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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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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吉为了宝刀被人斫缺,本在痛惜,闻言料知敌党甚多,来者不善,照例敌人之友,即我之敌,这里禁条向不许人逞能动武,就说昨日不该擒那小狗,犯了山规,似此集合多人,屡次暗算为敌,主人如不同意,怎会置之不问?越想心越寒,再见前面崖后己转出一个英俊少年,剑已出匣,寒光闪闪,一望而知是口宝器,心更发怵,暗付:此时壶公心意难测,好些可疑;再不知难而退,必要吃大苦头。背上的伤,也要到前面觅地医治。这里虚实不知,也不知敌人强弱多少,处处吃亏,不如暂时隐忍,去到前面看清形势,这班年轻的仇敌是否早与壶公勾结,好作打算。 念头一转,止住宫祥,不令开口,方要上前发话,忽听前面崖角有人高呼:“这位尊兄请快回来!这里不容寻家师的来人在此争斗,昨夜那三位老年人,不该倚仗人多,以大欺小,将那小孩的刀夺去,人又被他们困人山洞,因此犯禁,以至壶师不愿相见。你们如何又犯?昨夜所说,想到峰顶拜见已无望了。这里一向和平安乐,不愿人在此争杀。你们要打,不妨约定地点,离开这里,大家心明眼亮,免有顾忌。” 话未说完,少年已回身迎去,底下便听不出。 跟着便见黑衣人纵向方才斗处,手指下面喝道:“老贼你还不走,我又要拿石头打你了!你们如不以强欺弱,哪有这些苦吃?” 冯吉立时乘机怒喝:“无知小狗,竟敢猖狂!是好的,去往五十里外等死。老太爷要先走了。” 黑衣人哈哈笑道:“我弟兄为了路见不平,警戒你们这三个无耻狗贼,以致数千里远来白跑一趟,闹得我们也见不到老大公,非要你们的命不可!快到前面等死,小爷们随后就来,包取你们狗命,放心好了。” 二贼冷笑喝问:“你们这几个小贼哪里来的?叫什名字?小贼黑摩勒如何不见?” 黑衣人笑骂:“小爷还有点事,没有工夫多说。到了前面,包你做明白鬼,放心好了。” 说罢,又是几石卵朝下打来。二贼气得无法,又听出方才喊回少年的正是苏、萧二人口音,料定壶公还是老规矩,这两人虽非他的正式门人,定必隐此多年,与之相识,知道他的脾气和山中地理。这班敌人均与交好,想是知道自己来意,想帮对头的忙,碍着山规,不敢出手,却在暗中相助。虽和自己一样也未见到壶公,双方仇怨已深,强龙不斗地头蛇,再如停留,吃亏更大。心恨燕飞来误事,但又不便出口,只得说了两句门面话,匆匆纵落,往外赶去。 途中回顾方才白衣人,正由崖后赶出,与黑衣人会合,说了几句,在乱石丛中一转不见。黑衣人本领没有看出,白衣人身法却是快极,单那轻功已臻绝顶,手中又有一口挥金断铁的好剑,另一少年,听口气本领更高。再想起黑摩勒那口灵辰剑,更是神物利器,昨夜相遇,未见使用。听说此剑厉害非常,如与对敌,哪怕功力不如自己,遇上这口剑,先就有点吃亏。最奇是,他那小徒弟身边所带竟是寒山故物之一,有名的刚柔乌金扎。 敌人小小年纪,哪里来的这许多至宝奇珍?可恨燕飞来不够朋友,只顾他一人出气,闹得徒劳无功,他却占到便宜,把刚柔乌金扎得去。自己本领虽高,宫祥也是能手,无奈这些小狗手中均有利器,个个厉害,人数又多,多年盛名,莫要老来失风,跌倒在几个小狗手里,岂不冤枉?越想心越寒,加急往前赶去,满身是酒,狼狈已极。到了峰下树林之内,一寻昨日存放的衣包已不知去向,空自怒火烧心,无可如何,又不愿丢脸去向苏、萧二人商借,总算上半身还好,只得把上衣脱下,冒着早寒晓风,向前急走。打算到了前途有水之处,敷上伤药。遇见敌人,相机行事;如其不遇,一到山外有了村镇,便可设法偷盗。想起燕飞来可恶误事,互相咒骂不绝。 这一耽搁,动手之处又在峰的侧面,所以黑摩勒不曾发现,反倒抢在二贼之前。