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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二


  鲁孝叹了口气,只得回洞。师父不在,又不愿和勿恶动武成仇,只好听之。先以为勿恶日内必来,哪知等了三个多月,仍未见来。而陶泗已早回山,跟着师伯朱青蕖飞来,带有一部道书,来借下洞地穴,隐居修炼。到后,和陶泗密谈了几句,便即入洞修炼,不曾再出。勿恶也终无动静。

  这日子夜,鲁孝忽见姑茫衔衣示意,令其同出。知道师父为防姑茫凶野,照例不许独出,料知有事,偷觑师父正在入定,悄悄走出。随往暗谷一看,那两道银光已有多日不曾再见,当晚秋月当空,忽然出现,似两条银龙在谷中飞舞追逐,越往后越高,眼看飞向半天,高出危崖之上,电掣虹惊,精芒四射,照耀得山林崖谷,都成了一片银色。鲁孝知道宝物有主,不想据为己有。正看得好玩,银光忽似流星陨泻,由高空中直射下来。姑茫忽将衣角咬住一扯,身形又暴缩成猫一般大。

  鲁孝会意,知令自己藏起。刚刚行法隐身,一道碧光跟踪飞坠。无奈银光降势神速,已先到地,只一闪便穿人崖底,踪迹不见。碧光也已落地,现出一人,正是勿恶,手中夹着一个大黑葫芦。落地以后,手朝银光落处一扬,便现出一圈妖光。勿恶看了看,便自收起。随将葫芦盖揭开,立有一股碧光泉涌而出,中间裹着上次抱走形似穿山甲的妖物石龙,朝崖底银光落处钻去,连同那片妖光,全都不见。

  鲁孝终是兄弟情长,见无妖党同来,意欲往见。刚现身喊得一声哥哥,勿恶已飞到面前,来势快极,见面便间:“喊我做什?我奉师命,将上次丑鬼元神与石龙会合一体,炼成法宝,来取玉钩斜。不料下手稍慢,竟被穿入地窍之中,暂时想必不会再现。幸而师父早已防到,现将所炼石龙放入地内,到了时机,石龙必化成一个小黑人裂地而出,那玉钩斜也必在此时出现。你如无心撞见,伤那黑人,休想活命。”

  鲁孝见他每次见面都是辞色凶狠,毫无手足之情,强忍气忿,说道:“你说的话,我都不懂。那玉钩斜另有主人,你并得它不到。这里离黄耳崖近,我和姑茫决不会与你为难,撞上师父却是可虑。娘现在甚好,我是不能前往,哥哥正好寻娘,就便改邪归正,何苦要在妖人门下呢?”

  勿恶大怒道:“你敢骂我师父,还说我不能得那玉钩斜,分明是想与我作对,待我取你狗命。”

  说罢,一蓬碧色光芒已向鲁孝当头罩下,势急如电。鲁孝平素友爱,气愤头上,忘了戒备,更不料勿恶下此毒手,微一疏忽,几被妖网所困。幸是姑茫预先闻到邪气,有了警觉,始终伺伏在侧。一见不好,张口喷出丹气,将妖光挡住。勿恶见姑茫现身,知它厉害,忙取出一面三角妖幡,连晃两晃,想将鲁孝元神摄走。鲁孝刚觉心神一荡,神魂欲飞,知是摄魂邪法,忙照陈仙子所说,朝胸前所悬心形金锁伸手一按,立有一股金霞激射而出,妖幡几被破去。勿恶一面收幡纵退,一面手持妖叉,待下毒手。忽然一道青虹由黄耳崖洞前飞来,朝这妖叉只一绞,立时斩断,化为黑烟而灭。紧跟着又是一幢红霞,带着轰轰风雷之声,势急如电,朝勿恶当头罩下,随发烈火围烧。

  勿恶被困在内,不能脱身,立涌起大片妖光,将身护住,暂时虽能抵御,看去神情十分狼狈,急得在火中厉声怒吼,说是鲁孝预先埋伏,有意害他。正在咒骂不绝,鲁孝看出师父所为,见状大是不忍,跪在地下,直喊:“师父饶命,不要与我哥哥一般见识。”

  随见陶泗缓步走来。鲁孝正要抢前求告,陶泗把手一挥,近前手指勿恶道:“你这小畜生,到我黄耳崖扰闹,已是该死,我看你兄弟分上,不与计较。你竟敢伤天害理,恩将仇报,对你兄弟下此毒手。本应诛戮,因为徒几天性孝友,再三求告,姑饶你一命。归告妖师,我容他在鬼风谷隐匿,已是格外宽容。休说我的门人向不容人欺侮,便在黄耳崖方圆百里以内作怪,休想活命。那玉钩斜另有主人,休再梦想。如敢再来这里扰乱,连你元神也不免消灭。你这业障陷身邪教,已无人理,我不值与你多说,逃命去吧。”

  随手一招,红霞便自收去。

  勿恶虽然恨极,见此厉害,不敢还言。只是仍不死心,仍想争论,又恐仇敌不容,方在盘算。鲁孝见他呆立未走,眼珠乱转,只当由畏生悔,有了转机,刚含泪哭喊了一声:“哥哥,你改了吧!”

