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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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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睁眼一看,身外并无光华,仅有极淡一片白气笼罩,左右分列,紧随在醉道人的身侧,一同前驶。 这才觉出飞行快得出奇,直和电射流星一般向前驶去。天色也只才亮,红日刚刚上升,大片红霞恰似一张弧形霞幕,由东方天际抛垂下去。中间空出之处,却悬着一轮光芒万道的红日。头上疏星点点,比平日所见要大得多。万里长空,一碧如洗,大地山河,均在足下。当中疏密相间,隔着好些雪也似白的云层。有时前面也有白云飞来,剑遁神速,云没人飞得快,两下相对一撞,便被护身剑气冲破,化为无数大小云团,翻花四散旧光照将上去,宛如千百片雾毅冰纨,随风翻滚,转盼之间,相隔已是老远。耳听天风浩浩,却吹不到身上,真乃生平未见之奇。方自喜慰,暗中赞妙,不觉日轮已到中天。遥望前面阴云低亚中,似有一痕山色,横亘隐现。沿途云层渐高,比起来路所见云白天青,山光拥翠,水色拖蓝,又自不同。醉道人忽说:“前面山后便是黄耳崖,快到了。” 说时,人已冲入阴云暗雾之中,飞行却缓了许多。一会,越山而过,往山后一面降落下去。二人党着天气湿润,身外混茫,什么也看不见。忽听雷声轰隆,四山皆起回应,风雨之声汇成一片,才知山间正有雷雨。晃眼便由雨阵之中穿过,落向一座危崖之下。醉道人道:“此是青藤峡,东面尽头小坡上去,往左一拐,便是陶道友的山洞。见时可说我尚有事关中,不及登门相访了。” 二人知他要走,方在应声拜谢,醉道人已破空飞去。 这时雨已渐止,雷声仍是隆隆未歇,峡中阴晦污湿,草木腥气甚重,令人不耐。便照所说,往东首尽头走去。刚上小坡出口,猛觉身后雷光奇亮。二人回头一看,一个震天大霹雳,夹着栲栳大一团雷火,已由西尽头高空之中打将下来。峡西一带,本是暗云低亚,烟雾迷漫,形势也更险恶,看不真切。只见雷电横飞,金光闪耀中,似见一个极小黑人影子飞起,一闪不见。一雷之后,依旧暗沉沉的。俱想仙居密迩,不会有什妖邪在此寄迹。便往左崖寻去,那地方也是一条山谷,只比青藤峡宽大得多。 行约二三里,二人忽见右首崖对面有一幽谷,人口地势逐渐凹下,最前面两边危崖齐往当中合拢,不透一点天光,看去黑沉沉的,宛如一条极深暗衖。因地势只当地一段最高,来去两路均低,又有十亩宽广,尽管三面山崖之上添了许多雨后新瀑,玉龙倒挂,界破青山,雨势一住,水便退尽。知道沿着谷底这片危崖,便是黄耳崖。 二人忙把身上水迹揩干,穿上干净衣履,向前寻去。那崖形似一个长圆形的半个馒头,石如黄玉,平整光滑,寸草不生。初意洞府必在前面转角之处,及至走出十几步,崖忽内凹,里面出现两圈弯曲盘道,上面有一圆形山洞,看去果和人耳相似。洞口净无纤尘,内里弯曲,仿佛甚深。二人料是仙人隐居之所,正打算顺着盘道,去往洞前求见,忽听一声从未听到过的厉啸,由洞中飞出一条人影。二人忙即纵身闪开,定睛一看,来人乃是一个黄面狮鼻,浓眉虎目,背插一支梭镖的黄衣道童。同时洞口现出一个狮头独角,身布密鳞,通体火也似红的怪兽,好似凶威初敛,本欲前扑,又复却退蹲伏神气。 方欲开口,道童已先问道:“此是我师父陶真人的洞府,外有九条羊肠暗谷环绕,内中多蛇,均有奇毒,谷径形如螺旋,常人绝难通行。你二人不似左道妖邪,怎得来此?” 二人闻言,知已寻到地头,好生欣喜。一同施礼说道:“我二人一名赵霖,一名王谨。现奉青衫老人之命,来到仙山,拜在朱真人门下,请师兄示知尊姓大名,敬乞代为通禀,感谢不尽。” 