缀,到处金珞璎花,珠光宝气,衬着四外晶莹洞壁,宛然身入琉璃世界。西方野魔心中暗暗惭愧:“自己与毒龙尊者同师学道,只为一时负气,一意孤行。别了多年再行相见,不想毒龙尊者半途又得了天魔真传,道力精进,居然作了滇西魔教之祖。自己反落成一个残废,向他乞怜。这般享受,生平从未遭遇过一天。反不如当初与他合同组教,何至今日?”

  正在愧悔,心中难受,绿袍老祖见着左右侍立的这些妖童魔女,早不禁笑开血盆大嘴,馋涎欲滴。毒龙尊者知他毛病,忙吩咐左右急速安排酒果牲畜,一面着人出去觅取生人来与他享用。侍立的人领命去后,不多一会,摆好酒宴,抬上活生生几只活牛羊来。毒龙尊者将手一指,那些牛羊便四足站在地下,和钉住似地不能转动。在座诸人宗法稍有不同,奉的却都是魔教,血食惯了的。由毒龙尊者邀请入席坐定后,绿袍老祖更不客气,两眼觑准了一只肥大的滇西牛,身子倚在锦墩上面,把一只鸟爪般的大手伸出去两丈多远,直向牛腹抓去,将心肝五脏取出,回手送至嘴边,张开血盆大口一阵咀嚼,咽了下去。

  随侍的人连忙用玉盘在牛腹下面接了满满一盘子血,捧上与他饮用。似这样一口气吃了两只肥牛、一只黄羊的心脏,才在锦墩上昏昏睡去。毒龙尊者、尚和阳、西方野魔三人,早有侍者依照向例,就在鲜活牛羊的脊背上将皮划开,往两面一扯,露出红肉。再用刀在牛羊身上去割片下来,放在玉盘中,又将牛羊的血兑了酒献上。可怜那些牲畜,临死还要遭这种凌迟碎剐,一刀一刀地受零罪。又受了魔法禁制,口张不闭,脚也一丝不能转动,只有任人细细宰割,疼得怒目视着上面,两眼红得快要发火一般。这些魔教妖孽连同随侍的人们,个个俱是残忍性成,见那些牛羊挣命神气,一些也不动恻隐。

  西方野魔更呵呵大笑道:“异日擒到我们的对头,须要教他们死时也和这些牛羊一样,才能消除我们胸中一口恶气呢!”

  又对毒龙尊者说起在鬼风谷遇见那几个不知来历的少年男女同自己失宝受伤之事。毒龙尊者闻言,怒道:“照你说来,定是俞德在成都所遇峨眉门下新收的一些小狗男女了。”

  西方野魔道:“我看那些人未必都是峨眉门下。我初遇见的两个年青贱婢,骑着一只大雕。内中一个年纪才十三四岁的,佩着一柄宝剑,一发出手,便似长虹般一道紫光。我那转轮盂,也不知收过多少能人的飞剑法宝,竟被她那道剑光穿破了去。后来我用魔火将这两人围住时,那道紫光在魔火阵中乱闪,竟伤她们不得。救去这两个小贱婢的女子更是厉害,竟能飞进魔火阵中将人救出。也不知她用什么法宝封锁去路,若非我见机,舍却一条手臂逃去,差点被她们擒住。那只扁毛畜生也是非同小可,本领稍差的人,决难制服收为坐骑。峨眉派几个有本领的人,大半我都知道,并不觉怎么出奇。岂有他们新收的门人,会有这么大本领之理?”

  毒龙尊者道:“你哪里知道。近年来各派都想光大门户,广收门徒,以峨眉派物色去的人为最多。据俞德说,峨眉门下很有几个青出于蓝的少年男女门人,连晓月禅师、阴阳叟二人那样高深道法,竟都奈何他们不得,可想而知。只没有听见说起过有骑雕的女子,不是峨眉门下,必定是他们请来破青螺的党羽。我看这回我们想暂时先不露面,还未必能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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