  陶泗拦道:“徒儿,他恶孽未满,怎知利害?不必多言,各自回去吧。”

  随对勿恶道:“你想再来闹鬼盗宝么?既不怕死,由你便了。”

  勿恶看出对方不会伤他,闻言怒答道:“你不要凶,只要放我回去,此宝终为我有。再来被你擒住,任凭杀死,决不皱眉。”

  鲁孝急喊:“哥哥,不可如此说法。”

  勿恶虽然逞强任性,心中仍是胆怯,口说着话,人早用邪法破空遁去。鲁孝满面愁容,正怪姑茫那日怎不先将石龙杀死,省得哥哥再来,被师父擒住,又要吃苦。

  陶泗道:“此事不能怪它,如杀石龙,他与你仇恨更深。我如晚来一步,你纵不死,也必重伤了。你兄近年邪法已得妖人真传,遇上不可大意。玉钩斜现窜山腹地窍之中,又因出世将近,前主人禁法渐失灵效,适才其力已尽,能入而不能出,只有石龙这类妖物能够穿山入内,为它开道,还须法力方可引其出现。妖人白老翁,也是天生异相,上半身与人一样,下半腿足小如婴儿,长才尺许。与先死妖道为孪生兄弟,邪法互有长短。本来二人合则两利,但都天性嫉刻,喜怒无常,也无情分。

  你兄此去,妖师必将妖道生魂与石龙炼成一体,不敢再来。许由远处用邪法禁制,迫令由地底窜到谷中,妄想盗取此宝。等他下手,我必警觉,不妨故意放他进来,再用禁法隔断。妖道死后,元神仍具神通,又见邪法不能制他,定必就势在内修炼,等将元神炼成实体,再行乘机穿山窃宝而逃。不过妖龙毒气甚重,妖道与它合为一体,出土以前必有雷击,妖道虽然不怕,玉钩斜却无力带走。宝主人不久也就到了,事应一年以后。我听青衫老人说,宝物一出世,你不久也还有事,越要加紧用功才好。”

  鲁孝领命,几次心想探询勿恶结果如何,可否挽救,陶泗未答,不敢再问。一同回到洞中,鲁孝每日用功,自更勤奋。

  光阴易过,不觉又是一年多,这日赵霖、王谨拿了青衫老人的信,来拜朱青蕖为师,想学成飞剑法术,往赴玉龙山山女之约。由暗谷走出时,正赶妖道与那妖物石龙合炼的元神成了气候,破地而出。妖道所化小黑人,自恃邪法和所炼丹气,虽然闻得外面烈风雷雨之声,并未想到峨眉派剑仙醉道人在送赵、王二人来时,曾在崖顶预放下一道灵符,暗助神雷威势,比起寻常天雷,威力要大得多。以为山中雷雨是常有的事,又不愿错过出世时辰。

  就这样,还留有退步,先出来试探,两柄玉钩斜留待后取,并未带出,以防万一,外面如有对头埋伏,当时便可逃回地底。不料对头倒是没有,雷火猛烈,却出意外,就这一雷,便将护身丹气全数震散,如非见机逃遁得快,本身也是难保。经此一来,元气耗损大半,玉钩斜神物至宝更难运用,一个不好,还要为其所伤。若弃之而去,又以此是报仇利器,万分不舍。没奈何,只得潜伏在内,重新下功修炼。正在无计可施,忽一妖僧得讯寻来。双方原是旧交,事前不知方才雷击之事,只由别的妖人口中辗转传说,得知大概,匆匆寻来,想救妖道脱难,并把玉钩斜据为己有,双方正隔崖壁商谈,妖道多疑,深知对方不是好相识,未免迟疑。妖僧已经激怒,说妖道不知好歹,立用邪法逼他出现。鲁孝因听赵、王二人说起发现小黑人之事,以为法宝快要出现,忙即赶去。姑茫已先闻出邪气,暗中赶往:正与妖入恶斗。

  妖僧原知当地乃陶泗洞府,又听说朱青蕖也同在洞中修炼,、虽忿妖道不领他的好意,仍然存有戒心,本就胆怯。一面与姑茫对敌,一面疾呼妖道速去,随他同逃,以免宝落人手,大家无份,还有灭神之忧。不料吃鲁孝赶来,一神梭打断右臂,又吃姑茫喷了一口毒气,重伤遁走。至于妖道鬼影深藏地底,无形无声,陶泗又有不到时机不许妄动之言,只好放过。鲁孝便自回转,与赵、王二人互相谈完经过,彼此甚是投契。

  次日陶泗将赵、王二人唤至洞中说:“昨夜曾与令师相见,交了青衫老人书信。令师因为成道在即,每日勤于修炼,无暇传授,因重青衫老人情面,托我先代传授,以免耽延时久,误了玉龙山的约会。等令师道书炼成,再行拜师之礼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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