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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回 指挥若定深峡藏兵 恩怨分明元凶授首(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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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登还以为既打听出犯人有了落脚之处,无论金牛寨主与他是什么交情,只须加上一番势迫利诱,总能就范,将犯人献出。至于那虎,不过山人素来疑神疑鬼,说得厉害罢了,真要遇上,凭自己所炼见血封喉的防身毒弩,一下便可了账,因此全没放在心上。 众人因人逃已久,个个脚底加劲。山人本来矫健,韩登等久惯山行也自不弱,走到午时已追下老远。一行人等因烈日当空,天气炎热,俱打算找一个阴凉地方喝点山泉,凉快歇息一会再走。韩登虽然不愿,因三熊也是那等说法,一不压众,只得应允。经行之处原是一个石梁,寸草不生,只侧面山涧旁有水有树,须要斜退着绕行下去,相隔还有二三里路,众人赶到,便纷纷下涧取水。韩登见那里地极僻静,一边通着一条峡谷。谷里林木蓊翳,草莽怒生,高的过丈,低的也有数尺。加上危崖交覆,谷径又窄,越显阴森,估量是一个人兽绝迹的死谷。一问三熊,果然以前只在石梁上经行看到,并无一人往谷中去过。 韩登正在说话闲眺,忽听陆翰章与众山人在涧底惊噪之声。以为发现了虫蛇之类,忙和三熊赶下。见众人俱立在涧旁浅滩之上,围着两个倒地的山人,在那里呼唤;陆翰章手里拿着一顶小凉帽,与同行武师、捕役观看,面现惊讶之色。近前一问,才知众人见涧水发源前面山瀑清甜无毒,正在痛饮,内中两个山人忽然看见涧壁上有一朵从未经见的奇花,一面喊大家来看,一面向花走去。众人在后,见那两人走到花前,头才往下一低,立即晕倒,当是触犯了花神。连忙抢抬过来,业已人事不知了。退时,陆翰章又在花侧不远拾着一顶小凉帽,越发疑神疑鬼起来。 韩登要过那小凉帽一看,乃是当地细藤所编,有镂空的花纹,甚是玲珑精致,决非出诸山人山妇之手。只形式甚小,不似大人所戴。那涧一边是高崖,一边却是平坡。涧水水清见底,看去涧中心极深,数尺以外,便渐渐往两旁高了上去。小凉帽就在涧旁近壁之处拾得,那一带水痕宛然,犹未全干,分明遗留不久。韩登再走过去,见那奇花生在离涧数尺高的崖石缝里。花只一朵,独干挺生,大如车轮,形似放大的芙蓉。又劲又厚的花瓣,长逾径尺,五颜六色,妖艳无比,却闻不见一点香味。不敢再走近前,方欲回身相询,三熊已用特制解瘟去瘴的闻药,将二人救醒,走了过来,说二人因爱那花好看,闻得一股子古怪的香味,头脑一闷,人便昏倒。 韩登正听之间,一眼看到花那一面湿沙中有几处足印。众人齐说取水在花这一面,前行沙软蓄水,俱未去过。韩登猛的心中一动,忙招众人堵鼻屏气,越将过去。一看,那脚印还有女的,零零落落,隐现沙中,顺斜坡直通上去,到了涧岸以上,走出十来步,方行绝迹,料是被迫人夫妻所遗无疑。无心绕道来此歇息,不想竟会巧得线索,观察行迹,离涧必然不久。尤妙是,除他夫妻外,并无那虎爪痕,可知不曾同行。以为天助成功,不禁狂喜。悄对三熊道:“犯人就在前面,我已看出,并且没带着那虎。你可带着二十名精壮手下,假装先走一步,随我跟踪追上前去。如能拿到要犯,休说省里宫府有重赏,便是我也有重礼相谢。” 三熊为利所动,立时应允。 韩登先想好了言词,故意向众声言自己要先走,问谁同去。众人在热地里跑了一早晨才得歇息,自是不愿。陆翰章更是存心作梗,朝大家一使眼色,这一来越发无人理会。韩登暗自得计,假装负气道:“你们要是都不走,我可走了。万一遇上犯人,休说我占先抢功。” 陆翰章见三熊也未答言,以为和自己是一样心意,不愿冒暑急行。冷笑道:“昨晚我们要一同进寨,不许不致让要犯逃走了呢。人家昨夜就得信逃出,今早我们才起身追赶,这半天工夫连个影子都没追上,犯人不是死了,难道还在前途等我们去捉他?你暂时总是个头目人,我们什么事也不明白,功罪都是你的。我们又热又累,好容易才歇歇腿,要罚我们苦力,也须等上一会。