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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


  这不是我个人的事,好在自立新村我哥哥早已集合众人公意,立下规条,有那行不通,或是还可改善的,无论何人,均可在空闲时节向众提出,凭公商计,随时改订。哥哥走后,看是无人为主,实则以前议定的村规,就是村主,大家照办,不是一样。等到仇敌恶满数尽,两村归一,同享安乐,彼时人多地大,必须管理,再照以前所说,每年集会,由那聪明有智力的人轮流为首,他用心思,代我们想方法,管理改善,我们代他耕田,轮流交替,修明赏罚,按时推换。有的尽心,有的出力,谁都可作村主,任满之后,也和众人一样,彼此衣食富足,享用相同,也不会有什争端,那才是我们的心愿。目前时机未至,越老实越好。耕田之外,加紧熬炼体力,多种粮食,才是真的。

  这班推戴的人全是饱受土豪虐待,久经患难,初次弃家逃来的土人中长老,闻言颇以为然。又经李强再三分说,表面上不露丝毫锋芒,后来逃亡人村和远道来归人越多,因村中遇事集众,商计而行,相亲相爱,彼此互助,已成习惯,重行而不重言。除料量晴雨,开荒打猎,应作之事外,不提桃源庄一字。新来的人,偶说起土豪父子凶横残暴,旧人多守李氏兄弟之诫,来人投到,只管大量包容,尽力扶持,来得越多越好,不在当地尽力耕作,住满一两年以上,决不向其谈到旧日仇恨,至多归之命数,敷衍几句。有时土豪暗命爪牙,假扮逃人来投,因众村人终日安分工作,量力授田,超过限额,另有奖赏,一半归公,一半归己。对于力弱心拙的妇孺老弱,各以余力相助。

  田分三限,所耕不够头力限度,出产便要减少,奖罚严明,自耕田业,不许转让私相授受,随同丁口增减。心力好而耐劳的人,可以多得,狡猾偷懒的,无从取巧。土地又极肥美,年有开辟,山中又多珍贵药材,农余休暇,均有定时。到日全村酒肉欢会,由掌管公粮公柴公货的人视其勤劳,分别奖赠,快活上几天;再各随意,集队入山,采药打猎,以其所得,换取村中缺少的日用必需之物,端的地无弃利,人无弃力,虽然劳苦,快乐足可相抵。

  春秋佳日,良辰美景,更有好些集会,乐事甚多,这类由劳苦中获得的快乐,过惯的人,只更甜美,快活非常。而土豪所派奸细,大都不事生产,专贪享受的无业流游民,奸猾小人,怎肯劳心劳力?明是安乐岁月,却过不惯,来不多日,便自溜走,什么虚实也未探去。而那后来的许多土人,虽因人数众多,安而忘危,不知未来利害,又因常往对庄镇口,交易货物,意志不坚,难免摇惑,一则以前创巨痛深,脱离火坑,到底年浅,偶然糊涂,不过暂时,至多去往镇上赌博,消耗积蓄,谁也不肯作那丧心病狂之事。

  再则,李强行事,机警稳练,不动声色,平日自甘卑下,又肯为人服苦尽力,个个爱他信他,仿佛暗中具有一种吸力,谁也不忍说他一个不字。所以土豪极用心机,根本全村中人只对李强敬爱,既非众人之首,也无丝毫主持形迹,就算有那坏人肯受收买,至多说李强是个热心汉子,肯卖力气,也说不出一个道理。先后过了好几年,直到狗子强娶玲姑之后,蒙面大侠七星子出现,土豪父子始终不知李强具有号召全村的一种极大潜力,此是后话不提。

  李强知道盘龙谷是未来隐患,又料仇敌早晚发难,哥哥一去不归,一旦有事,被众人推为首领,不能胜任,怎对得起这班父老弟兄和哥哥行时之言?每日借着牧羊为由,深入后山,到处查探形势和山中富源。主人原是乃兄患难至交,并没当他常人看待。昨日所失两羊,不赔原不相干。这时牵了两羊,由原牧之处经过,正在低头寻思,玲姑转眼落于仇敌之手,心中悲愤,忽听林中有人娇呼:“三哥,如何去了一大早,这两只羊不是原有,哪里来的?”

  李强见是养主之女倪龙姑,自己羊群也在林中吃草,想起对方对于自己最是关心,必是昨夜听说要往桃源庄赴约,暗中跟来,代为放青,不禁面上一红,告以来意。龙姑笑道:“你和陈家姑娘以前就相好么?”

  李强闻言,脸又一红,勉强答道:“我小时和她邻居,常在一起玩耍,多年不见,几乎不认得了。”

  龙姑笑道:“那姑娘真长的好看,连我都爱。听小狗口气,恐怕没安好心呢。”

  李强见龙姑虽然面带笑容,似有妒羡之意,闻言勾动心事,话到口边,欲言又止,呆了一呆,转问:“二妹如何得知?”

  龙姑笑答:“自从去年冬天你每日背人发愁想心思,我就留了心。昨天你杀狼时,我正藏在左近大树后面,还帮你用石头打了那狼一下。本想出来帮你,狼已杀死,你正和人家叙旧,不愿打岔。跟着狗子带人赶来,知你今早必去,暗中尾随到此,并非怕羊走失,实在狗子凶横可恶,你又照例不肯听劝,太不放心。其实也只干盼望你早点回来,好放心。真要为了人家吃苦,守在这里有什么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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