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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回 耿耿孤忠拼一死 茫茫长路走孤身(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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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说随将文叔颈骨扣紧,张嘴就咬。灵姑知他满腔忠义,不顾生死,为主复仇,适才和文叔拼命恶斗,急怒昏迷,人虽醒转,知觉尚未恢复。不禁又敬又怜,又是心酸,深觉王渊不该踹他一脚。忙赶过去拉他道:“牛子,快放明白些。尤老头被你弄死,仇已报了,我们都在这里,你还乱咬死人做什么?” 原来牛子昨日见吕伟一死,全是文叔引起的祸事,痛恨人骨。算计贼党俱是后山土匪,巢穴必定未移,当时就要拔刀追去。王渊将他劝住以后,回房抱定吕伟尸首,按照山人复仇习惯,暗中祝告,誓复此仇。外表虽未怎哭泣,心却悲痛已极。本想等吕伟葬后再走,到了葬时,陈太真偏不许他随下,牛子又是伤心,又是气忿。因知陈大真是仙人,不敢硬抗,一赌气,便退将出来。 那伤贼面朝洞口,横躺在地,又渴又饿,适才已然吃过苦头,仍未忘了讨饮食吃。闻得身后脚步之声,不知是对头到来,哑声叫道:“你们这些狗娘养的,把老子放在这里,就不管了么?要杀就开刀,来个爽利;要想问老子的话,也得给点饮食。再这么冷淡老子,要骂上你八代先人了。” 牛子正在气头上,如何容得,怒吼一声,刚扑过去,猛想到后山路断,此去贼穴不知怎么走法,此时无人,正好拷问。当即把暴怒抑住,取了碗水,走近贼前,俯身猛笑道:“你想活想死都不难,你只要把贼穴里的实情和去路说出来,我便和你结个鬼缘。如有一句假话,你们久在各山寨害人,应该晓得我们收拾匪徒的法子。莫看你一身重伤,灌下点药,也能把你摆布个够。我还给你便宜。先给你吃这碗水,润润喉咙。等你说完,再拿酒肉锅魁给你吃。” 随说随将水给贼喂下。 那贼如饮甘露,到口立尽。又推说肚饿重伤,无力答话,又要吃的。牛子拿块肉与他吃了,二次催说。这伙匪徒,惯于欺压山民,总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如今又成仇敌,居心只以为牛子忠厚,骗完吃喝,再骗个速死,哪里肯说实话。编了几句话,便让牛子杀他。牛子自随吕氏父女,学了不少的乖,一听便知所言不实,却不叫破,故意说道:“少主人他们因为老主人一死,恨你们入骨。他们有仙药,打算问出口供,让你受上一年零罪再杀。我不愿这样,才来问你,打算得点好东西,先照你所说去找。如是真话,回来就给一个爽利;如说假话,等我白跑回来,那却够你受的。你自己想吧。” 那贼闻言,才知老者狡猾,不似常人老实,不由大惊,方在沉吟盘算,牛子已忍不住暴怒道:“瞎眼狗强盗,我好心好意,你倒说鬼话哄我。趁他们没来,先叫你尝一尝老子味道。” 那贼深知土人非刑恶毒,不禁胆怯,慌不迭他说道:“老狗,你莫生气,老子对你说实话就是。” 牛子怒催快说。那贼笑道:“我如不因那姓尤的老狗可恶,恨他害了众人,去独享现成的话,便把老子放在刀山,也休想说出一句实话。这条路非常隐蔽曲折,无人指点,神仙也找不到。我说便说,但有一说:你如照我所说找到地方,回来必定给我一个爽利;如若骗我,老子做鬼也活捉你。须先朝老子赌个咒,我才说呢。” 牛子心虽不耐,因见那贼强横,不能逆他,只得赌了个咒:答应所说如对,回来给他速死,不再给零罪受。那贼随将山腹通路说出。 牛子本已取了兵器要走,那贼忽然好笑道:“老狗,先莫欢喜。你以为这样,就可瞒了你的狗主,跑去先偷东西么?