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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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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未说完,那面带刀疤的船老大本在连声吹哨,又取了一技火箭点燃,化为一串流星,朝暗谷那面高空中射去,闻言大怒道:“好好一只肥羊,让她死去,我们白费许多心机,岂不冤枉?” 贼党不服,说:“我在船头有事,你还入舱去点火把,如何也不留神,却来怪我?” 老贼人财两失,狗子又被秋棠扑人水内,凶多吉少,平日任多阴险深沉;也急得心神皆颤,周身乱抖,正在哭喊暴跳,见二贼争执,面上一惊,忙即上前劝解,说道:“老兄弟,我知你要我妹子。我们这班弟兄,只你一人最好,必是为你没出息的侄儿日前和你纠缠,争这婆娘,你疑心我父子暗中闹鬼,心中不快,才不肯下手救他。我老大哥说话算数,明人不做暗事,照你日前所说二人共娶一个老婆,好些碍难,那婆娘也必不肯答应,索性给你一个爽快,如能把我儿子连这婆娘一齐救上,将人归你,再把我的家财分你一半;如单把我儿子救上,照样酬谢,决不食言。你看如何?” 船老大不等话完,早把衣服脱下,哈哈笑道:“老大哥,你足智多谋,样样都好,只是一有你那宝贝儿子在场,便不再顾弟兄义气。你儿子要那婆娘,和我明说也好,偏要闹鬼。实不相瞒,到了地头,除非公平享受,我也能够快活几天,谁也不想过什么太平日子。早这么说,你那儿子不早救起来了么?” 淑华闻言正气得乱抖,暗骂:“狗贼!狼心狗肺!” 忽听远处人语喧哗,那条暗谷和临江一带地形深险,格外传声,听去十分清楚,料有贼党到来,定晴回看,一伙盗党各持火把油松,正顺着谷径蜿蜒飞驰而来,远望过去宛如一条火龙,方想卖花少女共只兄妹二人,来了这多贼党,如何抵敌?心正发慌愁急。 这回老贼陈玉堃见船老大还在说之不已,急得不住打拱作揖道:“好兄弟,你是长辈,如何与侄儿吃醋?小畜生落水已久,江流太急,有话回来再说。只把人救起,全部依你如何?” 船老大狞笑道:“我这是为色所迷,这多年来,凡是和你倔强的人,休说像我这样临场挟制,稍微顶几句嘴,至多三月,不是无故失踪,便是暴病而亡。先前还当偶然,年月一多,我在暗中留意,才看出一些破绽。实不相瞒,此行各凭天命,能够两个一起救回,我自有主意,带了我的心上人一走便感盛情,别的酬谢我也不要。万一只救一个,如是女的,不特分文不要,连我原存的金银也全奉送,从此不再相见。我明人不做暗事,如将你那宝贝儿子救上,活的是无话说,照约行事,万一落水时久,或是被那丫头掐死,却休怪我不肯出力。” 老贼连受同党挟制讥嘲,不特不怒,反而躬身屈节,连赔小心,忙说:“我只此一子,救他活命,是我恩人,便保得全尸,也有重谢。” 船老大耳听同党喧哗之声渐近,方始笑答:“你不要急,不管死活,照他落水还不过盏茶光景,这里尽是乱流,我一下去,任他淌出多远,也必追上。” 说完,鞋袜已然脱下,站在船旁,双手一伸,正待往水中窜去,忽然厉声怒吼,仰跌在地。老贼和另一贼党低头一看,原来船老大不知何故,齐脚碗被什么东西截断,成了秃桩,满船鲜血,人已痛晕过去。 老贼长衣已早脱下,见状先颇惊惶,抢往舱中,拿起一把钢刀,探头往外一看,另一贼党正在咒骂呼喊,水面上依旧是静荡荡的,只有江波打船“发发”之声,别无迹兆,方才因船老大满脸厉气,神态强横,老贼固不必说,旁立同党全都没有留神脚底,竟不知船老大的双足怎会齐脚腕截断;浪花照旧飞舞,一个接一个往船上打来,别无异状。老贼先料水中来了强敌,将刀拿起,不敢就出,及见无事,岸上十余个盗党又呼哨蜂拥而来,纷纷赶上,心胆一壮,忙即迎出,告知前事,正说船老大如何无礼以及无故受伤,敌人不见踪影,准备选几个会水性的搜敌救人。 船老大忽然痛醒过来,见双足全断,方才又将老贼得罪,似知难干活命,一时横心,当着群贼,历数老贼罪状:“他本领有限,全仗诡计多端,一面勾结死党,拥他为首,一面施展阴谋毒计,排除异己,暗害同党弟兄。