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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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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花笑道:“今夜事情真怪。如说他是奸细,我已被那黑猩猩制住,挣扎不脱,好容易把银笛取出告急。刚吹了两声,外面的人还未惊动,此人正偷洞中所藏香蟒所留涎品,闻得笛声便赶过来,说他不是恶意,日后自知;并说仇敌不久深入,虽然人数不多,凶恶无比,形踪飘忽,不易捉摸。听说你们这里藏有两根神金,原是他们之物,他们本意只想取回神金。因受一个老妖巫的蛊惑,方始激怒。至多还有十来天便非来此不可,来路便在森林那面,另有秘径。他在三日前得信,曾费许多心力,并仗猩人相助,至今不曾寻到,劝我们必须留意。” “那神金共有好几十根,早被他们取回,盗金的人先被毒杀了十几个,可是神金还有一小半,不知那十四人藏在何处。彼时怒火头上,对头已全杀死,没想到所失神金没有全数取回。先料对头遗失林中,或是自知必死,仇恨大深,暗中藏了起来。因有神祖遗命和别的禁忌,不能来此搜寻。又因人死以前曾往快活树沐浴饮水,神金已先被他派人带回,只是匆促之间没有说明多少,又是祖传之宝,常人照例不许窥看。取回时对头刚刚看过包好,以为都在里面,就原包带了回去。等到事后去用,方始发现,守着神祖遗命,不到时期不能走过林中禁地。屡次卜卦,都说神金藏在地底,早晚自己回来,越料来人不曾带走,他们因此却引起凶杀,死伤多人。原来女王也逃避在外,非将神金全数寻回不能回去。多少年来在森林中受了许多苦难,不是几个忠心同伴本领又高,母女全家早已送命。” “好容易隔了些年,对头的子孙带了神金在森林中出现,擒住一看,原来身边只有十五根,最要紧的两根并未带来,双方言语本不甚通,来人性又凶狡,被擒时受伤甚重,话又答得不好,咬定只得十五根,并还犯禁,将所带的一张信符画上许多黑纹,最后又想逃走,终遭残杀。当时便想寻来,一则相信神卦神金早晚全数自回之言,只说难还未满,又不敢擅越禁地,耽搁到了如今,渺无音信。有时这里采荒的人走过界限,他们暗中查听,并无一人谈起此事。 后来几次诱擒,把采荒的人捉去,软硬兼施,百计拷问,内有两人并还照他风俗娶他少女为妻,也说只知昔年有十四人采荒迷路,回来就死。前些年有人拿了地图往探,为首两人一去不归,连图失去。寨主派人在林中搜索多次,并未寻到尸骨和那地图。森林凶险,难于深入,由此无人再提,也从未听说什么神金和他们所说的那样金条。这才有点相信,知道这里人多,并不好惹。照他风俗,便是到了年限,没有禁地阻隔,不是真个查明神金下落,在人手里,无缘无故也不应来此侵犯。这东西是他祖传至宝。他们族中原分两派,每隔六十年要选一次女王,轮流充任。这次因神金乃前主所失,谁能将这两条神金寻回,便是全族之主,看得比命还重。” 那人便是近年出现的怪人,他知我是寨主,因有一亲人中了奇毒,非有香蟒涎晶不能解救。上年我们杀蟒时曾在暗中窥探,知道洞中藏有不少,想偷一点回去救人,所取不多,对于我们并无恶意。先并不知我为所带猩人所困,听见银笛,方始寻来,一面警告,请我留意,还赔了几句不是,并说我是全山之主,必知此事。对头虽极厉害,除老妖巫外均通情理。那两根神金如尚保存,最好和他说明,送往离此三十里森林的西南面,自有人来接应,非但化敌为友,彼此都好。 我刚到下面,还未取出神金,便为猩人所困,本来还可向怪人探询详情,不料两声银笛被上面的人听去,因未听真,还拿不准,相隔有人之处又远,正在留神查听声音来路,忽然发现一条黑影穿林而去,想起近来怪人时常出现之事,忙取芦笙一吹,四面应和。