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我说的话并不假,但那许多金银财宝,只该便宜你狗主;凭你这老狗,也配受用么?” 牛子怒喝:“是什么原故?” 那贼冷笑道:“这条路又远又难走,加上冰天雪地,便白天走都艰难,何况夜里。我们每次来,都有宝珠照路,你是怎么去法?再说姓尤的老狗,凭你们一个也打他不过。你不是昏想汤圆吃么?我知你们最怕咒神,好在你咒已赌过,我说的又是实话。明早你狗主们寻了去,只要和我所说一样,不愁你不给我一个爽利。你此时不过狗咬猪尿泡,落个空欢喜罢了。” 牛子闻言,才知天黑路远,雪上风劲,火炬难点,而灵姑决不会借宝珠,放己独往贼巢。正在又急又气,忽见那贼斜着一只斗鸡眼,满脸奚落之容,正在瞧着自己。不禁旧仇新忿,齐上心头,立时怒火中烧,怒道:“狗强盗,你敢挖苦老子,先挖掉你这两只狗眼,等事回来,看是真假,再和你这猪狗算账。” 说罢,对准贼的双目,猛地抓去。那贼因是急于求死,以为土人贪利,打算先用话激牛子,乘他发急的当儿,再告以夜间不能前往,白日又难背主行事,最好先把自己杀死灭口,乘主人不知途径,不能找到,每天白日前往陆续偷窃,这样彼此都有好处。不料牛子蕴怒怀恨已久,毫不寻思,径直发作。那贼原知洞外死贼身有宝珠,见牛子抓来,知要吃苦,受伤捆绑在地,又无法躲闪,慌不迭急喊:“那宝珠现成,夜里也能前去。” 底下还没说完,牛子二指已然探插贼眼中去。那贼重创失血之余,怎能禁受,一声惨叫,就此送终。 牛子忿气少泄,想去洗手,一眼瞥见盆侧堆着的箱筐,猛想起那贼死时之言。暗忖:“主人们都有宝珠,除老主人的一粒最大最亮,能辟寒外,余下几粒,夜里也都放光,能够照路。真个现成东西,怎不偷来一用?” 想到这里,忙到小屋里一找钥匙,没有找到。知灵姑等事完回来,便偷不成,急不暇择,径将箱锁拧断,开箱一看,果在箱内放着。匆匆取了两颗,抱起皮衣、面兜和兵刃、雪滑子,不管那贼死活,便往外跑。先寻僻处装束停当,一试珠光,果然明亮照路,心中大喜,径向贼巢飞驶而去。 赶到昔日吕氏父女追寻贼橇遗迹所到的横岭脚上,那山腹洞口已被文叔逃回时利用崩雪掩饰;口内还有一道木门,也被堵塞。牛子见那情形仍和前见一样,试照那贼所说,将崩雪拨开,果然现出门来。知道不假,连脚踹带刀劈,将门打开,踢向一旁,径向洞中钻进。山腹中空,内甚宽大,也无什么曲折转弯,毫不费事便穿过去。牛子滑雪爬山,原极擅长,情急报仇之际,哪顾什么艰险。一出洞,便飞也似往贼穴滑去。好在沿途橇迹明显,不消多时,便已到达,天才近明, 再说文叔自从昨日傍黑逃走,心想:“玉灵崖洞中二贼必被吕氏父女擒住拷问;还有鹦鹉灵奴是个克星,哪里都可飞到,易于追索,至迟明日,必被寻到贼村。休说数十年艰危辛苦所得之物无存,如被迫原祸始,便性命也恐难以保全。这般大雪茫茫,冰厚如山,虽有几处洞穴,俱都险阻非常,相隔又远,想凭一人之力把东西移运过去,决难办到。再者雪地上的履迹也无法消灭。” 想来想去,只有楼后崖缝尚属隐秘,决计就此藏身。 那崖缝原是文叔去年往采崖上藤蔓时无意中发现的。当时藤蔓俱被雪埋,所幸崖势陡峭,雪积不厚,尚易掘取。文叔端详形势,只有右楼角对面一处可以落脚,便把长梯运上楼顶,搭将过去。正从雪里掘取山藤之际,忽然掘到一株老藤,心想用以作床,省得再用木料。打算得很好,但藤盘粗大,上附坚冰,砍掘了好一会,还未够上所须尺寸。匪徒多是好吃懒做,更因奇寒,都嫌文叔有床,还嫌不好,无事生非,不但无人帮忙,反说闲话,一任文叔爬高纵低,冒寒劳作,连个出视的人都没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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