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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斩蟆狮初结火仙猿 阻山洪再谒铜冠叟(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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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儿正在夕阳斜照中顾影仓皇,不知如何才好,忽听侧面岩洞后有二三猛虎咆哮之声。元儿自知势孤,正不知这山中虎豹潜伏多少,哪里敢去惹。方要轻轻悄悄绕避过去,猛听群虎吼声中杂着一个人的哑声呼叱。心想:“那人必正为虎所困,不救不忍;救,又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其事大无把握。” 后来一半激于义侠,一半想向那人询问走百丈坪的山路,而且自己苦干势孤,救了那人,正好搭伴。勇气一壮,便将包袱悬在树上,拔了长剑,纵 走有半里多路,才得到达。果然有四五条大虎,正围着一个身倚危崖,手持长剑的少年,在那里咆哮不已,也不上前,也不退却。那少年一柄剑时舞时停,依着猛虎的来势起落。地上有一条较小的的虎,已然卧在血泊之中,想是被那少年刺死,这时落日残照,正从林隙透射向那少年的脸上,看得逼真。所倚的危崖原极险峭,而且离头丈许高处,有一块危石突出。不知何时纵了一只最大的虎上去,朝着下面不住张牙舞爪,似要得而甘心。那少年好似力尽精疲,惊魂昏悸,只顾防了前面,不知道头上面还伏着这么一个恶兽。 那虎几次探爪下来,离少年头顶均只数尺,眼看危险万分,恰遇元儿赶到。元儿定睛一看,不由又惊又喜。一时锐身急难,哪顾什么叫危险,大喝一声,一举手中长剑,直往崖前纵去。同时那危石的一只大虎,也许是等得不甚耐烦,狂啸一声往下便扑。元儿因在情急之际,使力大猛,纵有三四丈高,恰与那虎同时擦肩下落,人虎均在空中,使不得力。下面崖前,群虎又在蓄势待扑。就在这虎声怒啸,山鸣谷应,腥风四起,落木萧萧之际,眼看一落地,便膏群虎爪牙,元儿忽然情急智生。不但不作落地逃生之想,反而空中两腿一绷,两臂一屈,无心中使上巧劲,奋起神威。一摆手中长剑,竟直往大虎颈项间,用尽平生之力刺去。 耳听咔嚓一声,猛觉手中一动一闪,虎口微一酸麻,身已着地。同时那虎倏地价震天一声大吼,狂纵出去,正遇崖前群虎相次扑来,与那大虎迎个正着。二虎相撞,却是绝大猛力,一撞一散,又与后面两虎碰上。那一片群虎咆哮、腾扑、挤撞之声,只震得落木惊飞,尘沙滚滚,半晌方息。那只最大的虎,业已纵跌出十丈以外,瞪着一双虎目,死在地上。 原来元几天生神力,那一剑用力太猛,剑又是柄旧剑,只一下便横刺入大虎头颈之内。那虎负痛一拗,立时折为两段,也是元儿与那少年命不该绝,大虎纵出去,偏又与那群虎相撞。它们互相撞扑挤跌,势子一缓,二人便行相见。 那少年正是元儿的表兄甄济,流离逃亡,困在山中已有多日。饥疲悲痛之余,突遇群虎包围。若是别人,早已丧了性命。幸有全身本领,才得支持了半日光景。眼看危机一发,忽听头上虎啸声中,面前林隙中纵起一条黑影,这才看出岩上还有一只大虎扑下,面前群虎又要一拥齐上。刚喊得一声:“我命休矣!” 那虎已落在面前。正待拼着命一剑刺去,那虎倏又狂啸一声,往外纵去。跟着落下一人,定睛一看,正是元儿,不由惊喜交集。 二人虽然相见,因为崖前群虎虽是自相撞扑了一阵,虎威稍懈,势子略缓,并未退去。仍各蹲踞崖前,时而扬爪张牙,发威长啸;时而站起身来,竖起条条长尾,将背一拱一抖,身上五色斑斓的短毛根根直竖,越显肥壮,威猛无匹,做出那欲前又却的神气。这时元儿看清除已死去那只最大的和一只最小的外,剩下还有三只,每一只都和黄牛一般大小。后面倚着峻岩,并无退路。眼看天是渐渐黑了下来,太阳业已落了山,一片暮霜沉沉笼罩,只剩碧大云光的反映来辨别眼前景物。 天光一黑,那虎的啸声也越来越紧。知道大再黑下去,情势愈险。在这极险危难恐怖之中,二人都是一般的心思,想寻逃生之路,什么话都顾不得说。甄济手中还有一柄寒光耀眼的长剑。元儿的剑已在纵身刺虎时,被虎负痛一拗,折成两段。上半段被虎颈带走,只剩下了尺许长的半截断剑在手中。万一外面三虎乘黑来袭,如何抵御? 二人正在无计可施,元儿猛想道:“昔日误人怪兽蟆狮巢穴时,曾将一块很重大的封洞石头推倒。自己和甄济负隅抗险,不敢出去;外面三虎只管作势发威,也蹿不上来,似这般相持下去,黑夜之间,人哪里抵得过虎,这岩凹内有的是大小石块,何不取石击虎?侥幸如能打死两个,只剩一个,就不足畏了;即或不然,能将虎击走得远一些,也好趁势冲出,逃到平旷之处,再与它对敌。总比在这岩凹之内负隅死守,有力难施,要来得强些。” 想到这里,一边留神外面,一面对甄济把话说了,甄济饥渴劳顿之余,又被虎困了大半天。