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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回 彩雾笼沙洲群丑弥天喧蛊语 流光照川峡轻舟两岸渡猿声(2)


  当他阵法尚未布完,正在暗中行法之际,南绮忽然想起玉花姊妹可怜,适才妖童从室内出来,必是寻她们为难。后来追逐妖童,一忙乱也无人提起,不知受伤也未。回顾元儿手持网兜,面向对湖来回走着,神态甚为无聊,大有英雄无地用武之状。暗忖:“那榴花虽然脸厚,却也情痴,如叫元儿前去查看,必称心意。”

  便对元儿道:“适才妖童想害玉花姊妹,这半天无人去看,你去看看受伤也未?”

  元儿脸嫩,恐榴花纠缠,不愿前往。南绮童心未退,说了便要做,非叫元儿前去不可。元儿拗她不过,只得答应。还未抵后面崖洞,便听路旁树上有一女子喊道:“你身后有蛊,快使你那宝网啊。”

  元儿听出是那两个山女的口音,料无差错,不问青红皂白,举网四面一阵乱摸乱捞。网过处,竟有数十点蛊火妖光飞落网内。接着从树梢飞落两个女子,正是玉花姊妹,已吓得芳颜无色,浑身乱抖。悄声低语道:“我师娘已命天蚕童子带了万千天蚕过湖布阵,只有此网可破。快到前面,迟恐众人受了暗算,来不及了。”

  元儿闻言,喊一声:“我看不见这些妖蛊,你们快随我去指点。”

  慌不迭一按遁光,便往前边飞去。玉花姊妹也跟着飞起。相隔甚近,转眼到达。一落地,玉花姊妹便悄声说道:“快使你那宝网,顺着众人身后网去,不可出声。此时妖童定在东北方震地上行法,尚未看见我姊妹,正好躲过一旁,免随在你身后累赘。等他来到,我们再指给你去擒他。”

  说罢,各人咬破中指,弹了两滴鲜血在地上,便往众人身侧一块磐石下钻去。

  南绮见元儿同了二女飞回,满面惊惶,窃窃低语。刚近前去要问。元儿忽然纵起身来,举网往南绮身后一捞。悄喝道:“妖童带了万千恶蛊来此暗下毒手,南姊不可出声,免得妖童惊走。”

  言还未了,南绮见元儿手起处,已有四五条周身火焰金星的妖蚕入网。南绮悄问:“你怎知破法,可是玉花姊妹对你说的?快说出来,我好准备,单擒是无用的。”

  元儿匆匆略说经过。心想:“纪光有医病之德,这么大年纪,莫要将他伤了。”

  想到这里,一纵身便往纪光身后飞去,一网捞去,又是几条恶蛊入网。紧接着飞到纪异、花奇身前,把网一举。猛听纪异一声怪叫,便即倒地。同时元儿网过处,又网了十来条。南绮也已飞到,低喝道:“大家快随我聚到那块磐石旁边,网只一面,恶蛊大多,一则便于防护,二则也可兼顾两个山女。”

  花奇一见有警,就地下抱起受伤的纪异,一同随了南绮往磐石旁飞去。刚一飞到,便听玉花在石下低语道:“天蚕童子已知就里,正遣无数蛊群飞来。可用宝网四处乱舞,最好不使我师娘看出破绽才好。天蚕不能飞近十大以内,决难伤人。但是你们看不见,也是无法。待我冒险,用化身引它前来杀害。你们如见附近有两团茶杯大小的血光出现,可用你们的法宝、飞剑照准当中,分上中下相隔五尺以内发去,必能奏效。”

  众人依言,由花奇、纪光医治纪异,元儿举网四外乱舞。

  南绮因二女说最好不令妖女看破,早在暗中行使禁法,将湖边一带掩盖。一面端整法索、宝物,静等血光一现,即行下手,刚刚准备妥当,忽见身侧有两团血光一上一下,并往一处,星光电驶,往左侧飞去。刚飞出不远,似被什么东西暗中阻住,倏又折转,变成一左一右平飞回来。南绮更不怠慢,手中法索、宝物、飞剑同时施为,照着预定计策,往两光之中发去。眼看数十道白光纷纷落地,知道法索业已奏效。忙将法宝、飞剑收回,将手一招,白光便从地上滚来。耳听王花道:“妖童已然擒到,昏迷过去。趁他受伤未醒,天蚕无人驾驭,这位仙姑能发神火,只须用火从他身上烧过,人蛊立时便现形了。”

