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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九


  §第三七回 夹墙中的刺客

  这时大小快船木排早已分成三面,一前两后,列阵相待,接到号令,同声欢呼,一齐划动,照预计猛冲上去。双方相隔本只一箭多地,开头业已攻打了三次,都是有心惊敌,使其疲于奔命,浅尝辄止,全师而退,并未发动全力,士气更旺。那专盼外援的敌人远水不救近火,又见敌人神出鬼没,声东击西,时进时退,本就情虚胆怯;加以由清早起,提心吊胆,忙了一日夜,所守只是这些尺寸之地,眼看敌势越强,人来越多,始而三面包围,后接警报,后楼火起楼塌,许多金珠珍宝俱都倒落水中,又有敌人三路同进,前后夹攻、老巢似已失去。

  狗子重伤,卧在小房之中,还在咒骂不绝,对于老贼固是视若仇敌,因那些恶奴爪牙方才只听老贼的话,不管他死活,致被敌人打断左腿,以后成了废人,想起痛恨,也一齐骂在里面,口口声声说金舅老爷是他亲哥,官兵一到,谁也休想讨得便宜,非杀老狗,不能消恨。众人多半为了身家在此,和老贼甘言所惑,并非真心为主,见狗子出口伤众,连生身之父也要报仇,俱都厌恨,内有数人并还生出恶念,已快发生内变,老贼又推说后楼关系重要,虽已派人迎敌,尚须往援,忽又带了五个久共心腹的死党赶往指挥,另托数人代他支持。走时,当众授以全权,说了许多好听的话。众人见他倍大年纪,往返防御,泪随声下,暂时也颇感愤。

  隔了一会,后楼忽有人来寻他请示,互相查问,人已无踪,连那五个心腹同党俱都不见。眼看天已将亮,对面李氏兄弟早已算好,是动手的人,日里先令睡足,便是老弱妇孺分班造饭,分工力作,也各有安眠。由后半夜起,人数越多,精神更旺,贼党却都倦怠。双方劳逸相差天地,明眼人一看,不必动手,胜败已分,再听老贼失踪,为首数人先已逃走,人心立时大乱。

  狗子还不知死活,连在隔房厉声咒骂,说所有人等狼心狗肺,自己对他奉若上宾,倚为心腹,此时人都不见。内有几个性暴的越听越怒,刚转身赶去,忽听前面暴雷也似,战鼓齐鸣,喊杀连天,争往窗前一看,正面敌人已先杀到。各楼房顶上本有许多弓箭手,还带有好些火枪火箭,因见来势猛恶,全都胆寒,一见当头都是前后两人并坐的小快船,一排数十只,由水面上急驶过来,全都胆寒心慌。不知是计,惟恐有失,不等近前,便将火枪火弹连同乱箭往来船打去,相隔尚远,那些火枪形如长矛,均用人力投掷,又要点燃,才能发出,本就不易打中;这几十只快船又是有心诱敌,当头一人手持藤牌,扬刀喊杀,多是虚势,后面大队隔得更远,一见乱箭火枪飞来,用牌一挡,将箭打落水中,火枪火弹还未到达已先落水。小船虚张声势,故意往前一冲;等到上面火枪火弹发下,后面的人忽将双桨反摇,用力一扳,箭一般倒退回去,敌人火器全都打空。

  小船上人看出楼中慌乱,极少向上接应,不等第二批火枪点燃投下,立时乘机进攻,二次向前猛冲过去,接连几桨,便到楼下,来势比前更快。上面的人慌了手脚,虽有一些镖箭火器凌乱打下,不是空投入水,便被上面壮士横刀打落水中,只有几只被火器打中,快船上人均通水性,一见火起,就势一翻,船底朝天,人也到了水里,往楼脚扑去,借着走廊屋檐掩避,往上便冲。

  楼上贼党方觉不妙,为了全神注意正面,只顾打那许多小船,稍一疏忽,敌人两翼已悄没声分左右包抄过来,抢在正队前面,木排上面的土人都是手持长箭飞刀,也不用弓,纷纷向上打到,左边原有两处楼房,被人占去,再一接应,那些刀箭又准又快,左近楼房上防守的人未容回手,已有大半死伤滚落,转眼便被敌人夺上,连占了好几处楼房,顺着房脊,追将过去。遇到隔远之处,便由后面发出飞刀长箭掩护,取下身边套索,套住房脊飞身而过,不消片刻,四面八方楼房顶上都布满了敌人。所有木排也都涌到各处楼下,连战鼓一齐带上楼顶,拼命乱打,鼓声如雷,加上喊杀之声,震耳欲聋。

  侧面楼中几个武功好的看出厉害,想起四面皆水,无法逃走,素来凶横,自恃本领,妄想拼命,先后十来个武师打手刚纵出去,翻上屋顶,还未动手,先被飞刀伤了两个,这左右两翼为首的人,正是李氏兄弟,同了江、茹二人,还有十来个李诚的徒弟,都是力大身轻,武勇非常,早领头杀到,就在楼房顶上,杀将起来。龙姑和另两个能手居中擂鼓督战,原是虚势,专分敌人心神,见前面快船本作诱敌之用,不料人心愤激,奋勇抢上,竟将敌人镖箭火器冲破,纷纷援着楼柱抢上,方恐这些土人冒险受伤,遥望老贼所居高楼顶上,接连飞起三枝信号,另有一面红旗升向当中楼顶。

  天光已亮,东方一轮朝日,刚刚升出水面,发出万道红光,照得大地通红,昨夜天空中阴云,已一扫而空。敌人那么繁盛的火把灯光,早就七零八落,鬼火一般,暗无光华。天气十分明朗,显得那面红旗迎风飘拂,分外雄壮。一枝枝的得胜信号带着强烈啸声接连曳空而来,知道黑女已率土人攻进老贼根本重地,大获全胜,功成在即。想起今朝赠黑衣面具时所谈,雄心顿起;又见对面敌人惊惶逃窜,宛如热锅里的蚂蚁,走投无路之状,忙喊:“二姊,你如胆小,我将你送到北山崖上,我要进攻去了。”

  玲姑慨然说道:“我也是人,虽然力弱受伤,不能助战,此时正是用人之际,如何为我耗费人力?我来击鼓,代龙姊助威吧。”

  龙姑知她周身是伤,衣服全碎,如非自己将外面黑衣与她披上,连那一身玉雪柔肌也全露出在外,好生怜惜,才要劝止,玲姑已抢起鼓槌,急擂起来。旁边使女也都感奋,李诚走后,当中木排本有一面大鼓,空在那里,便抢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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