道童略微沉吟,答道:“我名鲁孝。二位师兄既奉青衫老人之命而来,可知朱师伯此时无暇相见么?” 赵霖答道:“老人原说家师现在洞底修炼天书,不能出见,有事只能请陶师叔遇便转告。行时赐了一封书信在此,并且家师母陈夫人已先拜见,必蒙恩允。只为向道心切,并有求告之事,必须来此。先拜见陶师叔,在未见家师以前,暂在仙府寄居,求陶师叔指点。来前还在衡山白雀洞见过金姥姥前辈和嵩山二老白、朱二位师伯,以及师叔醉道人,均说此行必蒙陶师叔恩允收留。又蒙醉师叔亲自送至左侧谷中降落,才寻了来的。” 鲁孝还未答话,忽听洞中深处有人唤道:“孝儿,你领这两人进来吧。” 鲁孝应诺,随道:“师父唤二位师兄入见,且等进洞再说吧。” 二人谢了,鲁孝便领二人上去。 到了洞口,那红色独角怪兽已经不见。洞径外观深曲,等走完头层,地势渐高,忽然现出亩许方圆一个大天井,对面一座高大圆门,内里方是正洞。二人也不暇细看,各把心放诚敬,随同入门一看,石室高大,陈设无多,均是玉石所制。当中丹炉旁边,立着一架八尺高下的古铜灯架,内有两朵灯花,银辉四射,照得合洞光明,无异白日。右壁圆洞以内,为陶真人静修之室,真人坐在上首云床之上,乃是一个年约四旬的中年道者。二人跪拜,呈上青衫老人书信。真人命起,将信取出,看了看,笑道:“令师现正勤修仙法,连我也不能随意出入。好在有青衫老人来书,令师母也曾见过。我与朱五兄是多年至交,情同骨肉,本可代为作主。你二人根骨心性甚好,暂且由我作主,留居此洞,与鲁孝一起,先自修炼。等到年终,令师紧要关头过去,再引你二人人见便了。” 二人大喜拜谢。真人随即传以坐功口诀,并令随时请益,遇到不能领会之处,向鲁孝询问也可。又详询山女结仇经过和来时情景。二人见真人,问起到后情景甚详,便把来时正值大风雷雨,以及出谷时曾见雷击谷底小人之事,一一说了。说时鲁孝已然走出。真人间完了话,无什么表示。二人初来,矜持谨慎,不问不敢妄言,因见真人不以为异,志在修为,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说完,鲁孝由外走进,对真人道:“弟子因二位师兄要在此久居,去往前洞收拾住处。金虬忽然私自出洞,弟子赶去,见它正在崖边的青藤峡顶,与一妖人相斗,弟子到时,妖人已经受伤逃走了。” 真人道:“金虬必是闻到邪气赶去,此与寻常擅出不同,传语姑且宽免。以后有警,必须先来禀报,不许独自私出。赵、王二位师兄远路才到,不免劳乏,可领往前洞歇息,少时再同用功吧。” 鲁孝应诺。 二人便向真人拜谢辞出,随同去往前洞。前后洞只隔一个天井,鲁孝所居,就在前洞右壁一条甬道的尽头。乃是三丈许方圆一问石室,室中饮食器用,无不完备。靠着里壁,有一长大石榻,三人恰好同卧。 二人间知鲁孝人门才只七年,并未绝烟火,平日自掘山粮煮食,现已减至每日一餐,益发欣慰。一方是向道坚诚,初入仙府;一方是性真情热,平日索居苦寂,忽然来了两个同道之交,与共清修:均甚高兴,越谈越投机。互相谈起身世,才知鲁孝本是前山附近农家之子,因乃母鲁瑾无夫而孕,平日便受家人轻贱,因是三年不生,俱说怪病,还能勉强挨苦受难。等到临产期近,时作阵痛,知道一旦产下婴儿,定无生理,当时一害怕,乘着天阴月黑,逃往秦岭深山之中。不料中途遇上大雷雨,山路险滑,跌坠深沟之内,所携干粮也自失去。本来母子命均难保,幸而在昏黑中捞到一根山藤。幼随恶叔成长,相貌虽然奇丑,从小服苦,力健身轻,仗着这根山藤,居然攀援至地。可是食物已失,如何存活?腹中只作阵痛,偏不生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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