你只管先请,成了功,决没人与你争抢,放心吧。” 韩登明知言中有刺,自恃成竹在胸,也不发怒,说声:“失陪。” 便要走去。三熊忽从地上起立道:“那厮手头着实有两下,韩客人双拳难敌四手,莫要真个遇上,又被他夫妻逃去。我现时水已喝够,待我分几个娃子与你同去,索性将人做两拨去。” 说罢,便问手下山人哪个愿往。山人最敬畏头目,起初三熊不发话,所以没有答言。及至三熊一问,轰的应了一声,全立起来。三熊道:“用不着你们都去,只挑出一二十个,余下的可随陆武师他们做一拨,随后起身抄小道过去,在钵子口会合,先到先等便了。” 说罢,假装挑人,却用土语发令,命众山人沿途故意耽搁,不令追上,以免和韩登争功。三熊共挑出二十个强壮山人,与韩登一同起身追赶。 众人方想起韩登与三熊交头接耳,这等行径颇似商量好了一般,才知又上了他当,好生气忿。依了陆翰章,当时也随后追去。赵兴劝道:“陆武师,算了吧。他这里人地都熟,山民都帮他。昨晚我二人往竹楼探看,不见一人,还当犯人不在那里。今日一看,分明早就被他放走,他只是做过场罢了,哪里还会追?由他独断独行,回省无法交代,自有报应给我们看,这时睬他则甚?” 赵兴原知颜氏夫妻逃走已远,又有老人父子接应,追上也是麻烦,见韩登抢先,正合心意。免得同行时遇上,不动手不好,动手又恐非老人父子之敌。陆翰章还不肯听,等一说起身,三熊所留数十山人,俱推说天热口渴,不肯就走,要歇一会。自己人数不多,路又不熟,山人性野,又不便得罪,同行诸人一劝,只得忿忿而罢。 且说韩登、三熊带了二十个山人,往前追赶颜觍,追了十六八里,还没一丝朕兆。三熊说:“再有五十多里便是本山出口,口外岔道甚多,就不好追了。” 韩登听了,越发心急。正赶路间,众人忽见前面有一座山峰阻路。韩登知峰前是一片平阳,再往前,山势渐合,方是出口。心想:“高处可以望下,拼着多跑点路,或者能查出一点踪迹。” 便请三熊命众山人从峰底绕行,自己同了他往峰上走去。那峰孤立乱山之中,本不甚高险,二人一会便到了顶上。往前面岔道上一看,绿草平芜,杂生花树。两边山势如长蛇蜿蜒,直向最前面山口聚合。一眼望过去,静荡荡的,全没一点人兽之迹。 韩登心中正在失望,猛一回头,看见峰右隐现一条峡谷,仿佛与适才溪涧旁的暗谷通连,隐藏在右侧长岭后面,逶迤曲折,随着山势往前通去。虽然前头山势展开,看它不见,可是那条山岭较它后面的山脉稍短,未达山口,便即截止,前后两层,缺口分明,不禁心中一动。暗忖:“那涧不当正路,凉帽和男女足印却在涧底发现,当时断定逃人离开不久,这般急追并未追上。适才涧旁谷径阴森,林莽繁茂,问起山人,均未去过,一时大意,以为是条死路,没有人谷观察。莫非另有捷径,被他由此穿越不成?” 想了想,忙请三熊招呼众山人暂缓前进,二人下了峰,径往侧面那条长岭上跑去。 那岭原从来路溪涧旁斜行弯转过来,相隔有三四里路。中间奇石森列,丛莽怒生,甚是难走。再加上岭虽不高,却是高离地数十丈,壁立到底,寸草不生,阳光又极酷烈,炙石如火。 众山人见韩登越众先行,路上时东时西,乱出主意,白受了许多辛苦跋涉,虽然畏惧三熊凶焰不敢违抗,心中都是老大不愿。韩登率众赶到岭壁之下,也看出众山人面有忿色。因知犯人如不能擒到,回省不好交代,结果必致求荣反辱。再加上同伴们一说坏话,弄巧还有一场大罪享受。事已至此,悔之无及,只得仍以利诱。便当众声言,无论犯人擒到与否,同来的自三熊以下,每人例有酬谢。不过遇事得听自己调度。这一番话,才将众山人说动,重振精神,又沿着岭壁穿越险阻。 众人前行里许,找到生着藤蔓较易攀援的所在,费了好些手脚,才一一援壁而上。三熊等山人还好,韩登平日虽惯在边山中行走,似这等极难走的险径危壁,毕竟经历还少,又在心慌情急之际,等到了岭脊之上,周身皮肉已被荆棘尖石刺伤了好几处,累得口干舌燥,气喘吁吁,两太阳穴直冒金星。再看下面夹谷之中林深草长,两壁藤阴交覆,遮住目光,望不到底。看去又是静静的,不似有人走过,依旧一无所获,好生失望。已然上来,不好意思又说不去。一则急切间打不出主意,二则心中还存万一之想,略歇了歇,只得忍受痛苦,沿着岭脊往前赶去,边走边往谷中查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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