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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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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女回顾笑道:“七弟,你未看出我师父和红忙便住在湖边两株大树之上,风景颇好,林中许多野兽每日由中午起分班按时去往塘中饮水游泳,内有许多奇怪东西我都不曾见过。至于那两位师伯所居洞府,因和恩师见面不久,一他老人家暂时不许泄漏他的形迹。你三哥又老跟着我,不便丢他前往,前后才去过四次,只知离黑林山恩师树巢才十来里,按说应该早到。看此走法,想是这一带森林太密,须要进退绕越,不能直穿过去,想必也快到了。” 秦真又问:“照此说来,红牤必还另有走法,否则寇兄、蓉姊和我们分手并无多时,我和三哥沿着一片密林急驰,途中并未停留,红牤怎会来得这快,此去又是这多时候还不见到。” 话刚说完,红牤忽然轰的一声巨吼,身形一闪,飞入前面暗影之中,不知去向。跟着,便听前途树上枝叶骚动之声甚急,林中黑暗,看不出来,静心一听,那声音少说离地也有二三十丈,虎也同时吼啸起来,走得更快,绕树而驰,和走马灯一般,左旋右转一晃又是老远。虎女笑道:“这东西天性好胜,真爱逞能,原来它另有走法,方才竟是由树枝上面穿越过来,自然快得多了。” 公亮惊问:“你说那两位师伯的洞府二虎似未去过,林中昏黑,这一带树木又粗又密,没有红牤领路如何过去?再说,这类千年以上的前古森林,上面枝叶最厚之处何止十丈,树枝纠结比帐幕更要严密,休说天光,连风雨都难穿透一点,红牤便是异兽通灵,生具神力,也决不能随意穿通上下。四妹所料恐未必有此容易吧?” 虎女笑答:“你哪知道这东西的厉害,它非但周身坚如钢铁,力大身轻,并还通灵异常,御风而行,急逾飞乌,树枝只管厚密,仗着心灵,记性又好,目力更强,必有通行之法。它并不需要穿出树顶,只在树枝隙里穿行,省却许多绕越,自然要快得多。它那目力更是好得惊人,那日我曾试过,这样黑的森林,我因不信恩师所说,将三枝飞针分朝三面打去,业已深嵌入木,外面没有一点影迹,命它往寻,晃眼全数寻回。那么坚厚的树干,被它手一抓便成粉碎。 这类猛恶的通灵异兽,全仗二位师伯用多年苦心将其制服,又经恩师收容感化,不奉命从不杀害生物,要是任性为恶,便我三人对付它一个也决不是对手。它和二虎均能闻声知意,不会迷路。那日恩师曾说,二位师伯的洞府深藏山腹地底,冬暖夏凉,景物灵奇,外面也是一座小山,前面横着一条溪流,一点看不出来。你看虎行这快,定是快到无疑。” 跟着便听红牤吼声由远而近,与虎啸相应。虎女方在笑说:“果然料得不差,前面就是恩师和二位师伯所居。我虽不曾来过,听说溪流甚宽,当中一段无什树木,非但天光下映,溪中还有大片青莲和两种生在水中的花树,终年花开不断,如何不见?” 公亮、秦真还未及答,红牤吼声已由远而近,虎也吼啸相应。眼看前面巨树骈生,行列越密,方觉难于通行,忽又听左侧树枝骚动响成一串,先是红牤由树上纵落,同时又有一个年约十二三岁,身穿一身白色短装,腰围莲花战裙,手持一根似枪非枪银光闪闪的兵器,身后还有一个身材矮小的白衣少年一同赶来,见面笑说:“你是云师姊么,这两人想是娄公亮和秦真二位哥哥了。师父和二位师叔早说你们要来呢。” 三人见那幼童生得短小精悍,虽是小小年纪,动作如飞,满脸英锐之气;同来少年比他年长一倍,人却沉稳,立在一旁微笑不语,仿佛幼童行辈较高神气。心中奇怪,知道这类高人奇士并不以年纪来分长幼,入门也有次序,不能因他年幼便生怠慢。