我还想将怪人稳住,他已警觉,匆匆取出一张手掌大小的白皮,上画一个头戴恶鬼皮套、身着白衣的少女人头,与我看了一眼,说对头都是这样打扮,千万留意。他虽随时暗中相助,到底势孤力薄,以后再要出现,均有用意,实是好心,叫我们不要大惊小怪。到了时机自会相见。外面人都警觉,如其泄漏踪迹,彼此不利,只好先走。说完匆匆逃去。 “匆忙之中我竟忘了一声银笛便可将人止住,同时看出怪人面上虽蒙着一副黑网,看不真切,神情口气不似有什虚假。还想追问,不料跑得极快,边走边催我快出去拦住众人不要追他,以免多生枝节;同来猩人又不听分说,虽无伤人之意,却将我拦住,不令追去。这东西看去比我还矮一头,一身黑毛钢针也似,力大无穷,手臂比铁还硬,被它抓住休想挣扎,专听怪人的话,一点不通商量。实在无法,只得由原路退出,先用银笛止住众人,各归原地,不遇敌人不许妄动。后又回身取了东西,暗中命人查问,才知洞外守望的人也发现一条黑影,因而惊动,等追过去业己无踪。” “先当怪人所带猩人不止一个,细一查问,说那黑影和常人差不多高,身材瘦小,背后还有两三条亮光,像是兵器,知道怪人只是一人一兽,井无别的同伴。由地洞中逃走之后,又无人发现踪迹,越想越怪,为防万一,已传密令,添了两处守望,如其见这一人一猩,只不动手伤人,不要为敌,能和他交谈,引来此地一见最好。另外如有影踪,便是奸细。除非发现人多,先不要打草惊蛇,可将棠妹方才所说、以前练过今夜刚准备好的四色号灯转动报警,一面照着奸细来路悄悄包围上去。等到合围再吹芦笙,我们得到信号必同赶去,这样方能将其擒到,免被逃脱。我因黄昏前方始传令准备,他们心粗,到时也许疏忽,又将以前几个聪明一点的女兵喊来,令其分头掌管。到了明日召集全山人等,分班演习,全数学会,再照棠妹所说添上别的信号,防御便更周密。因此耽搁,回得稍迟。” “我听怪人口音,不像本族中人,口气甚好,也极关心,偏不肯说姓名来历,因何对我们这样好法,实想不出道理。叔婆人最心好,以前常代那些掳来的蛮人说情,保全了许多性命,有时并还强着叔公把人放回,还给他们许多东西。此人自从叔公受伤不久在此出现,先当奸细,始终擒他不到。叔婆到时,岸上守望的人又曾见他在大雨中朝着叔婆这面跪拜,明是一个受过大恩、有本领的蛮人感激叔婆恩义,想要报答。不然,哪有如此好法?只不知怎会来到此地。看他那张画有山女头的白皮,头上顶着一个恶鬼,也是火画;连那张厚皮也和昔年兽皮图样相同,只是白色,明是鬼头蛮的符记。他又住在森林里面,如是鬼头蛮族中男子,决不会远离森林,被叔公手下擒去。如是外族,怎会和鬼头蛮相识,知道这等详细?真个令人不解。叔婆聪明,记性又好,可想得起所杀的人当中有这样人么?” 说罢,又将怪人形貌装束、身材口音,除脸有黑网看不出来而外,详细说出。 凤珠听完,略一寻思,忽然想起一事,笑说:“我最恨人倚强凌弱,吞并弱小。你叔公在日本就好大喜功,又爱立威,五虎这般好贼和那妖巫更以杀人为乐。别寨蛮人异族休说有什仇怨,稍微贡献不丰,立时蛊惑老王大举问罪,仗着人多武勇,好了强迫人家伏罪,将所有金银牛马值钱之物全数献出,不多杀人算是便宜。否则便是杀个落花流水,鸡飞狗跳,老弱全数杀死,好看一点的妇女和那逃命不及的壮汉全数掳抢了来,逼令为奴。以前老金牛寨常听悲哭鞭打之声,惨不忍闻。后来被我知道,再三劝说,这类事便越来越少。” “你叔公先还恐怕别族蛮人不再畏服,后来看出所料相反,因他不再强抢乱杀,吞并人家子女财产,手下蛮兵少掉许多伤亡,非但少却许多费用,还少结许多仇敌怨家。为了大小部落知他听我的话,不像以前强横霸道,生出好感,遇有强仇大敌,不是暗中报信,便出死力相助。到处都是自己人,耳目越多,不必再像以前那样长年戒备森严,如临大敌,又少却好些顾忌。跟着我又连越重山峻岭、森林密莽,消灭大群食人蛮人,擒回我的仇人,越发声威大震。算计每年所得,只比以前增加了好几倍,上算得多。