已是精力皆敝,自分必死。忽遇元儿这个救星,不啻天外飞来,才得略为喘息。惊魂乍定,心志已昏。一听元儿之言,颇以为然。略一商量,竟去寻摸石块。元儿嫌那断剑无用,索性把它丢掉。准备挑那大石,双手捧石击虎。甄济一手持剑,注视外面三虎动作,一手乱摸,也打算积下数十块碗钵大的石头,再行动手;元儿又恐石头不能奏功,专挑选那些大的。 这时天已深黑,月儿被左近山头挡住,仅仅山角上透出一些清光,下面仍是黑沉沉的。只有那三对虎的眼睛,在暗影中闪动。元儿还看得出那三虎的形象,甄济简直连虎的形象都看不出。偏生岩凹中碎石块虽多,能用的却少,拣了一阵,二人合在一起,才积了不到十块。元儿怕不合用,见岩壁上山石磊剞,突出的甚多,一时发了痴想,打算硬搬了下来使用。然而任是元儿天生神力,这生根的山石,怎能搬得动。费了无穷气力,才弄到手了两块有二尺大小的山石。 这两块石头,离地高有数尺,原一同附在岩壁隙缝里一株挺出斜生的短松的根际下面,并非原生之石。再加上元儿力大,无心遇上,一搬便落,树根却现出了有三尺多方圆的洞穴。元儿也未在意,反因取石时纵身攀岩,想起初来时那吊睛白额大虎所盘踞的那块危石,不由心中一动。匆匆又告诉了甄济,准备万一冲逃不出,情势危急,便攀松枝而上,再由松上纵到那块危石之上,以作退身地步。 二人估量山石不易搬动,徒费气力,便各自捧起一块石头待发。那前面三虎也都纷纷立起,在岩凹外面紧紧绕转不休,咆哮之声震动山谷。二人知道是虎饿思食,只要一个在前扑来,余下两只也必一拥而上,来势猛恶,万难抵御。不如先下手为强,只要打死一个,形势便缓和许多。 这时月光已由山角转来,正照岩凹,眉发毕现,里外一片清澈。那三只大虫早已腹中饥饿,一经看真,越发磨牙发威,涎沫飞溅,顺虎口直喷白气。二人看见当前一个较大的正向着岩凹蹲身蓄势,一条长尾把地打得山响,就要扑到。连忙一声招呼,端起手中大石,直朝虎头打去。发石时节,二人似闻身后头上有索索之声,因为危机在前,全神注定前面三虎,也未防到后面。满以为此石出手,必定打中。谁知那虎也是灵警非凡。二人存了先发制人之心,发石时未免心慌了些。如趁那虎纵身起来,再行迎头打去,虎的头项甚短,转侧不便,扑人是个直劲,双方都是大猛,岂不借它来势,又给发出去的石头添了一两倍的力量?这一打上,怕不脑浆迸裂,死在地上。二人究竟都是年轻,算计不周,这一心慌,几乎送了性命。那一二尺方圆的石头不比寻常暗器,发出时带有一片风声,何等沉重。第一石发出去,那虎正蹲踞地上发威,见石一到,不慌不忙将头往上一抬,伸出两只虎爪,轻轻一拨,便都拨落出去有一两丈远近。 甄济、元儿原准备一石不中,再发二石。没料到这么沉重蠢大的石头,不能和暗器一样,可以连珠发出。再加第一石没有奏功,已是有些心慌。刚将第二块石头端在手内,站起身来,对面那虎将第一石由虎爪拨落,未容二人取石起身,早狂吼一声,就势两条后爪一撑,直往岩凹之内扑到。同时其余二虎也为那第一次两块石头激怒,纷纷狂啸,随在第一只大虎的后面,飞扑过来。 一步走错,满盘皆输,哪里容人再打别的主意。眼看危机一发,性命难保。甄济已是手忙脚乱,惊魂失措。还算元儿天赋异禀,胆智过人,手中刚端起从岩隙松根上扒下来的那块大石,一见岩凹外面那只大虎迎头扑到,大喝一声,伸出一对赛钢胜铁的小臂膀,奋起神威,用尽平生之力,百忙中也没看清什么地方,直朝那虎身上打去,恰好正打在那虎的前胸。这一迎一撞之势,双方都有过千斤的力量,那虎纵是百兽之王,如何禁受得住。震天价狂吼一声,落下地来,接着又是一片扑腾咆哮之声。 元儿知势危急,也顾不得看清,也顾不得说话,一手拉了甄济,喊声:“快跑!” 脚一点,纵身钩住那株松的横枝,首先攀援上去。后面甄济被元儿一句话提醒,也随着元儿攀援而上。一同回身往下一看,岩下一只大虎倒趴在地上,也不知是死是活。落地时节,又和元儿第一次断剑杀虎的一般,正赶后面两虎扑来,互相猛撞了一下,所以二人才得在这至危奇险之中攀松上岩。 二人正打算落到松根着足之处,纵到那块危石上去,下面两虎已往二人攀援之松枝上面纵扑上来,还算二人下落稍快了一步,没有被虎爪抓落。刚在松根上落脚,元儿猛觉脚底踹在一根圆软腻滑的东西上面,弹力甚大。当时二人都急于逃命,脚一一点地,早一垫劲,一同飞身纵往危石之上。身才立稳,耳听咔嚓一声,接着又沙沙连声,知那松树已被下面二虎折断。猛一眼看到头顶上还有一块伸出的岩石,形势甚好,离地又高,比原立这块还要稳妥,心中大喜,接连几纵,到了上面,这才回身下视。只见那松树生根处,倏地如飞般抛下乌光油油,两丈多长,粗如盆碗的黑影,直向岩下两虎穿去。再往岩下一看,同样的还有一条,身上闪闪,映月生光,在和两虎盘绞奔逐,已然到了岩凹外面。定睛一看,原来是两条乌鳞大蟒,二人居高临下,看得甚是清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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