我早已看破,惟恐老贼阴毒,没有拿着真凭实据,一个不巧反受其害。这次为一婆娘,看出他居心险诈。禽兽不如。那婆娘还是他的妹子,照例嫁我才是正理,为了溺爱狗子,竟想任其逆伦犯上,强奸人家,逼为儿媳。方才逼我下水救他儿子,并无敌人,不知用什方法将我双腿断去。自来免死狐悲,物伤其类,你们想想,以前死的那些弟兄有多可疑,这类禽兽,当他头领,人也丢尽。” 老贼先因另一同党胡四和船老大不对,必为作证,虽然气极,仍在冷笑,不料越说越难听,众贼党面上已带愤怒鄙夷之容,一时急怒交加,愧愤难当,怒喝:“你这猪狗!自不小心,还敢血口喷人!胡四弟在此,还有两位弟兄均是明证。平日强横无理,谁都受气,如今欺到我的头上。好在人证皆全,先按家规,我再向众凭公评理便了。” 说罢,扬手一刀,便要朝胸斫去。 旁立两贼怒喝:“头子,如何不容说话?就按家规,也等问明不迟。” 老贼手下原有几名心腹死党,见二贼气势汹汹,老贼已往后退,也忙拔刀上前,一言不合,便动起手来。双方正乱作一堆,忽听船篷上大喝道:“无知瞎眼狗强盗!竟敢伤天害理,欺凌孤寡,今日恶贯已盈,叫你知我厉害!” 声才入耳,十余片寒光已似暴雨一般当头打倒。 这时老贼已避入舱中,由一死党把住入口,不令叛党攻进,正在同声急呼:“有话好说,不要动手!” 盗党即分两派,平日彼此怀恨,暗斗已久,当初原是老贼排除异己,阴谋离间,本定这次回寨引使火并,因为船老大和狗子争夺淑华,心中愤恨,因救狗子,挟制老贼,说了几句闲话,受伤以后,知道老贼阴险凶毒,回去必难活命,越发心横,就此翻脸,把平日所知阴谋,连同当夜禽兽行为全数说了出来,于是引起凶殴,一发不可收拾。船上地窄,有的还在对打,有那平日积怨较深的,一声招呼,纷纷拔刀上岸,拼斗起来。老贼作法自弊,本意平日下好闲棋,到了时机一举发难,把那些暗中怨望、性情强横的几个下手除去,不料祸发大快。正急得双脚乱跳,忽听篷顶有人发话,同时打下一串暗器,船头群贼当时毙命,倒了好几个。 这班贼党大都持有火把灯笼,有的已先插好,有的还拿在手上,人一倒地,当时熄灭了一大片。内有两个受伤较轻的,已各忍痛纵向岸上,回头一看,船篷上只得一个敌人,胆又壮了起来。二贼恰是老贼一面,忙喊:“诸位弟兄!自己人不必争斗,先同对付敌人要紧。” 随说随将所中暗器由腿臂问拔出一看,乃是一片形如柳叶的飞刀,比纸厚不了多少,锋利无比,正喊:“敌人暗器厉害!” 岸上群贼见此形势,忽然醒悟,忙即停斗,喊杀上前。 内中一贼年纪较老,见同党膀臂鲜血直流,拿着一口形似柳叶的刀片,抢前接过一看,不禁大惊,厉声急呼:“不可妄动!问明来历再打不迟。” 话未说完,忽听暗影中有一女子笑道:“狗强盗恶贯满盈,乖乖丢了兵器跪下,听我兄妹发话,或者还能撞撞运气,否则一个也休想活命!不信,先给你们看个榜样。” 群贼因怕敌人飞刀厉害,虽在同声咒骂,喊杀上前,全都有些胆寒,不敢朝船篷上少年进逼,再听同党警告,心更发慌,方一迟疑,随同少女语声来处,又有两贼应声而倒。这次连暗器影子均未看见,只听贼党惊嗥便同倒地,内中一个正是方才拔出过飞刀的一个,已然断气,竟不知是怎么死的。紧跟着,又听船篷上少年喝道:“尔等再不跪下,等我问明罪状再行发落,就来不及了!” 说罢,又是五片寒光电驰飞来,一齐打向另一受伤贼党身上,一声怪叫,倒地身死。过去一看,那五片柳叶飞刀一起打在头上,那么轻飘飘又小又薄的刀片,竟能穿皮透肉,深嵌头骨之内,无一虚发,不禁胆落魂飞,哪里还敢对敌?经此一来,全被镇住。 方才发话的老年贼党,首先把刀丢下,将手连摇,急呼:“二位英雄可是姓彭么?” 篷上少年刚说得一句“你这老贼倒有一些眼力”,少女已由黑暗中走了出来。问话那贼名叫水老鼠向五,从小便作水贼,川江上下游,水旱两路有名人物全都知道,一听对方发话,又认得那飞刀的来历,一听这等答法,首先跪下,忙朝同党急呼道:“这二位想必是万县彭家二位小侠,我们动手,只有早死,还不快跪下来求二位小侠饶命!或许还能得到一点哀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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