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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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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强还想问大汉何人,可是来访你家,为何神情诡秘,玲姑已不见影子,低唤了两声“玲姊”,未听回应,想起自己满腔热情,对方却比前日见面还要不如。那日当着狗子,还借说话眉眼示意,今日背人相见,反倒沉着一张脸,全无相见惊喜之容,始终疾声厉色,没口好气,匆匆说完,转身就走,并无丝毫留恋怜惜。就算狗子凶横势盛,无异虎狼,背人之时,难得有此机会,也不致如此胆小害怕,越想越觉对方受人威逼利诱,已变了心,不禁心中一寒,直冒冷气。再一回忆龙姑殷勤体贴,柔情款款,尽心爱护,无微不至情景,两两相形,何殊天渊。呆立了一会,越想越酸,垂头丧气。 正往回走,偶一转念,又觉玲姑前日碍着狗子,不敢交谈,意思甚好,如其昧良,违背昔年分手时的盟誓,也不会一再约会,许因自己情热太甚,性刚胆勇,恐惹乱子,彼此不便,故示冷淡,好在明日还要见面,有无真心,当可看出,真要人得不到,连心也得不到,率性把全付心力献与全村,然后逐渐推广,使我所到之处,无论何人,均享安乐,死而后己。刚一转念,又想起龙姑的痴情热爱,将来如何了局?心正烦乱,猛一抬头,瞥见龙姑在前行走,相隔只七八丈,忽又转身迎来,一看地形,才知人早出谷,走向大道之上,忙赶上去,未等开口,龙姑已先笑道:“三哥怎的走开,菜都凉了。” 李强见她虽是笑脸,目有泪光,眉宇间隐含幽怨,料是久候自己不归,暗中掩来,恐被看破,正往回走,见已回转,重转身迎来。回意前情,越发愧对,忙赔笑道:“二妹,我真对你不住,只顾追人,忘了吃饭。你想必饿了罢?” 随说经过,龙姑见他脸涨通红,忸怩抱歉神情,心气一平,微笑答道:“你说的全是真话,那马我也看过,果是可疑。我回家多炒了两样菜,还怕你等久腹饥,赶来人已不在,惟恐菜冷,原自寻来。我并不饿,快吃去罢。” 李强见她依傍身旁,笑语从容,仍是那么温柔良善。走到一看,提篮共是三隔,除昨夜留下的月犒鸡肉而外,又炒了两样自己爱吃的蔬菜,内中一味,乃是自己最爱吃的烤笋。为了自己食量大,样样丰满,饭菜均用盆碗盖住,十分精洁,心更不安,笑问二妹:“今日为何盛设,蒸馍之外,还有米饭,此时哪来的鲜笋,又如此嫩法?” 龙姑见他吃得香甜,赞不绝口,不似有什心思,满脸感激之容,方才愁云全数扫尽,闻言笑答:“我因和三哥头一天相对吃饭,难得昨日又逢全村例犒,留有不少荤菜。今春出笋时节,知你爱吃嫩笋,代你作了许多笋脯,又用瓦盆和坛子挑那背阴处的笋苗,将它罩上。那笋不见阳光,又受重压,便在里面盘曲生长,不会成竹,随时取用,全是嫩笋,只是不能再见风日,否则变老成竹,不能吃了。初次试验,想不到得了许多嫩笋,掘出土来,现吃现烤,吃在嘴里,又嫩又香。要不,我怎会老早就回去呢?” 李强见她如此聪明用心,无论何事,都是那么沉稳庄静,做了再说,永不自夸,越想越觉龙姑心性为人无一不好,竟把方才心事忘却,又当腹饥,对方再一殷勤,吃得更多。刚一吃完,龙姑又由未层篮内,取出大壶浓茶,又是本山绝顶云雾中所产的白云苗,李强惊问道:“此茶最是珍贵稀少,每家分得不过数两,近来人多茶少,更难分到,哪里来的?” 龙姑笑答:“今春分茶时,爹爹见你爱它,便将自己那份与你留下。我知爹爹也爱吃茶,只将我那一份与你,不料被人听去,有那受过你的好处而又大方的人,纷纷送来,推谢不掉。我恐你知道定要退回,又经来人再三劝说,情愿不卖给桃源庄,茶分到手,便送与你。我因此茶最能明目,专解山岚毒雾。你去年在山中染了邪毒,头晕烦渴,一吃就好,拼着见怪,代你收下,共有一斤多呢。你不怪我冒失么?” 李强想了想,笑答道:“二妹对我这等好法,哪有见怪之理。不过,此茶明目治病,最是难得。秦家父子当成宝贝,每年拿许多有用东西来换,有多少,要多少,他们送我不甚过意而已。” 龙姑笑道:“你由早到晚常年在暗中为全村出力,多得一点茶叶,也不为过,何况出于自愿,来意甚诚呢。” 李强便未往下再说。二人同坐半坡草地之上说笑,到晚方归,大汉始终不曾再见,均甚奇怪。龙姑初和心爱的人一同游玩,固是兴高采烈,便李强初次遇到这样温柔体贴的爱侣,也觉温情无限。比起幼时和玲姑一起,又是一种况味,几乎把满腹心事也全忘掉。 次早应赴玲姑之约,事前早和玲姑说定,并未告知。半夜起身,悄悄走出到了路上,回顾斜月光中,房后崖上,坐着一个少女,知是龙姑,暗忖此女真个情痴得可怜,明是知我将往赴约,借着望月,在彼窥探。有心回去劝其归卧,又恐多延时候,只得狠一狠心,往前驰去。当地离玲姑家中尚有七八里路,中隔官道,必须在天明前翻崖而过,才不致被人党查。李强由定约起,好容易挨到日子,惟恐去晚,仗着脚程轻快,不消片刻,便达崖下。寻到崖缺口,侧耳一听,上面静悄悄的,仔细查看,也无人影,匆匆援崖而上。玲姑尚还未到,先颇失望,觉着对方情薄,好容易难得见面,理应在此相待,如何还不见到?及至仰望星月,离明尚远,才知心急太甚,来早了些,心想早到总好,省她等我,便寻一山石坐下,盘算见面时,这一肚皮话如何说法。 谁知等了一阵,终无动静,俯视陈家后园,就在右首崖下,玲姑卧房也在那里,眼看天已快亮,人还未来,越等越心焦,暗忖:“玲姊不是不知我的心性,莫非天已快亮,人还未起。” 有心下去,又觉此举易生嫌疑,玲姑又有改在崖顶相见说话方便之言,只得耐心等候下去。渐渐明月西沉,东方有了曙色,正在苦盼,忽听下面门响,低头一看,果是玲站,穿了一身短衣裤,开门走出,去往竹林后面,心中大喜,满拟必要寻来,谁知头也未抬,自往房后小屋走去,知其入厕,不便呼喊,只得耐心静候。又待了一会,才见玲姑从容走过,忙即赶往崖口,拾了一块泥土,待要抛去,玲姑已走到自己房前,忽似想起一事,停步回望,见李强在上,先将手连摇,不令走下,近前低声悄语道:“你来得早,等我梳洗完了再来,有好些话要和你说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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