那两蒙面人,因这三贼凶名大大,昨夜略占上风,全凭地理和心思灵巧,业已看出厉害,又知三贼后面还有同党接应,惟恐黑摩勒不等人到便先动手。万一寡不敌众,吃亏已是冤枉,那口灵辰剑再被贼党夺去,更是未来隐患,和苏、萧二人匆匆谈了几句,自行赶往所居榕屋之中,匆匆进了一点饮食,便即追了下来。 跟着,阮、江四人救出铁牛,苏、萧二人也恰中途折回。得知黑摩勒已往追贼,冯、宫二贼则走不久,暗中尾随的两少年跟在三贼后面,连占上风,一人未伤,全都高兴。小妹姊弟因苏、萧二人只知大概,燕飞来又是那等厉害,还不放心,当时便要追去,连行李也不想要。阮莲笑说:“途中要用。老大公又催我们急速回山,万一追得大远,再往回取,岂不耽延时候?” 萧森接口道:“这个无妨。这里去往峰后并不甚远,另有通路,不似来时艰险。由峰后走,绕不多远便可抢在贼党前面,但恐途中相左,寻找不便。你们还是由此起身,我代你们取来送去,省事得多。” 五人闻言,大喜谢诺,随同起身赶去。由当地起,这前半数十里谷径虽是回环曲折,只此一条必由之路,要走出三四十里方可分开。此时如其有人登高一望,实是有趣。那一带山高谷深,宛如一条长蛇,蜿蜒盘曲。这前后走的几起人,当头一个是燕飞来,业早停下。后面跟着黑摩勒,还未追上。另有两人由另一条路上飞驰赶来,也未到达。黑摩勒身后是冯、宫二贼,已将伤药敷好,重新结束,往前急走。再后面是两蒙面少年。最后是阮、江、铁牛等五人。苏、萧二人正和壶公说话,领受机宜,拿了衣包,也快起身赶去。 这几起人脚程俱都飞快,在那蜿蜒如带的山谷之中飞驰。朝阳已升,天气晴和,低的谷中朝雾还未消尽,刀光人影不时出没隐现于苍烟沓霭之中。另一面,除去两个快要撞上诸人的少年男女而外,还有七八个赶来接应,与三老贼送信的贼党,也分两起先后赶来,后面并还跟着三个少女和另一女侠,也是三前一后,抄着小路,一同急驰在青山绿野危峰峭壁之间。这后一起四个来人虽然来得最后,但是本领极高,并未按照谷中山路而行,一路攀援纵跃,窜山越涧,横断而过,上下如飞,一个个生龙活虎一般,来路虽远,不消多时便快赶到。可是这两面的人各自为政,谁也不知前后均有对头,不久便要会合一起,引起一场恶斗,这且不去提他。 先说燕飞来看出兆头不佳,壶公明有厌恶之意,如换别人,也还不在心上,惟独这位老前辈,本领之高无人能敌。休看冯吉与之相交,并不知他底细;自己从小便知,并见此老许多奇迹,万万逆他不得。同时想起师兄葛鹰未离师门以前便与此老相识,后听人说双方一度还成了酒友,双方同在一起,聚了好几个月方始分手。来时只顾贪那重酬和美貌妇女,如何忘却此事?小贼黑摩勒正是仇人老贼葛鹰的得意门人,日前还在湖口,怎会赶来此地?分明双方已有勾结,否则,凭自己的本领,已到手的刚柔乌金扎怎会被人夺去?又是凌空飞起,彼时旁边因有敌人,不暇兼顾,始终未见人影。必是此老暗中捉弄无疑。自己拥有良田千顷,姬妾成群,为此吃亏丢人太不上算。越想越寒,脚底也更加快,一口气跑出三四十里。 燕贼耳目灵警,一路留心身后,并无动静,知道壶公只要来人知难而退,如非在当地犯了他的大恶,从来不为已甚。天光渐亮,腹中又有一点饥渴,便将顺手取走的包裹解下一看,才知逃时匆忙,藏包裹的树林大暗,忘了上峰之时为恐上面大冷,好些衣服均已取出,下余几件连同银两和零星用具都包成了一起。原备回时拿走方便,这一心慌,连冯、宫二贼所有也带了来。念头一转,忽想起所行所为大无义气,虽有葛鹰之事可以推托,到底不好意思。 万一冯、宫二人成功回来,更是难堪,不如以错就错,假说在下面遇敌争斗,发现包裹被另一敌人偷去,穷追至此,将其夺回,以免内中铁羽信符落在外人手中。但又想到自己那高本领,既能夺回原物,所用兵刃暗器无不凶毒,身边又有一根寒铁精金铸成的宝杖,敌人断无不伤之理。深山之中偏无人迹,途中连野兽也未遇到一个,否则杀上一两个人作为凭据,岂不也可遮掩,免得再费金银买口,花了钱还难免冯、官二人转说出去丢脸。正取包中食物,边吃边打主意,不时走往高处查看有无人兽踪迹,能杀一人更好,再不弄点兽血也有话说。