  南绮刚要依言行事,纪光因这回事败了固是尸骨无存,即使大获全胜,也不好办;况加爱孙受伤甚重,一个医治不了,解铃还须系铃人,所以到了此时,仍不愿把事闹得太大,弄到无法收拾,伤了这附近千百里内山人的情感,日后不好托足,正在为难,一听南绮要用火攻,连忙拭泪过来,再三拦阻,不到万分破裂,实难两立时,千万不可伤害妖童的性命。南绮见他老泪纵横,神情惶急,知道纪异身受蛊咬,他有些投鼠忌器,应道:“恶妖四处密布,不使现形,隐患甚大。看在老先生份上,暂留妖童活命,等毕道友回来再行法处置便了。”

  说罢,先对那数十道白光组成的一团空圈施了禁法。然后将葫芦盖揭开,往外一甩,一团火光飞将上去,只绕了两绕,便即收回。火光中一片彩烟冒过,妖童立时现出身形,只胸背衣服被火烧焦,余者并无伤痕,口中微微呻吟,尚未醒转。

  甫绮再回头顺妖童来路一看,那万千天蚕恶蛊似飞蝗一般,成团成阵,在相隔十丈以外飞舞上下。每条俱长有数尺,金星闪闪,妖火焰焰,舞爪张牙,势甚凶恶,因被元儿网兜阻住,不得近前。南绮忙施禁法,暗中将蛊群围住,以免逸去。然后请花奇保着纪光祖孙,自己同了元儿手持网兜,飞身上前凭空便捞,相隔四五丈间,一捞就是一满网。二人再指着剑光飞入网中二绕,立时寸断粉粉。倒将出来,重又如法施为。那么厉害的恶蛊,似这样,不消片刻的工夫,便都化为乌有。

  二人耳听玉花姊妹在石下说道:“天蚕已全数除尽,此刻我师娘正用天丝宝樟将那一位仙姑困住。此宝厉害,专污法宝、飞剑,一被网住,便难脱身,快去接应才好。纪异虽受伤,服了你们丹药,命已保住。只须将他伤处的毒制住,不令化开,少时事完,我姊妹便能想法救他。只要师娘不胜,大家都不妨事。妖童因我泄机,益发恨如切骨,趁他未醒,我姊妹仍回原处暂避,以防他以死相拼。”

  说罢,只见两条红光隐现着两条人影,向后崖蜿蜒而去。

  南绮再看对湖,真真果为一层五色彩丝罩住,暗自吃惊。心想:“真真如此,自己也未必能够取胜,幸得擒到妖女的爱子,毕竟总算有些可以挟制。”

  便嘱咐元儿好好防守妖童,自己飞身过湖,会那妖女。

  这其间最难过的,就是花奇一个。因知真真性情古怪,本领高强,又得过师父制蛊的传授,先以为必能获胜。谁知真真过湖,起初还占着上风,后来被那一团彩丝围住,方觉不妙,不消一会,纪异便被恶蛊所咬。花奇和纪异虽然聚首无有多日,一则二人天性俱是极厚,二则又是骨肉之亲,休戚相关,不由心痛已极。慌急中,随定南绮、元儿飞身磐石下面,聚在一处。忙将身带灵丹咬碎了两粒,撬开纪异嘴唇,塞了进去。又照着玉花所说,两手紧紧按住伤处周围,运用真气阻住蛊毒行化全身。自知真真如果真败,自己过湖也是无用。一心只在救护纪异,不特未顾及真真,便是南绮过湖,身侧不远现倒着一个被擒未死的妖童,也还以为元儿既能擒住,有他在侧,想必无碍,未放在心上。结果几乎害了玉花姊妹性命。

  南绮刚一过湖,天蚕童子便已醒转,知道功败垂成,身入罗网,皆玉花姊妹泄机所致,气得满口的牙乱错,越想越恨,早打点好了与玉花姊妹拼命的主意。准备天蚕仙娘如能全胜,或将自己救出,固不与这些敌人甘休;如是败了,也决不容玉花姊妹活命。表面上装作重伤难支,呻吟不已,暗中却在运用邪法,将本命恶蛊驱遣出来,去害玉花姊妹。那蛊还未飞出,不料被元儿无心一脚,将妖童腮帮子踢碎,那条本命恶蛊恰在嘴里,妖童骤不及防,一护痛,将它咬作两段。

  两下里原是性命相关,当时妖童虽然疼晕过去,仗着平日修炼功深,一灵未涡,仍照原定主见,化身去寻玉花姊妹的晦气。那本命恶蛊经炼的人心血培养,最为厉害,未出时甚是脆弱,只一出现,便能大能小,变化隐现。玉花姊妹原是此中人,早就防到此着,几经行法抵抗,怎奈妖童自知难活,存了两败俱伤之心。如非南绮一时动念,命元儿前去看视,再等片刻,玉花姊妹力既不敌,又无法逃出求救,势必也将本命蛊放出,与妖童同归于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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