自己这面人命物力的损失更是一点没有,自然对我信任。偶然擒到敌人子女,经我一说,当时就放,便是积年深仇和犯有重罪的族人也都从轻发落,至多发往此地为奴。” “以前这里人都视为畏途,不是贪生借命,非此不能免死,谁也不肯前来。等你做了寨主,照我那年避暑时和我商量采荒之法,来的人苦乐劳逸逐渐改善,不消一年都能安家立业。侄孙女婿和时二弟到后,他们日子更越过越好,耕作之时越多,采荒也有了定时。在你四人主持之下防御周密,伤亡极少,不必常要添人补缺,风景出产又好,不似老金牛寨那样酷热劳苦。现在人心归向,稍微胆大、没有家室的少年多半想来。去年终因蛮人罪人大少,这里大举开荒,来信要人,依了好党,恨不得又要发兵掳抢,被我拦住。当众一问,立有好几百人自请前来,经我挑选了三十多人,未被挑上的还觉不快。可见无论多么艰险的事,只要做出成效,谁都乐干从命,所有人力也能得到他的用处,不致浪费还有损失。好党和我为仇,一半也由于此。” “如说所救的人,前后计算看见过的虽也不少,多半不曾当面说话,更不知他名姓。原是一时同情,仗义解救,只一知道必为解免,从未留意,怎想得起?内中只有两人,一名蓝山,当初为了官家搜捕侄孙女婿和时二弟,恐其中泄漏机密,平日令在后寨管理牛羊,他两人刚走当天夜里忽然逃走。因他跑得极快,本来追赶不上,恰巧有人打猎,归途撞见,知是严禁离寨的人,将其擒回。正在鞭打拷问,我因时二弟两次托我关照,力说此人忠义,虽是外族,决无二心,这才命他管理牛羊,不料逃走。据说撞见他时,还同了两名士兵,正是汉官派来窥探的奸细,因此老王大怒,非杀不可。 一则我看二弟面上,又想他平日人甚勤谨,我们待他颇好,心疑想寻二弟他们,恐有冤枉,便向老王说明,由我亲自审问。果然料得不差,一见我面便说实话,非但没有坏心,反因看出官方奸细与人勾结,心中愤恨。他因想追恩人,刚进山口,便发现那两个奸细掩藏当地,因不知二弟他们已走,一直误以为要由当地经过,正在守候。为了贪功心盛,又不知这里奇险,打算探明下落之处,再行报官擒捉。遇见蓝山走来,向其打听,蓝山将这两个奸细稳住,问出二弟他们踪迹只两奸细知道,尚未泄漏,正要下手杀以除害,便被擒回。” “先还以为有功,哪知擒他的人与所勾结的好人是亲戚,五虎又恨时二弟他们,于是迁怒。因老王已先得信,非要问出真情才杀,先还不敢暗害,打算屈打成招。他偏是个硬汉,不肯屈服。业已打算杀以灭口,被我得信,亲自审问,当着老王问出真相,大怒之下,将两奸细连同奸细买通的族人全数杀死。我知道他再留下去必有仇人暗害,仍令回到寨中养伤,严令全寨谁也不许侵害。正打算把伤养好,等有人来,一同带到此地,哪知当日夜里竟二次带伤逃走。事前还向人说,恩人走时机密,等他寻来,人已起身,恨不能插翅飞来,不料没有问明途向。” 把路走错,如非夫人解救,必遭惨杀,但是寨中已有仇家,早晚必遭毒手,非走不可等语。 “此人虽是山民,人颇机警,彼时五虎好谋未露,老王因他勇猛,也颇信任。我料蓝山在受刑时必已看出好党妒恨心意,老王又杀了他们一个党羽,仇恨越深,必不相容。自知人微言轻,有许多话不便明说,又大想念恩人,故此二次连夜带伤逃走。等我得信,命人追赶,并向把守危崖人口的人讯问,均说未见。他没有我们信符,也无法飞渡那片危崖。崖前一带猛兽又多,由此便无音信。我料不是逃时为好党所害,便在途中为猛兽所杀。再说他逃出已久,你们近一半年方始发现怪人,决不是他。还有一个名叫马八牛的,虽是去年春天被我放走,人也年轻武勇,但是此人身材瘦小,也与你所说不同。至于鬼头蛮我以前听都不曾听过,怎会被老王手下擒来?天下事往往出人意料,以后多留点心,由他去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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