未一次又去崖上窥探,刚想起人在五十里内,未离禁地,便有人来,杀了也难免于出事,兽血虽可冒充,老冯最是心细,兽尸和毛难免被其看破,仍是不妥。 立了一阵,回到原处。山石上所放衣包食物,就这上下相隔的眼前,不多一会的工夫,竟全不知去向。那条山谷颇为宽大,附近只有几株老松树,两头均是空荡荡的不见人兽踪迹,只有对崖一片坡道,刚由上面下来,此外沿途虽有几块山石立在地上,并非藏人之所,这些东西怎么全数失去,一物不留?如是野兽衔去,多灵巧猛恶,像来时大雾中所遇怪兽一样,也不会不留一点痕迹,何况近黑风顶五十里内向无野兽往来,断定又有敌人跟来,不由吃了一惊。总算方才换衣服时,兵刃暗器仍旧佩好,没有离身,否则岂不更糟! 当时强忍怒火,表面从容,暗中以全力戒备,并将所用毒药暗器铁蒺藜,暗中取了三枚拿在手内。因料敌人藏处极少,前后又无多少工夫,东西是在眼前失去,便是会飞也逃不出多远,又因平日狡猾,料定敌人仍是昨夜所遇黑摩勒一党,人必不多,本领也不甚高。自己孤身在此,对方如有把握,早已动手,不会偷去东西便算了事。先料敌人多半藏在近侧几株大树上面,还想乘机暗算,冷箭伤人。因防暗器,身靠石壁立定,耳目并用。对面崖坡下虽有一棵老树,又背阳光,因相隔还有五六丈,又在方才立处脚下,敌人不会如此大胆,如其有人伏在上面,方才下来,曾由树旁走过,正好暗算,必早动手,不会如此安静。也未过去,只看了一眼,见那杉树已枯了一小半,只半边生着一点枝叶和许多老枝秃干,立在暗影之中,不能藏人,并无影迹,便照预计,先用激将之法恶骂了几句,未听回应。 一路嘲骂,说对方胆小无耻,只会暗中作贼,不敢见人。一面贴着崖壁,往那几株大树下查看过去。因心中恨毒,准备一下便制敌人死命,连那身带鸳鸯夺命双戟也未取用。先将昔年师赐北海寒铁精金、又经师兄葛鹰精心打造的双簧如意杖取在手内,以为此杖可长可短,一按绷簧便可随意伸缩,长短由心,初上手时是一支圆柄附有月牙护手的带钩铁杖,只用兵器一挡,那暗藏后面的半截立带月牙飞起,长出两倍,多厉害的敌人也禁不住这一杖,多厉害的宝刀宝剑也不能伤,更可用它飞行绝壁,只要杖头钩和月牙搭住,任多险滑陡峭的削壁均可腾身而上。 自己又有极好轻功,便猿鸟也无此快法。多年威名,多半仗此兵器。敌人只被发现,人在三四丈内,凭自己的身法和这一根宝杖,休想活命。不比昨夜,人在又滑又陡的峰崖之上,黑暗之中地理不熟,容易吃亏。又料敌人决非对手,手中还有三枚毒蒺藜,稍一现形,非死不可。 正以全神贯注,一路查看过去,猛瞥见第二株大树后面人头微闪,知道人在树后。心中暗喜,表面却装不见,仍往第三株树走去。心料敌人狡诈,那树又粗,必将身子贴在树后,随同自己转侧。就此纵将过去,难免惊窜。此人定必灵巧腿快,意欲不问情由,仗着手中铁杖和长鞭一样,有好几节能够转弯,打算“长蛇盘根”,冷不防先打他一杖试试,打中更好,如其不中,敌人也必纵出,再用毒蒺藜打去,一任对方身法多么轻灵,纵得多快,也是必死无疑。主意打定,走到第三株树前不远,一声大喝,猛然回身,一按后面绷簧,反手一杖,用全力朝树后扫去,人也同时纵起。 燕贼虽因多年荒淫,内家功夫吃了点亏,真力仍是颇强,这一杖,差不多用了九成力,只听喀嚓连声,那铁杖长鞭一样,已朝那树干上,做好几节横扫过去。地的一声,那么粗壮的山树,竟被打裂了一圈三四寸深不等的碎裂之痕。一时树皮粉碎,四下分飞,树身也受了剧烈震撼,上面树叶纷落如雨。 燕贼一杖打去,见无动静,手中一抖,杖头还槽,又成了一支六七尺长的圆柄扁方、形如一口带钩宝剑的奇怪铁杖,人也纵到树后,满拟敌人必要纵避,左手毒蒺藜业已扬起,准备一见人影立时发出。目光到处,发现树上挂着一物,业被打碎,不禁又惊又急,怒火上撞。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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