公亮更恐爱妻心直计快,说话冒失,忙即抢前答道:“二位师兄尊姓大名、小弟正是娄公亮,此是七弟秦真和四妹云萍。听说师兄洞中共是三位师长,名姓也望示知,以便少时拜见,以免称呼大礼。” 幼童朝少年看了一眼,少年接口笑道:“此是大师伯门下小师兄祖公达;小弟庞浩。四妹的师父是三师叔,与四妹同姓,听说还是一家,今日才知,详情未便探询。家师铁藜老人,大师伯祝一公。云师叔本意女贼婆师徒毒针厉害,想将御毒针的皮衣面具分数制好与诸兄姊妹送去,事完再行相见。不料大师伯坐关多年。已有三年不曾出洞,今朝恰巧坐关期满,无意之中同了小师兄头往左近林中走动,恰值寇公遐师弟夫妻在林中遇险,为大群毒蛇所困。 先是小师兄无意之中与之相遇,后来发现遇险,赶往解救。不料那群毒蛇原和林中特产毒物甲螈恶斗,被他夫妻无心撞上,蛇群虽被小师兄惊退,却将毒螈惊动,正在拼斗,被大师伯闻声赶去,用千年雄精丸将毒螈杀死,救回洞去,问知经过,他夫妻便苦求拜师,人又中了点毒。大师伯生性刚直,对于门下取材甚严,本无收徒之念,听他二人说完经历,大加垂青,非但连他夫妻一齐收下,并对家师和云师叔说:‘像巴家庄这伙贼党,不是多年巨贼大盗,便是为害民间无恶不作的凶人,为首的又是一个土豪恶霸。’敌人声势浩大,能手颇多,照你所说,无论多么困苦艰难,危险厉害,均应以本身之力联合众人之力将它克服战胜,不能依赖旁人。此言虽极有理,但要知道,人都一样,除暴安良人人有份,遇见这类事谁都不能置身事外。 我师弟兄三个也是众人之一,如何为了自身本领高强,觉着对方不堪一击,便只暗中相助不肯出手?你想借此一战团结两山土人,磨砺他们志气,以为异日共同努力转入安乐之计,说来虽是好想,内中仍有毛病:第一,为人虽要以己力去渡难关,但是彼此心志相同的人仍应联合一起,有力量的人多一个好一个,不应有什成见。第二,既是许许多多的人力连成一片,当然越多越好,使其容易成功,还可免却好些伤亡。何况对方还有好些五台、华山两派凶孽在内,不是常人所能抵敌。固然众志成城,终于必胜,多上两个专一应付凶孽的能手,事情便要容易得多,不更好么?” “云师叔和家师经他老人家一说,心意也有一点活动,仍不十分赞同。大师伯见云师叔答话迟疑,自己因守昔年誓言不能远出,以为双方心意不同,笑说:‘我自昔年隐居此问,便一心练我《白阳图解》,不问外事,共只为了一点闲事,在初来第二年去往三原走过一次,无意之中救了一个孤儿。彼时公达年才三岁,急切间无处安顿,我又急于归来,只得在大风雪夜用棉被将他包好带来山中,打算抚养两三年,稍微懂事,顺便托二师弟带往山外,托人抚养。 不料三师弟和我一样,奉有先恩师遗命,发现遗书,都要在山中修练,不能出山。跟着二师弟也寻了来和我住在一起,谁也不能远出,山中又无人上门,便耽延下来。先恐公达久居山中,将来不能谋生,从第四年起便教他熬练体力。初意只在空闲时教他识字,学点强健筋力之法,一遇机会便送往山外,托人抚养。谁知此子聪明非常,和我亲如父子,见什么学什么,一学就会,从小便知用功。八九岁上又巧服了一种强身健力的草根,当时周身肿胀,痛苦非常,一句话也说不出。先还当是中毒,后来看出不是。为他连用了七日夜的心力,方始复原,肿消痛止。由此身轻力健,能够独追逃鹿,手捉飞乌。当他病好能开口时,问出原因,再往寻那草根,共只一株,所剩枝叶已被野兽吃去,至今不曾再见,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因其年纪越长,心思越灵,胆勇气力也越大,朝夕相处,亲如父子,一听说要送走,便悲哭终日,宁死不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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